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率

    走出学校,连风都轻盈。

    “阿郁,赢得太漂亮了。”文嘉格昨晚聚完餐就去了机场,这会刚从西海市飞回来,她有个试戏会要过去,风尘仆仆赶回来,正好看见滕郁从场馆里被簇拥着出来。

    她在路上刷校园网,将讯息全部收入脑中。

    “你那边怎么样?”滕郁挽住她手,两人往校门口走。

    “就那样吧,希望不大,我尽力了。”

    和文嘉格同场有个背景挺硬的新人,有后台,家里给剧组投资,所以她觉得自己希望不大。

    夕阳,残阳,渐冷的天幕。

    绯红正挂在天边,云都被染成霞色,阳光落在两人身上,亮眼夺目。

    滕郁挽住文嘉格手臂,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人走在一起,一浓一淡,相反的调调,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一路上,不少学生纷纷侧目往这儿看,有人纯属是对滕郁滋生好奇心,有人被她一场质询会给唬住,重新审视她的能力。

    依旧有人诟病滕郁和文嘉格招人白眼的友情,还是有闲言碎语在飘散,叫嚣着一场永不熄灭的烽火。

    当下的一刻,阳光斜照,棕发在风里飘动,呼吸轻盈。

    只记得,她赢得彻底,短短两小时,洗清一身污名,那些罗织的恶意终将反扑。

    晚上和文嘉格吃过饭,又聊了她在西海市试镜的事情,她明显兴致不高,也不抱期望。

    再晚点,赵斯易将人接走,滕郁独自回家,远在美国的父亲忽然来了条消息,准时准点,应该是掐准了时间。

    滕郁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很客观的讲了她将祖母留给她的设计稿原件赠与协会的事情,协会的总部设在瑞士,她过段时间还得过去签字。

    她爸倒是没太大反应,不支持也不反对,提起阮迩,两人都默契的沉默一阵。

    滕父太聪明一人,无风不起浪,滕郁这么斩钉截铁将设计稿给协会一定事出有因,但滕郁不主动说,他也不问,只是让她有事情给家里说,不要自己扛。

    滕郁站在阳台上吹风,看着楼下跳广场舞的大妈,音乐声一浪高过一浪,快把电话里的声音给压过去。

    视线定在远处的高楼大厦上,那是绿洲集团总部大楼,屹立在城市中心,俨然一道地标形建筑。

    大楼外侧的巨幕上是个家喻户晓女明星的广告大片,岁月从不败美人,她年纪挺大,一颦一笑还是风情的很,滕郁盯着那女明星的广告片看,漫不经心听着电话音,对面似乎也察觉她此刻的散漫,沉默了几秒,说:“你在做什么,很吵。”

    指尖一下下敲在栏杆上,滕郁换了个姿势拿电话,目光从大屏上移开,语气带笑的回:“在看宗可熙的广告大片。”

    那边顿住,滕郁清楚听见跨过大洋的呼吸声,还有火机金属壳“啪嗒”一声关掉的响动。

    “很久没见过宗阿姨了,算起来,这是我回国之后和她的第一面。”

    最后一声收尾,滕郁和大屏上宗可熙的目光对上,她在看广告,宗可熙那一刻正看镜头。

    一个沉稳妩媚,一个年轻气盛。

    “柏郁,你不要去找她,更不能打扰她。”对面明显是有点火气了,但很快被压住。

    “最后重申一遍,我叫滕郁。”

    听见她爸叫那个名字,就有股火往上冒,她语气已经不好,对方很快察觉。

    “好,我尊重你的意思,但是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在血脉这一点上不可否认。”

    “嗯。”

    “在国内保护好自己,我给你的银行卡你在用吗?”

