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学第一天。我抱着一摞书“咚”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身后陆续进来几个同学把新书放在讲台上。
教室里还算安静,只有像蚊子一样环绕的嗡嗡声,可能是高一下学期期末才分了班,大家目前还不熟。
我拍拍最上层的书,对第一排的同学说:“把书传下去吧。”然后再抱起另一摞新书依次放到其它列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上。
发完最后一摞,我转身准备回到座位上。
这时,有人举手打报告,“同学,我缺了一本。”
我马上回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几秒,随后礼貌地笑笑。
“我看一下,可能是我遗漏了。”,我又走上讲台,拿起唯一一本放在那的书,亲自走到最后一排递给那个人,我对这位同学印象很深刻,他叫程澈,可是他嘴角微微向下,看起来就很闷。
程澈双手接过,没什么表情:“谢谢。”
我平淡地看着他:“不客气。”
给了书我就返回了自己的座位,窗帘被风吹的摇晃,我一把抓住收拢,用绳子系上。
接着外面传来鞋跟踏地的声音,新班主任徐雨琴“噔噔噔”地跑进教室,她抱着很高的一摞书放到讲台上,气都没喘匀就开始分书:“别,别的书都,都发完了吧?……每列第一排上来把这本书发了,快快快,别的班都发完上课了。”
我坐在跟程澈同一列的第四排,不用我上去帮忙。
我百无聊赖地拿出数学书翻了翻。新书的书墨香扑面而来,内页摸上去凉,闻上去也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在还没降下温度的初夏留有一刻的舒心。
发完新书,讲台上的徐雨琴一拍掌:“上课。”
班长喊道:“起立!”
众人拖拖沓沓地起立说老师好,我偷懒,只张嘴没出声。
看徐雨琴面色,她明显不满意,但她也没说什么,撑住讲台扫视全场,我猜她要存到班会说。
“好,坐下吧。新学期新气象,希望同学们好好学习,不要辜负父母的期望。请大家把新数学书拿出来……”
徐雨琴的课堂渐入佳境,我也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专心听课,毕竟我在外的人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聪明听话男,而且我觉得做一个坏学生要应付的太多了,我不是那种挨了骂还能扣扣耳朵嗤笑一声最后屁话不说潇洒离场的人,我一定会骂回去。与人无穷无尽的打嘴仗很麻烦,所以我选择乖顺。
一整天待在学校也没什么有趣的,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上个厕所回来还是学习。
谦虚的学者们说:活到老,学到老。我看还真是,学校就是集餐桌、卧室、厕所、坟墓为一体,在教室以外勉强生活,进了教室就是学到死,可不就是“活到老,学到老。”吗。不然我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会死?
晚自习下课后,死气沉沉的教室才恢复了一点活力。走读的收拾书包,住校的只用拿几本要用的书就行。
我抖抖背上的书包,都快抖不起来了,还被勒的踉跄一下,每天背着它上下学跟古代每天背几十斤()体上下山的收()人有什么区别?
想完,我的眼睛不自觉地寻找程澈,一回头,他已经出教室了,我看的时候就看到个衣摆。
我装作不紧不慢的在他后面走出教室。
跟在他身后,我非常坦然。
程澈在前面沉默地走着,他走路不能说快,因为他的面上没有急切,只能说腿长,迈的步子比较大而已。
出了校门我就没再光明正大的跟着他,而是拐弯在一个小吃摊前停下来,买了根烤肠。我不怕他走远了,也不怕人群混杂找不到他,因为我的视力很好,他走再远我都能清楚地看见他。
再说跟丢就跟丢了呗,我又不是特别急迫的想要得到他。
转身咬了两口烤肠,我看距离隔的差不多,他马上要变得模糊,才重新一步步跟上他。
我和他隔着很远的距离,所以他也没发现我。我就这么跟着他,心里没什么感觉,我不觉得()他是什么很兴奋的事,就算我对他感兴趣。
更不觉得有负罪感,我()一不()他,二不偷他贴身衣物(),我也没想毁掉他包括他全家,就单纯的跟跟,需要什么负罪感?
