或许是因为活了太久,吴仁荻对任何节日都不太在意,或者说是根本记不住。我从小神经大条惯了,也很少会在意这些琐碎的节日。反正日子就是这么过,这样的一个年,我可能还有几千个要跟他过。
要不是这几年身边的兄弟结婚的结婚,谈恋爱的谈恋爱,可能我都记不起来今天是七夕。还是半夜看到孙德胜又在朋友圈秀恩爱,才想起来,我和吴勉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过过一个像样的纪念日。
我对此其实没什么执念,在一起第一年我在孙胖子的窜脱下和老吴提情人节的事。我不知道他懂不懂情人节什么意思,反正那年之后我再也没提过,因为那一天之后我床都下不去。
至于什么纪念日就更扯淡了,我反应过来他喜欢我的时候,已经滚到床上了。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他的蓄谋已久,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份感情,我们谁都说不清楚。
我没心情再看那群大老爷们花式秀恩爱,关上了手机,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漆黑。吴勉搂着我的腰,我没感受到他动,应该是一直没被惊醒。
我越想越睡不着,又不死心的想试探一下吴主任,七夕…他总还知道的吧。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虽然没什么用,该怂还是怂。
自从获得白发体质之后,我的夜视能力明显更好了,转过身来对上吴主任的脸,连他轻颤的睫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仰起头,轻轻吻上他的唇,吴勉毫不意外的被我亲醒了。我的心跳的很快,一下子就后悔了,对上他平静如水的眸子,大脑一片空白。
吴勉也没给我反应的机会,按着我的后脑勺又吻了上去。我的手半推半就的按在他胸口,想挣脱又不敢,只能由着他慢慢往里探。
本来上一口气就没喘匀,现在又被他按着亲,大脑很快有些缺氧。我觉得紧张也是一方面的原因,我们两个的肺活量都还不错,没理由我就这么快缴械投降。
他的舌尖压着我的舌根,汲取着我口腔里的氧气,我只有在间隙艰难的换气。我嘴一张大,水声就更明显了,没几个回合下来,我的脸就泛起红晕了。
吴勉终于舍得放开我,看着我喘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抬头,声音还有些哑:“大半夜不睡觉,突然亲上来,想干什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主动…”
“没有,我就是…想你了…嗯…”,这理由我自己都觉得扯淡,眼神逐渐就移开了,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吴勉也没想着放过我,把着我的腰把我拉的更近,轻笑一声,故意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清楚点,你想哪了?”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就一片涟漪,我浑身一颤,头埋在他颈间,耳朵发烫,对他这种混蛋话没有一点抵抗力,只能草草应付,“好…好了,睡觉…别说这种话…”
吴主任总算没再说话,只是把我搂的更紧,我靠在他怀里只觉得越来越热,但是又憋屈的不敢动,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抬手推了推他,声如蚊呐:“热…你抱得太紧了…”
趁吴主任愣神松手的时候,我连忙转过身重新背对他,他没有重新抱上来,大概今晚确实有些热。
我一夜无眠,脑子里都是自己干的傻事,越想越后悔,越想越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我才闭上眼睛。
其他科室的不清楚,总之六室是全年无休的,不管什么节日都要留一个人在局里。按理说有屠黯留着,仗着与孙胖子和吴主任的关系,我可以理所应当的该干嘛干嘛。但是我不是一个能闲得下来的人,真的不做这些工作,似乎也没事干,所以我还是会上这个班。
七夕节民调局没什么人,都是搞封建迷信的人,不少调查员还是更愿意过七夕,所以能请假的都请假了。
也不是每天都有什么重大事件需要处理的,当一室调查员那种幸运的日子,已经很久没有了。
我安心的趴在六室的办公桌上,这样想着,很快说服自己补上一觉。
中午在食堂吃饭,遇上郝主任哥俩,我心想如果每个科室的主任都能想他们一样稳定就好了。不反水,不谈恋爱,也不惦记吴主任的地下四层。
到了下午,吴仁荻破天荒的出现在六室——自从高亮的民调局解散之后,吴主任几乎不过问民调局的事,离了他我也差遣不动屠黯,最后还是我一个人的六室。
我挺意外的,看向他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我其实挺希望他记得今天是七夕,期待能跟他过个节日的。
“吴主任,你终于记起来今天…”话问了一半,我又将剩下半句咽了回去。万一只是巧合呢?猜错又要被他嘲讽,最后还是没问出来。
往常我都是说完了才能反应过来,今天倒是说了一半就反应过来了,总算不会在陷入吴主任的套路了。
我最近是不是太敏感了?