    “在用。”

    滕郁这时候已经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退回到微信界面,电话没挂,柏明宣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在她的问题上总是喋喋不休,微信里来了几条消息,点进去看,嘴上不过脑子的附和。

    “……我没看到你的支出记录。”

    楼下广场舞的声音更大了,已经到扰民的程度,滕郁充耳不闻,手底下飞快的打字,因为开了免提,所以没太听清,问:“什么?我没听清。”

    “去换套房子吧,环境太嘈杂了。”

    滕郁在这一秒,看到梁从山发来的消息。

    “知道了,我还有事,挂了啊。”

    通话结束,她关窗回房间,坐床上。

    【恭喜,很精彩。】

    她礼貌回个谢谢,对方秒回。

    【你没有用我给的录音。】

    原来是冲着这儿来的,滕郁眯眼盯屏幕,指尖无意识的敲着手机的侧面。

    【我不知道你和慕宿春有什么新仇旧恨,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感谢你的录音,但我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

    这句话回复完,那边久无音讯,滕郁擦干头发睡觉,手机丢一边。

    隔天周一,安雅没来。

    听说是论文风波被揭发之后,国内的建筑学院永不招录该学生,哪怕只是这个烂到泥里的名声,都让她崩溃到不敢来学校。

    和那些谩骂一道袭来的,是好友的背刺。在这种情况下,明哲保身就显得有些凉薄了,慕家应该是知道慕宿春的勾当,果断弃车保卒,以保全慕宿春为第一要务,给安家施压,将安雅送去了国外。

    事情平息下来,她也收到了京海大学建筑学院副院长戴蓝殊女士的邮件,公事公办的态度。邮件的意思明确,这件事情的影响并不好,虽然滕郁已经证明了自己,但上面不认可本次考评,计划在高二下半学期重新举办保送考核。

    滕郁并不意外。

    饶是京海这样权威的院校,走后门,抄袭,冠污名,换成绩这样的事情也会上演,似乎一切都以家世背景作筏,以财力为依托,将名不副实的人送上一个不属于他的位置。

    导师组大换血,对建筑院教授进行大范围检查,直接开除了几个,连名誉教师都有收回的,可见下了不少的功夫。

    戴院长邮件里表达了对她的期望,希望在明年的大学校园里见到她。

    周一早上,寻常的课间,来了不寻常的人物。

    梁从山顶着一头浅棕色发,绕过大半个校园跑到本部教学楼,站在高二二班教室门口,人曲着一条腿靠在门框边上,含笑看着低头写题的滕郁。

    他的发色太抢眼,但也不难注意到,和滕郁是同款。

    区别就在于一个是天生,一个是后天。

    梁从山抱着一摞书,众目睽睽下走进去,将书放到她桌上。

    滕郁茫然抬头,就看见他的新发色,愣了两秒,看见桌上的建筑书籍,都是全新未拆封。

    “建筑院的公告我看到了,这些书送你。”

    原本还吵闹的教室一瞬间安静下来,在门边追逐的男生脚步停下,扯着半个身子往里看;靠着墙壁闭眼听歌的酷女孩摘掉一只耳机,在给学生讲题的老师也不说话了,往这看。

    滕郁站起身子,什么也没说,漠然盯着他,颇有一种“你这是搞哪一出”的意思。

    梁从山放了东西,双手撑住桌子两端,弯下腰前倾,靠近滕郁。

    “好好学啊,我走了。”

    说完这么一句,他转身就走,临到门前,还回头不着痕迹的冲她挑眉。

    风言风语就是这样传起来的,有学生拿着手机拍了梁从山进班的照片,正好是他面对着滕郁说话的那一幕,表情玩笑又暧昧,让人摸不清他的意思。

    滕郁没理会,当做一场他的恶趣味。

    之后每天,梁从山都来班里找她,送很多东西,时不时发出同行邀请,都被滕郁拒绝。

    次数多了,滕郁发现这已经不能算是恶趣味了,直截了当的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追你。”

    简洁明了的两个字,滕郁震惊又鄙夷的回头看他,飞快沿着楼梯下去。

    “有病。”

    她东躲西藏,他穷追不舍。

    从送书那天开始,梁从山就开始高调追求滕郁,国际部和本部两个地方的学生都相互传八卦,传到最后,两边人都熟的不行。

    一个月后的晚上,滕郁背着包在前面走,梁从山手插兜,懒散的跟在后面,手中提一杯奶茶。

    滕郁猛的停下脚步,然后回头。

    她的发丝因为这一下动作被吹向前方,在她脸侧扬起弧度,落回肩上,路灯暖黄的光落下来,边缘处发着亮,原本立体清冷的五官此刻有了点锋利的攻击性。

    “为什么追我?”

