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新衣

    黑暗笼罩着妆阁,唯有谢南风手中金线泛着微弱的光芒。每一针穿过沈怀璧透明的肌肤,都带起一阵细小的血珠。他的额头布满冷汗,唇色因失血而苍白,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够了..."沈怀璧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腕,"你会死的。"

    谢南风轻笑一声,声音沙哑:"比起你为我承受的,这点痛算什么?"他低头咬断一缕金线,鲜血从嘴角滑落,"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我像只落水的小狗。"

    沈怀璧的睫毛轻颤。那年她十岁,在沈府后院的荷花池边发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他眼神凶狠如狼,却在看到她时瞬间柔软下来。

    "那时你心口的伤..."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你用金疮药为我包扎的。"谢南风将最后一针穿过自己的心口,鲜血浸透金线,在沈怀璧透明的躯体上织就一件血色罗衣,"从那天起,我的命就是你的。"

    沈怀璧感到一股暖流从金线汇入四肢百骸。她低头看去,原本透明的身体渐渐凝实,而谢南风的脸色却越发苍白。

    "不!停下!"她挣扎着想要扯断那些金线,却被谢南风牢牢按住。

    "别动,"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是'血衣引',以我心血为引,可暂时压制蜕皮蛊。"

    妆阁角落突然传来一声冷笑。萧望舒的身影在暗处若隐若现,她心口的金蚕蛊正疯狂吐丝,将她的躯体包裹成一个金色的茧。

    "真是感人,"她的声音从茧中传出,带着金属般的回响,"可惜你们谁也逃不掉。丙申腊月已至,祭坛即将开启。"

    谢南风猛地抬头:"什么祭坛?"

    萧望舒没有回答。金茧突然爆裂,无数金丝如利箭般射向四面八方。一根金丝擦过沈怀璧的脸颊,带起一道血痕。她惊愕地发现,那血竟是淡金色的。

    "看到了吗?"萧望舒的身影完全消散,只余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你的血已经开始转变。当最后一滴血变成金色时,你就会成为完美的祭品——真正的'人香'。"

    谢南风迅速抱起沈怀璧冲向门口,却发现原本的雕花木门变成了一面铜镜。镜中映出无数个沈怀璧,她们齐声吟唱:

    「金蚕作茧,玉人成香,腊月雪落,魂归帝乡」

    "镜阵!"谢南风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钱币贴在镜面上。钱币上的"永通万国"四字突然发光,镜面如水波般荡漾起来。

    沈怀璧突然按住心口,一阵剧痛袭来。她低头看去,只见胸口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形成一个蚕形的凸起。

    "它醒了..."她痛苦地蜷缩起来,"金蚕蛊..."

    谢南风毫不犹豫地划破指尖,将一滴血滴在她心口的凸起处。那蚕形凸起立刻安静下来,但沈怀璧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我们必须找到萧望舒的真身,"谢南风紧锁眉头,"这些只是她用蛊虫制造的幻影。"

    沈怀璧突然想起什么:"姐姐生前最常去的地方是沈家祠堂!她说那里有'真相'..."

    两人冲出妆阁,却发现走廊变得异常漫长,两侧墙壁上挂满了画像——每一幅都是沈怀璧,却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最古老的一幅已经泛黄,画中人身着前朝宫装,颈后的蝶形胎记清晰可见。

    "这些是..."沈怀璧的声音颤抖了。

    "历代祭品。"谢南风握紧她的手,"看来这个仪式已经持续了很久。"

    走廊尽头突然出现一道微光。两人循光而去,竟来到了沈府后院的古井边。这口井早已干涸,井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井底传来萧望舒的歌声:

    「井底月,天上霜,偷换婴孩罪难偿...」

    谢南风探头望去,瞳孔骤然收缩——井底不是泥土,而是一面巨大的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个身着龙袍的婴儿,手腕上系着五色缕。

    "这是..."

    "当年被换走的真太子。"沈怀璧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眼中流下金色的泪,"也就是...你。"

    谢南风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所有的线索突然串联起来——他心口遇血泛蓝的疤痕、先帝对他莫名的信任、甚至他总能在危机中化险为夷的运气...

    "不,这不可能..."他摇头,"我分明记得自己的父母..."

    "记忆可以被修改,"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插入,"尤其是对吞过'忘忧蛊'的人。"

    两人回头,看见一个佝偻的老妇人站在月光下。她手中拄着一根蛇头拐杖,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

    "苗疆蛊婆!"谢南风立刻拔剑挡在沈怀璧身前。

    老妇人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如同碎玻璃摩擦:"小皇子,别紧张。若老身要害你,二十年前就不会把你从宫中带出来了。"

    她转向沈怀璧,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小丫头,你可知道为何历代'人香'都是沈家女子?"