至于我为什么会()他,理由很粗俗,我就看他长得好看、气质独特。
绝对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他的好看是很大众的,不需要在亲朋好友面前力证“我老公其实很帅,你们觉得他丑是因为有人要害我老公。”的那种。虽然还没有人在我面前肯定过他的颜值,但我就这样认为。他一定是一个对“帅气”之类的夸奖感到麻木的人。
当然,我也不差,夸了这么多段程澈,我也该夸夸我自己,我长出这么帅的一张脸就是要被夸的,不然白长了,那多对不起我的脸。总而言之,程澈长了一张能与我匹敌的帅脸,碾压全校99.9%的男生。
就是这么自信,正在经历学习摧残的人谁还能把自己拾掇的光鲜亮丽?我和程澈能帅成那样是我们俩天赋异禀的结果。
我继续心无芥蒂地跟在程澈后面,他不着急,但路过小吃摊也不驻足,就这么径直地走向家,看来家里的80岁老奶身体还可以啊。
我在课间扔垃圾的时候看到程澈同桌借了程澈一支笔,同桌问他走读还是住校,他回:走读,同桌问他为什么,他回: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奶奶80岁了,干什么都不太方便。
程澈走读是为了照顾奶奶,我走读是为了自由,我乐意,我爸妈随意。
多么天差地别的走读理由啊。
又走了一会儿,我发现离程澈家越近,附近就越热闹,周围人来人往,这简直天助我也,以后()程澈直接像现在这样跟就行,多省事。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距离程澈的家有多远,因为他把家门钥匙拿出来了,这直接决定我要不要继续跟下去。
本人引以为傲的视力果然不会差到哪去,我在心里为我的好视力得意不已。
眼看着程澈左拐走进一个铁大门内,我等了等,先走上前在铁门缝瞄了眼,看见程澈走的比较远了才走进铁门内,小心翼翼地跟着他。
程澈往右拐,我用正常速度走到他右拐时路口的墙,手扶着墙伸头看,程澈进入了一栋居民楼,我左看右看,记住了这里,然后大摇大摆地晃悠出去了。
我不打算回家,我打算在程澈家附近转悠一圈,找找有什么好玩的,我之前还没来过这。
结果转了半天兴味索然,于是又回到铁门旁边,进到一间小卖铺里。
掀开塑料门帘,挑了根五毛钱的冰棍,我特意付给老板一百元现金,老板是个胖阿姨,我在她找钱时趁机跟她搭话,她一说起话来就忘记了找钱,鄙夷的眼神消失不见,眉飞色舞地跟我倒话,开心的时候人能笑得仰过去,我刻意迎合她,一下就聊了半小时。
走之前她拍拍我肩膀:“小伙子?你住哪啊?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噢。”
我笑着说:“姐姐,我来找我朋友的,他就住你旁边的小区,下次再来我带他一起光顾你生意。”
老板非常豪爽:“行啊,有事没事就来我这买点东西吃。我这小卖铺从民国就开始做还能代代相传下来就是因为我这里的东西物美价廉。”
真的假的,姐姐,你别骗我。
我装作钦佩又为难的样子说:“唉,我也想多去小卖铺光临,但我家里人不让,被发现要挨打的。对了姐,我得回去写作业了。”
老板意犹未尽地舔舔唇,不舍地目送我出去了。这是多久没人跟她说过话了?只因她话唠吗?
我把雪糕棍丢进小卖铺的垃圾桶里。这附近没什么好玩的,除了吃的没有别的,工作环境也是脏乱差,我看都不敢看。就说小吃摊,除了制餐区,其它地方基本全是黑泥,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制餐区又能干净到哪去?
如果我必须要买这里的吃的,不吃会死,那我一定得先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好处之一大概就是能练就金刚不坏之胃。
我走出程澈小区那条街,打开手机叫滴滴。其实作为一个富家少爷,我可以叫自家的司机来接,但我不愿意,我爸给我找的司机,即八卦又没有眼力见,每次坐上他的车就像上了贼船,狂热又越界的打探我家的家事,好像希望我家出事,又好像痴迷我家一样。我不懂。
我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蠢得这么纯粹的人,所以时常在想难道他是想掌握情报()我爸小三上位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我忍不住冷笑,不远处一辆车向我驶来,应该是打的滴滴到了,我走上前与师傅核对尾号,然后开车门坐到后座。
车缓缓驶离,开了一段路后突然猛地一提速,帅脸差点撞成肉饼,不过我没说师傅什么,因为体验这种速度,确实爽。
车里太闷,我难受,于是我伸手打开窗户,猛烈而强劲的风一下打在我脸上。真的是“打”,我从来没吹过这么大的风,跟被人狂抽巴掌一样。
师傅的开车技术有点像我玩游戏把至尊会员专属装扮库库全套身上的感觉,讲人话就是我炫富,师傅炫技,全程开窗我都不敢开太大,怕把我连人带车甩出去,书包也压不住。
师傅听令哐啷一顿开,最后我也算安全的下了车,扶着墙慢悠悠回到家,缓了一会后去浴室冲凉。还没吃饭,但我懒得弄了,连外卖都懒得点,明天再说吧,我关掉手机闭上眼。
好了,还算美好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安,程澈,我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