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临秘闻

    柳欲提着个包袱寻了半天,也没见到蔺郁苍,恰巧易野路过,急忙问道:“易野,你看到云鹤了吗?”

    易野指了指书房的方向,乖巧道:“他在书房看卷宗,对了,他刚好在寻公子,让我见到公子后,告知公子去书房一趟,有要事相商。”

    “好,你先去忙吧。”柳欲点了点头,抬脚就往书房跑去。

    易野盯着柳欲的背影看了半天,视线最后的落在包袱上面,“所以公子出去许久,就带回这么点东西?”

    柳欲跑到书房,见蔺郁苍真在看卷宗,走过去将包袱放在桌上一侧,问:“上面记录了什么?”

    “广盛镖局的走镖行踪,我托易野转告县丞,我要看这个,他便送来了。”蔺郁苍视线落在包袱上面,“这是什么?”

    柳欲双手盖住包袱道:“你先看完卷宗,我再慢慢告诉你里面是什么。”

    “若是少卿来早些,我还真要再看上片刻。”蔺郁苍笑了笑,道:“少卿,卷宗记载上,秦浓近三年走镖次数减少,而这年,甚至只接过一次镖。那便是上月,接了一个熟人的镖。”

    听蔺郁苍突然停下看着自己,柳欲撇嘴道:“你倒是接着说啊,哪个熟人?看你这眼神,那个熟人,我认识?”

    “对啊。”蔺郁苍合上卷宗,语气不明道:“封止。”

    “封止?”柳欲赞同道:“那的确是熟人,云鹤怀疑此案和他有关?”

    “唯有证据,能证明他是否清白。”蔺郁苍视线落在柳欲身上缓缓道:“少卿可愿去拜访他?”

    柳欲坐下,歪着头思考良久,“我和他也是有三年未见,见他一面也无妨。”

    蔺郁苍的脸垮了一瞬,扭头就是要解开包袱。

    柳欲瞬间瞪大了眼,毫不犹豫的冲过去,近乎整个人扑在桌上,他望着被自己扫落在地的砚台,轻咳一声道:“先说好,待会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要急。”

    听柳欲这么说,蔺郁苍也是心生好奇,“好,不论看到什么,我都不会急。”

    “通过我的观察,我对于你走后的百年之事不太了解。我想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对这些都有知道的权利。所以我买了一些史书,让你看看。”柳欲缓慢的起身,缓慢的解开包袱。

    蔺郁苍失笑道:“少卿这是在关心我吗?”

    柳欲瞪大了眼,面无表情的偏头小声嘀咕道:“要不是殷家祖宗对不起你,谁爱管你知不知道那些事。”

    蔺郁苍没听清,知道柳欲不会重复第二遍,笑着拿起封面写有《云临秘闻》的一本书,翻开第一页看了起来,没一会猜测道:“这是后人编纂的野史吧,我记得,殷慈的表字也不是云临,怎么这书,还叫云临秘闻呢?”

    柳欲偏头扫了一眼,解释道:“云临的确不是殷慈的表字,是战情结束后,他住的宫殿名称。那宫殿一开始也不叫云临,是后来改了名的。我还听店家说这书,是从宫中传出来的,流传至今,作者是谁依旧是个迷。”

    蔺郁苍翻开下一页,十个字瞬间毫无遮拦的闯入眼中。

    兴定殷慈,圣人也,号景禾。

    柳欲余光瞥见,恨不得上去将那几页撕去。无他,他怕蔺郁苍看完发疯。

    书上前几页记载殷慈来自兴定殷氏,乃家主独子。殷慈十七,结识康王千流光,于二十高中状元,帝王做主赐婚与冠英公主。殷慈二十一,边疆战乱,殷慈请命前往。殷慈二十三时,羲国大获全胜,殷慈带兵班师回朝。却不料帝王驾崩,二皇子谋反。殷慈携助康王平反后,扶持太子登基。奈何新帝无能,自登基以来无所作为。一年后,康王突然逝去,殷慈带兵围都城,当着新帝的面斩杀太子,后囚禁新帝。

    三月后,殷慈为帝,号景禾,改年号为玄宇,冠英为后。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无比。一年后年后皇后有孕却不料天道无情,皇后难产而崩,帝后二人天人永隔。景禾帝殷慈郁郁寡欢数月,经怀化大将军杜则劝诫,重新振作奋发治国。

    可惜的是,帝王空有治军之策,毫无治国之道,短短数年,国家毫无好转。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帝王开始展现出了暴君的潜质。臣子前往劝谏,被帝王命人打了回去。见帝王昏庸,不少臣子也开始为自己谋福……

    后来,百姓起义,家国混乱,民不聊生。

    后来,在帝王的指令下,保家卫国,一心为民的怀化大将军不得不将手中的刀对准了自己所要保护的百姓身上。在帝王的催促下,短短一月,起义便结束了。

    后来,帝王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他命人挖了千姓皇家的坟,将皇家的骨灰洒在了他所踩踏的泥土中。

    帝王掌握着生杀大权,将人命视如草芥。帝王动用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去建造宫殿、瑶台,可谓是骄奢淫逸。帝王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加强了对百姓的思想控制和奴化教育。帝王面对多番劝谏的大将军,毫不犹豫的将其赐死……

    直到玄宇九年,难以忍受暴政的百姓在千氏遗孤时安的带领下,奋起反抗。

    玄宇十一年,景禾帝的统治落幕。而百姓,在明君的带领下走向新生。

    种种事迹都在说明,帝王失去了初心,放纵自己成为一个暴君。

    柳欲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是伸手戳了戳蔺郁苍的肩膀,“那个,你还好吗?”