    沈怀璧摇头,心跳如鼓。

    "因为沈家血脉特殊,女子的心头血可养'长生蛊'。"蛊婆的拐杖轻点地面,井沿符文依次亮起,"而皇室为了长生不老,世代与沈家联姻,将沈家女子当作活祭品。"

    谢南风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所以先帝才策划了换婴之计?"

    "不错。真公主被当作沈家女养大,而皇子被送出宫外,待成年后再召回。"蛊婆叹息,"只是没想到,萧望舒那丫头竟识破了这个局,还用自己的性命为引,启动了逆转仪式。"

    沈怀璧突然明白了姐姐的用意:"她是要用我的命,换谢南风的..."

    "不止。"蛊婆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要让所有参与过这个阴谋的人陪葬。腊月雪落之时,十二世家的血脉将同时断绝。"

    远处传来更声,已是子时。天空中飘下今年的第一片雪花,落在沈怀璧的掌心,瞬间融化成一滴血水。

    "时间不多了,"蛊婆急切道,"要阻止仪式,必须找到萧望舒的遗骸,取出她心口的金蚕蛊王!"

    谢南风沉声问:"在哪里?"

    "沈家祖坟,双生冢下。"

    沈怀璧倒吸一口冷气。沈家祖坟中确实有一座特殊的双生冢,据说是为百年前一对双胞胎姐妹所立,她们同日生,同日死。

    "我们走!"谢南风拉起沈怀璧的手,却被蛊婆拦住。

    "慢着,"她掏出一个青铜铃铛系在沈怀璧腕上,"这'镇魂铃'可暂时压制你体内的金蚕蛊。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取下它。"

    沈怀璧点头致谢,却在触碰到蛊婆手的瞬间感到一阵刺骨寒意——那根本不是活人的体温。

    三人匆匆赶往沈家祖坟。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山路。当那座双生冢出现在视野中时,沈怀璧腕上的铃铛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就在这里。"蛊婆停下脚步,脸上的皱纹诡异地蠕动起来,"老身就不下去了。记住,取出蛊王后立刻毁掉它,否则..."

    她的话戛然而止。谢南风警觉回头,却发现蛊婆的身影已经消失,雪地上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不对劲。"他压低声音,"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

    沈怀璧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铃铛疯狂作响,她胸口的蚕形凸起剧烈蠕动,似乎要破体而出。

    "它感应到蛊王了!"谢南风急忙扶住她,"我们得加快速度!"

    双生冢的墓碑上刻着两个名字:沈玉、沈香。谢南风摸索片刻,在"香"字的最后一点处找到一个机关。按下后,墓碑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

    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某种奇异的香气。阶梯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珍珠,每一颗内部都封存着一滴鲜血。

    "这是..."沈怀璧的声音颤抖了。

    "人香珠。"谢南风脸色阴沉,"用沈家女子的心头血炼制,一颗可延寿一年。"

    阶梯尽头是一个圆形墓室,中央并排放着两具水晶棺。左边棺中躺着萧望舒,她身着大红嫁衣,面色如生。右边棺中却是空的,棺盖上刻着沈怀璧的名字。

    "她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位置。"谢南风握紧拳头。

    沈怀璧走近萧望舒的棺椁,惊讶地发现姐姐手中握着一幅画像——画中的两个女婴被一条红线系在一起,一个颈后有蝶形胎记,一个手腕系五色缕。

    "我们真的是...姐妹?"她轻触棺盖,泪水模糊了视线。

    谢南风检查了墓室四周,在墙角发现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本发黄的册子。他翻开第一页,上面记载着一个惊人的事实:

    「景和三年,帝得一梦,言双生女可炼长生药。遂命沈氏献女,然沈夫人诞下一女一男。帝怒,命杀男婴。沈夫人以死相求,帝方允,但命将男婴送出,女婴留作人香...」

    "原来如此..."谢南风恍然大悟,"我们都被骗了。根本没有什么换婴之计,先帝要的从来就是双生子!"

    沈怀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金色的血从嘴角溢出。她腕上的铃铛出现裂痕,胸口的凸起已经撑破皮肤,露出一点金色的蚕头。

    "来不及了!"谢南风冲上前,一剑劈开萧望舒的棺盖。

    棺盖碎裂的瞬间,整个墓室剧烈震动。萧望舒的双眼猛地睁开,心口的黑洞中,金蚕蛊王发出刺耳的嘶鸣。数百条金丝从她体□□出,将谢南风牢牢缠住。

    "谢南风!"沈怀璧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她摔倒在空棺旁,手肘撞到棺内某处机关,棺底突然打开,她跌入一个黑暗的空间。

    下落似乎永无止境。当沈怀璧终于落地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中。洞穴中央是一个血池,池中漂浮着十二具少女的尸体,每一具都与她容貌相似。

    血池边缘刻着一行字:

    「以爱弑爱,方得长生」

    沈怀璧突然明白了谶语的真意。她颤抖着走向血池,胸口的金蚕蛊已经完全钻出,悬在一根金丝上,急切地想要飞向池中央——那里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原来...这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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