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煎熬,她终于等到小师叔悠悠转醒,却不能够靠近他,聊表寸心,丛玥心下憋闷极了。
勉力按捺住波动的情绪,她讪讪地收回步伐,紧挨着六师姐,站到了师尊身后。
温蔼为司梵清号完脉,复又仔细检查一番,道是小师叔已无大碍。只是失了半生修为,灵力耗竭,需静心安养,切勿再贸然运用灵力。
闻言,丛玥暗自松一口气,紧紧揪起的心脏渐渐松懈下来,转眼瞥见大师姐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唤她:“丛玥,你体内情蛊已成,情况较小师叔更为严重,须得多加注意。”
念及自己能够轻易地控制体内的蛊虫,丛玥不以为意,随即摆了摆手,不忘拿话宽慰她:“师姐,无需担忧,我心里有数。”
温蔼仍是放心不下,兀自加重语气嘱咐她:“情蛊并非儿戏,稍有不慎,或将吞噬中蛊者心智,最终沦为蛊虫寄生的养料。”末了补充一句:“我会想法子帮你祛除。”
丛玥点头说“好”,将大师姐交代的事项一一记下了。
到底没忍住,她硬着头皮往床榻的方向走去,站在司梵清近前,她紧张得下意识挺直脊背,放轻声音道:“小师叔,因我的失误,你才会落到这般田地,我会对你负责的。”
司梵清体力不支,正恹恹欲睡,神思恍惚间听闻丛玥如是说,心下大惊,登时被她不分场合的大胆举止骇得清醒了不少。
藏在被窝里的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他索性不露声色地阂上眼,佯作没听见。
不等他回应,丛玥自顾自道:“小师叔,你好生歇息,我先走了。”
她内心惴惴不安,目光下意识朝师尊看去,就欲转身离开,一只脚刚迈出门,却被纪云卿叫住了。
“丛玥,随我来。”
丛玥应了一声,内心惶惶然,心脏将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本就做贼心虚,一颗心七上八下,方才更是狗胆包天,当着师尊与一众师姐师兄的面,没羞没臊地跟小师叔眉来眼去。
师尊终于忍无可忍,要同她翻旧帐了,追究她与小师叔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
丛玥亦步亦趋地跟在师尊身后,出了西院,一路缓缓往师尊住的院子去。她越走越慢,到最后,竟形似只乌龟在地上慢吞吞地爬行。
临到门前,纪云卿忽然顿住步伐,转过身来见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禁问道:“可有何处不妥?”
丛玥心不在焉,没听明白师尊话里的意思,登时愣在原地,语无伦次道:“师尊,我……我有错。”
纪云卿莞尔而笑:“你有什么错?”
丛玥心道不妙,听师尊的语气,观其神色,都不像是在生气,她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着道:“我心智不坚定,害得小师叔灵力受损,险些丧命。”
说完这话,她暗暗为自己捏一把汗,明目张胆地试探师尊的心思,她当真是胆大包天了。
纪云卿没有接茬,耐心地叮嘱她:“你大师姐说的,务必谨记于心,情蛊不比寻常蛊术,不可掉以轻心。”
虚惊一场,师尊并无秋后算账的意思,丛玥渐渐放下心来,连连点头称是。
“丛玥,你……”掂量再三,纪云卿欲言又止,无奈地叹一口气,他挥了挥手:“回去罢。”
她转身往回走,一步三回头。
师尊并未深究她与小师叔之间的关系,悬着的心尚未落地,丛玥不敢疏忽,反而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夜阑人静,东西两所院里的小辈们皆已歇下,丛玥乘着夜色跃上院子中央的大影壁,继而轻盈地落在西院内。
司梵清的屋子里照旧亮着昏黄的柔光,她轻车熟路地撬开窗子,赶在小师叔出声之前,稳稳当当地落在他近前。
“小师叔,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环顾四周,旋即轻轻阖上槛窗。
分明是关心小师叔,却让她闹得跟做贼似的,翻墙爬窗,没一样入得了眼。
司梵清紧紧抿着唇,究竟没舍得斥责她,只低声嘱咐:“下回走正门。”
“院门落锁了。”丛玥下意识替自己辩解,声音很小,明显是底气不足。
司梵清抬眼去看她,见她一副神色认真的模样,放轻声音道:“我屋里的门尚未落锁。”
“我怕你不理我,把我拒之门外。”
司梵清一噎,没有搭茬,丛玥没有说错,他确实做过这等事。
见他不说话,丛玥也不恼,自顾自道:“小师叔,你可有哪里不适?白日里我想问问你,但是师姐师兄们都在,师尊也在,我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是心里有鬼,她总是担心露出马脚,被旁人识破。
司梵清愣怔片刻,明明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经她嘴里说出来,仿佛她关心自己竟成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他移开视线,含糊地应道:“我没事。”
丛玥自是不信他的说辞,径直往前靠近几步距离,凑到司梵清面前,“小师叔,大师姐说你灵气枯竭,灵力受损,我想到一个法子,可助你恢复灵力。”
说罢,她得意地朝司梵清挑了挑眉,迫不及待地同他分享自己琢磨出来的办法。
司梵清听完,不自觉地往后躲开数步远,轻斥一声:“荒唐。”
丛玥不以为意,径直朝他追了过去,她伸出手去,拽住司梵清袖口,一本正经地道:“小师叔,我并非是在捉弄你。傍晚的时候,我请教过大师姐,她说我这法子可行,不少人尝试过,效果极佳。”
司梵清后退的动作一滞,他定定地望着丛玥,同她确认:“温蔼同你说,此法可行?”
丛玥眸光闪烁,支支吾吾道:“倒也没有说得那样详尽,我只是同大师姐提起这个法子,并未透露我要在你身上尝试。”
闻言,司梵清抽回手,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
“小师叔,我们试一试,好不好?我把你渡给我的灵气还给你,你能好得快一些。”
“不妥。”司梵清一口回绝,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蓦地想起昔日丛玥凑到他跟前,闹着要让他亲回去,算是扯平了。
在他的观念里,亲吻是最为亲近之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彼时丛玥的说法简直是一派胡言,亲回去如何能算是扯平了?
丛玥说要将灵气还给他,司梵清登时慌了神了。
幻境里发生过的画面再度不受控地在脑海里浮现,渡灵气那样一种亲昵的举止,他实在是无法在清醒状态下坦然接受。
“小师叔,你在顾虑什么?”丛玥本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追着司梵清软磨硬泡起来,“我想要渡灵气给你,并非是趁机占你便宜。”
“你……”情急之下,司梵清不觉脱口而出:“你体内情蛊尚存,不可随意渡灵气给旁人。”
丛玥将信将疑,瞪圆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望着司梵清,“小师叔,此话当真?”
思来想去,丛玥犹豫了。
倘或她体内的情蛊能够通过某种途径感染旁人,今日这灵气是没办法还给小师叔了。
看出她眼里的失落,司梵清不免于心不忍,自觉不应当拿话搪塞她,恐伤了她自尊。
他委婉地解释道:“以防万一,谨慎些为妙。”
丛玥目光灼灼地盯着司梵清,视线不自觉地被他一张一阖的唇齿吸引了去,下意识朝他靠近。
察觉到她的异常,司梵清抬手抵住她额头,“怎么了?”
丛玥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抬手揉了揉灼热的耳根,随意搪塞道:“我想看看……灵力受损会不会影响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