    梁从山也因为这句话停下脚步,笑:“因为喜欢。”

    “不,你不喜欢我。”

    风猎猎作响,这个时节的京海已经有了冷意,空气干燥,呼吸的每一口都生硬。

    滕郁步步紧逼,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为了报复什么人吗?”

    “我知道你和洛学姐的事情,校庆那天我如果我没猜错,藏在窗帘后面的人是她。”

    “聪明。”

    梁从山缓缓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双手支在膝盖上,抬头看滕郁,眼睛里说不清是什么神色。

    “但是我和她已经分手了,我得往前走,人不能一辈子都耗在这种事情上。”

    “你所谓的往前走,就是投身进一段新的感情里来忘掉前任是吗?”滕郁走近,蹲下身,抬头盯他。

    “我一开始是有这样的打算,但是我追你不是因为这个。”

    “滕郁,我真心实意喜欢你。”

    这句话的尾音在滕郁心里兜个圈,扫过心尖,一阵痒意,晕头转向。

    “你对我不熟,所以你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我很早就知道你,从你刚进这个学校开始。”

    “和嘉格的事情?”滕郁忽然听笑了,反问。

    她刚进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文嘉格,从在班门口颇为紧张的对视开始,两个人的友谊一发不可收拾,发展的如火如荼。

    文嘉格在学校没朋友,主要是因为人美且脾气不好不吃讨好那一套,滕郁也没朋友,因为总遭人嫉妒而且见谁都微笑,假的像个蜡像。

    刚坐同桌那会滕郁总担心文嘉格前一天晚上喝多白天晕过去,上着课就冷不丁叫她一下,等她起来发现人的精神还正常,又笑着摁她头让她继续睡。

    短短一个月,两个年级上讨论度极高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展到一起,引发更大的流言蜚语。

    “一点吧,主要还是你。”

    说着,梁从山将奶茶塞到滕郁手里。

    奶茶温热,将冰凉的手指染暖,手指发紧,用力握住,追随热源。

    “我了解过你,你目前在国内没有亲人,自己维持生活都困难,但是明年的考核会加知识点改考纲,教材都得换新的再补充学习,所以我给你买了全套。”

    听见来没什么关系的话,滕郁却隐隐猜到他的意思,手中奶茶握紧,抬眼。

    “和我谈恋爱,我给你需要的资源,更何况你也恨慕宿春,我有能力帮你对付她。”

    “那段录音,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

    风依旧咆哮,在耳边呼喊,乌鸟盘旋,飞向南方。

    心脏跳动,浑身血液都往上涌,耳尖发红,连呼吸都沉重。

    她的手被缓缓包裹住,那杯奶茶被放在长椅上。

    温热覆盖在手心之上,梁从山伏着身子盯她眼睛,将她情绪都要看透一般。

    “我会忘掉的,一定。”

    “但不会是因为你,这对你不公平。”

    夜色浓郁,路灯昏黄,年久失修导致灯光暗淡,那时的滕郁感情复杂,她长久的沉默,盯着梁从山的眼睛,也许是光线,也许是如雷的心跳,她没能摸清楚那些复杂的神色,没有看清楚他眼眶里轻微的红。

    这点红晕,就是答案。

    滕郁的手指被他攥在手中,两人一高一低,都在看对方,一个抬头一个俯身,终于,滕郁的手指抽出,而后极轻的,缓慢反握住他的手。

    恋爱的开始,多仓促,多草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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