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那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看到你前两天在校园网上发的了。”
文嘉格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手中的易拉罐,然后伸筷子夹一块茄子放嘴里。
“这一学期的名额即使我翻盘了也与我无关,所以没必要下太多功夫和慕宿春扯皮,证明诬告和洗脱污名对我来说足够。”
文嘉格挑唇笑,手理刘海:“你不报复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敢做手脚,要是我非把她整死不可。”
“她这种人最可怕的地方甚至不是所谓的阴谋手段,她的主要目的不在于要让我失去名额,而是在今后的日子里让我将她视为最大的眼中钉,凡事比出个高下,在这种竞争下会迷失方向,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将注意力这种稀缺资源浪费在竞争上,很不值。”
滕郁一条腿搭另一腿上慢慢晃,风穿檐而过,吹的发丝飘向一边。
“等着自食恶果吧。”
她最后说一句。
那晚上散场之后,滕郁回家直接和梁从山打了个电话过去,在此前她几乎没注意过这号人,通话的时候才知道他是国际部的学生,也难怪平常没见过。
他那晚仿佛知道她会打这一通电话,久候多时,直接开门见山的谈。
他手上有份录音,是慕宿春要到她电脑之后和举报她那个女生的对话,在学校的后街,人迹罕至。
后街是条很古老的街道,地理位置偏僻,和这座城市都称得上是格格不入,但因为有旧的历史和人文特色被保留下来,躲过了城府拆迁。
这儿的摊贩收摊早,大多都是老年人经营着老本生意,熬不了太晚,学生下了晚自习正好十点,距离收摊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卷帘门挨家挨户的收起,空气里没有劣质油炸味,路灯昏黄,明明灭灭,状况不稳定。
梁从山那晚正好有事从这走,经过的时候在拐角处发消息,正好听见两个女生的对话。
对话的内容很见不得光,听几句就能辨认出那些坏心,恶意在这个晚上疯狂滋生。
总能听见滕郁的名字,从她转过来的那天就已经声名远扬,国际部和本部同一个校园网,梁从山多少知道一些。
那晚,他靠着墙闭着眼听,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录音界面,听完了交易的全程,也是在那个时候,对她产生兴趣。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如此招人恨,全方位的被人嫉妒,有本事招来那么多恶意。
也许不是善茬。
他想着,再次睁眼的时候,那边也结束了交易,他手机屏幕摁灭的那一刻,两个女生从拐角处过来,看着靠墙的他。
慕宿春惊的往后退,差点撞上电线杆。
和她交易的女生叫安雅,成绩差但家底雄厚,为了保送名额出高价从慕宿春那买滕郁的论文。
“你——”
梁从山手机放回口袋里,双手插进裤兜,眯眼看这两人,没着急走。
他这幅洞悉一切的态度让慕宿春险些自乱阵脚,这件事传出去的后果不堪设想。
“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快回家吧,席叔叔该担心了。”
梁从山站在原地,沉默两秒,才开口:“慕宿春,你本事挺大的。”
说完,又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绕开这两人准备离开,没成想,慕宿春让安雅先走,她跑着追上来,拽住他的袖子。
“你都听见了是吗?”
梁从山继续往前走,充耳不闻,甩开她手。
“你如果往外说的话,我不能保证会不会让席叔叔知道你和洛学姐的事情。”
他停下脚步,胸膛起伏,深吸一口气,回头看。
慕宿春有底气多了,仿佛捏到他的软肋一般,倨傲的像只白天鹅。
“威胁我?”
“咱们两个都不坦荡,你有你的秘密,我有我必须做的事情。”慕宿春走近,直视梁从山的双眼,明媚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欲望。
“大家各自相安无事,我不会说你的事情,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做个交易。”
慕宿春胸有成竹的盯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梁从山只是轻嗤一声,转身离开,什么都没说。
那天后,慕宿春每次和梁从山在学校里碰上,总会意味深长的冲他笑,礼貌又不怀好意。
洛良初就是梁从山的软肋。
洛良初好不容易接受现实往前走,生活步入正轨,一点点拼凑起从前那个阳光温柔的自己,就凭这一点,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他太清楚席政英的手段。
所谓交易在秘密中潜滋暗长,直到一个这天夜晚。
舆论不断发酵,滕郁的这件事情如同平地起惊雷。梁从山从那天晚上撞破后就预料到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本想袖手旁观,手机在手里转了几圈,犹豫着点下删除键。
夜晚,凉风习习,窗帘被吹的四散,漏出皎洁月光,落在眼角。
手机即将点上删除键的那一刻,一条消息推送过来。
冠霜发过来的,有关洛良初新恋情的消息。
就在当晚,在彻底说清楚断干净的这一天。
几小时前的体育器材室,他们争吵的激烈,最后无声无息的结束了谈话,彻底结束这段纠缠不清的感情,说尽伤人的话,最后互相将对方从自己的生活里抹除。
梁从山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闭眼,靠上墙头。
他脑中浮现出下午蹲在绿化带旁边的一个身影,藏蓝色学生制服,高挑纤瘦的身材,浅棕长发。
最后的印象,是她含着愧疚意思的双眼,漂亮勾人。
睁眼,将录音备份。
然后从冠霜那儿买到个微信号,搜索后点进去,直截了当说明意图。
很快,那边就通过。
从这一刻开始,和慕宿春见不得人的勾当一笔抹掉,他单方面不声不响的破坏“规则”。
……
滕郁和梁从山通过电话后,顺利拿到了录音。
她没想到,梁从山竟然这么好心,肯把重要证据给她,同时也没有条件,仅仅是帮她翻身。
她想了想,在聊天框敲了句道谢的话过去,那边没有回复。
之后几天,这场纷争依旧没有停歇,京海大学依旧有条不紊的取证调查,校园网上每天讨论的热火朝天,投票上的赌注也不断加码。
多少人等着她摔个粉身碎骨,从此之后被钉上耻辱柱永不翻身。
滕郁不慌不忙的一条条发自己的手稿和论文撰写过程,时间记录被人用特殊手段给清理了,但论文总归是人写的,需要思路和想法。
找出的最后一张手稿发出去后,滕郁申请的重新答辩被建筑院检查部通过。
但本场答辩形式特殊,她需要与安雅“对簿公堂”。
单就本篇论文,进行双方的思路整合,如果滕郁能够与本份论文的撰写思路相吻合,检查部会酌情处理。
对峙那天,汇报室开放,最前排坐了导师,个个神色严肃,正襟危坐,审视着她。
除了最中间那位导师,气定神闲的喝茶,长发松松挽在脑后,穿件灰色长裙,手腕上的表名贵,顺着她抬手的动作往下滑,旁边的教授严肃的凑近她耳边讲话,她也只是稀松平常的笑着摇头,随后视线投上讲台。
这一眼带着安抚,轻松的落在滕郁身上。
早上十点,对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