    蔺郁苍抬手打量着柳欲,笑道:“我的死法并没有书上写的那般惨。”

    “啊?”柳欲愣住,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蔺郁苍在说什么,胡乱点着头。

    “他只是给了我一杯毒酒。”蔺郁苍的身音听不出喜怒,甚至能淡薄到无情,“我曾与他说过,他没有成为帝王的资质,也不该……成为帝王。”

    “一个人越是在意什么,越是想拼尽全力去证明什么。”柳欲顿了一下,摊手道:“其实吧,殷家人都有那么一点反骨在身上,很是喜欢和自己在意,讨厌的人对着干。”

    柳欲回想了一下殷氏有名气的部分部分人物,还真是反骨满满。

    “现在知道了。”蔺郁苍低眸起身道:“少卿,破案要趁早,现在就去拜访封止如何?”

    “好哦!他那的碧潭飘雪,之前喝过一次,我挺喜欢的,现在都还念着呢。”柳欲目光落在书上,偏头小声道:“这书,就留在你这吧,你有空了,心情好了再慢慢看。”

    “碧潭飘雪……”蔺郁苍眸色微凝,喜欢喝碧潭飘雪的是柳欲,而不是蔺郁苍。封止送茶的目的,真的只是交好吗?

    *

    韦越再次左右看了一遍,确定府中已没人,深吸一口气推开书房的门快步走进去,转身关上门。

    那一瞬间,他没看到角落藏于黑暗中的人影。

    韦越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布置,眼眶有些发热。他眨眨眼稳住情绪走向角落的花瓶,抬手刚要触摸到,破空声传来。韦越一惊,侧身避开,花瓶破碎,飞镖扎柱子,里面的小木盒随着碎片落地。

    顾不上是否会被碎片扎伤,韦越快速捡起木盒打开,拿起里面的纸张,左右一瞥,将其夹入书桌上的杂书里,并随手撕下几张塞入木盒,然后关上木盒拿在手中往书房冲。

    方跨出书房,韦越就看到蒙面的黑衣人站于院中。

    黑衣人抬手,语气似温柔到骨子里,“木盒给我。”

    韦越手缓慢的动着,将木盒藏于身后,“无论你是为谁办事,木盒都不可能给你。”

    黑衣人的眼中闪过委屈,轻飘飘的道:“你怎么能这样,人家也想好好的和你讲道理的。”

    韦越脸上浮现恶心与嫌弃,“你杀他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样子。”

    黑衣人未恼,反而是笑眯眯道:“身份不一样,态度自然也不一样。好了,将盒子给我,别逼我动手。”

    韦越摇头,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静默片刻,黑衣人摇头叹道:“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韦越盯着黑衣人缓慢后退,却见黑衣人从腰间抽出软剑。韦越脸色一白,慌忙闪身避过软剑。

    他知道的,他打不赢黑衣人,今日怕是只能葬身于此了……

    *

    “所以,你来这是有目的的。”蔺郁苍轻轻拨弄着茶盏,语气似冰,“既如此,目的是什么。”

    “目的?”身上的伤口还在泛着痛意,韦越偏头,看向卷着袖子正龇牙咧嘴,抬着手让高金银包扎伤口的柳欲。

    的确,那一瞬他的确以为自己要死了,却不想黑衣人的攻势被一把破空而来的剑打断了。剑扎入柱子,他顺势看清了上面的字。

    碎仙。

    他曾听刘叔讲过一段过往,有一次走镖,镖队遇到了山匪。为危难之际,一个少年出现了,那少年救了他一命。而刘叔清晰的记得,少年手中的剑便叫碎仙。

    可少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刘叔不知道他叫什么。

    韦越偏头呆住,青年带着帷帽的少年走了进来。他们不是去封府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少年打量黑衣人片刻,了然的点头,“我记得你,那晚的刺客,是你。”

    黑衣人说了什么韦越无心去听,他挣扎般起身,抬手拔下碎仙,这才听到一句“杜渊未死,当真是可惜,他是我人生中唯一的败绩”。

    杜渊?黑衣人刺杀过杜渊?韦越脑中一愣,看到少年摘下帷帽,脸上隐约带着怒意,“唯一的败绩,无妨,你的败绩只会越来越多。”

    韦越脑中越来越混乱,直到一声“韦越”的冷喝才回过神,是柳青在喊自己,又偏头,与黑衣人打斗起来的柳苍落了下风。

    没有称手的武器,柳苍只能不断狼狈的躲避黑衣人手中的软剑。

    方才为了救自己,柳苍把剑扔了过来。抬头的那一瞬间,韦越发现自己被柳苍抽空瞪了一眼。

    不在发呆,韦越抬手把剑掷了过去。

    少年一个转身,躲过软剑的瞬间,伸手接住碎仙的那一刻,唇角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后面发生了什么?韦越被易野一声“回神”惊醒,在易野眼神示意下,脱下上身衣物,方便包扎。

    后面,黑衣人似不敌少年,仓促逃离。

    可惜,盒子被黑衣人拿走了。

    “我的目的,是为了查明秦浓夫妇的死因。”韦越低头,道:“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但我和他的死无关。就算你们把我拉到新任县令面前,也……”

    “大人!柳县尉——”骆京人未至,声音已先行。

    “大人?柳县尉?”韦越迷茫的左右看向两人,“是在叫你们吗?”

    易野贴心道:“不叫他们难道叫你?”

    柳欲撑着下巴笑道:“你看,不用拉你去县衙了,多省事呀!”

    韦越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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