我一阵头脑风暴,没注意到吴仁荻本来还算正常的脸色又阴了下来,抬头就对上他那副深闺怨妇的样子,疑惑更甚。
“后半句呢?”吴勉反问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卡壳了一下,他就自己接上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民调局这么空?”
“今天是七夕节,所以…”我实话实说,吴仁荻很快的打断了我的话,像是蓄谋已久,“嗯,今天你应该跟我过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我的头脑风暴终于停下了,转而被一中惊惊喜替代,“真的吗?原来你记得今天是七夕吗?”问完我就后悔了,真的。
吴勉低下头轻吻我的额头,垂下眼眸,声音放轻了些,好像很难说出口似的,“嗯,我记得,每年都记得。有个地方一直想带你去,有些东西,一直没送出去,今年总算有机会了。”
他牵起我的手往外走,我还没从刚才那句话中回过神,好像是被吴仁荻表白了。
以吴勉都术法,去哪里也就是一瞬的事,起码以前他都是这样,从民调局到家到床上过程不超过两分钟。现在他这样牵着我,反而让我有些不适应了。
出了民调局的大门,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民调局,虚幻的伫立在繁华的首都中。而那个曾经离我那么遥远的人,现在就牵着我的手。
我似乎很少是站在吴勉身后的,他这个人戒备心很强,几乎不会把后背留给别人,我也很少这么看他。
他平时没有把头发扎起来的习惯,更多时候都是随意的散着。他的头发很软,有风的时候,就会随风飘起来,从后面看回比从前面更好看。
七月初七北京还是热的时候,一直走到外面才感觉到热,又没什么风,让人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我就被他牵着,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跟着他就很安心。
虽然从他的那些“老朋友”嘴里来看,吴勉这一千多年都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但他在我这里还是很有信用的。至少我现在还能这样跟着他,还能活着,就只是因为三叔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总之,他跟我说的话,往往没有弄虚作假。
没走几步,他就停了下来,停在民调局大门口那颗没什么特别的树下。已经是黄昏,太阳不那么烈,我逆着光看他,他似乎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吴勉这副样子实在罕见,让我都有些晃神了,以至于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精致的绣球都没发现。
吴勉托着我的手,神色少有的认真,我仔细去看那枚小小的绣球。体积不大,但放在手心沉甸甸的。在昏暗的光线下,也不难看出表面精致的绣花,和金银线泛起的光泽。
我一抬头,对上吴勉的视线,他还在欲言又止。他实在不是一个会说情话的人,甚至不喜欢对我们的关系做解释,或许现在还在想怎么解释不会显得暧昧。
我垫了垫手里的绣球,先开了口:“这是七夕礼物吗?不会还是你自己绣的吧。”
吴主任像是终于找到了台阶下,淡淡的点了点头,“嗯,每年都有,这是最好的一个。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所以别想推拒…”
看到他承认,我还是感到有些匪夷所思,摩挲这绣球表面精致的绣纹,很难想象他还会这一手。
我脑子比较直,往往是嘴比脑子快,其实这话问出来什么意思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呢,黄昏的光很柔和,照在人身上只会觉得暖和,以至于我愣了许久,都不想移开。
吴主任或许是看够了我愣神的样子,合起我的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腕。绣球里面可能有铃铛类的机关,他一动,绣球里就响起清脆的声音。
天还没黑下来,就隐约能看到天上的半轮月亮,只是隔着树枝不太明显,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光。
我反手抓住吴主任的手腕,铃铛似的清脆声音又响了几声,趁他没做出反应,我先亲了上去。
他对这种事从来不反抗,我是少有的主动,铃铛一晃一响,叮铃了好一会,才听到他的声音。
“好了,天快黑了,回家再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