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破长空,追兵接踵而至。
迎面而来的暗器划过洛微河的肩膀。
急速的奔跑让伤口处的鲜血溅到被他背着的我的脸上。
我与洛微河青梅竹马,年少时便有了婚约。
但功高盖主,沈家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从此消失在天子脚下,两家婚约也沦为一张废纸。
——————
我的视野只能看到喜帕那窄窄小小的一角,而周围,是属于喜轿的令人窒息的红。
岁月蹉跎十余载,今天是我代替长姐与妾室成群的五皇子成婚的日子。
婚车被热闹的人群推搡着前进,似我被镣铐锁住的一生。
我身着大红色喜服,双手紧紧攥着衣服下摆,宽大的衣袍下是我最后的依靠,我妄想卸下镣铐拼死一搏。
——————
摇曳的烛火下映着安静坐在婚床上的我,藏在大腿内侧的匕首早已被我握在了手中。
伴着房外压抑的笑声,门被打开了。
那人直奔我而来,想要掀起我头上的盖头。
在疯狂跳动的心跳的伴奏下,我朝他刺出了手中的匕首。
但我终究高估了一个久居深阁的女子的速度与力气。
手腕被那人握住,盖头随着我仰头的动作滑下,我看清了眼前红衣的少年。
“你是谁?”
他不是五皇子。
少年轻笑,回答的避重就轻。
“在下只是一位路见不平的天涯浪客罢了。”
我的手不死心地继续向下按,可匕首却没有向下挪动一毫。
“诶,”少年轻叹一声,“你这娇小姐好生无理取闹,乖乖配合让我救你出去不好吗?”
我只是望着他,唇上的胭脂被抿得失去了最初的艳色。
终是他忍不住,选择了妥协。
“好吧好吧,娇小姐,我会救你出去,但需要你好好配合。”
见我点头,攥着我手腕的手松了力,我顺势收回手中的匕首。
然而我眼中的不信任仍被他捕捉住了。
少年却无所谓,只是问,“娇小姐,你的名字?”
“方疏桐。”
那人微不可查的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很快,他收了笑,低声道出句诗,“疏雨滴梧桐。”
疏雨滴梧桐。
是我的名字。
“名字很好听,娇小姐。”那人夸赞道。
我不语,这个名字的来源,是我那曾经的未婚夫,洛微河。
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我能拥有这个名字,仅仅因为当年的权臣之子选择了我。
“缺月,我的名字。”
知道了眼前这位要逃婚新娘的名字,缺月并不吝啬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她。
我无法完全信任缺月。
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潜进你的婚房,告诉你,“我带你走”。
怎么可能。
我是一个深闺女子没错,不代表我会是话本里永远天真的小姐。
但我真的太想逃出这儿了。
“你要怎么做?”我问他。
缺月的眼睛盛满了笑意,他朝我伸手,“娇小姐,我们现在好歹算是盟友。”
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晚风拂过他额前的发,“所以,多信我几分。”
——————
这次来五皇子府,是为了找洛家被判罪的证据。
即使多年过去,它仍安然地藏在王府地下室的某一处。
拿到那几张洛家被污蔑的证据,将它们交给一同前来的同伴后,属于洛微河的使命正式结束了。
但我并没有离开。
地下室的通道连接王府的一处偏院,并没有多少守卫。
隐在角落的阴影下,前院的灯火依旧耀眼,甚至可以听到几句五皇子因喝醉而发出的诳语,以及女人们围坐在他身边的娇笑声。
无人在意守在洞房里的新娘。
就看一眼。
我站在门外,这样想。
从房间里渗出的光亮,像被妖女施了魅惑众生的咒法。
我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推开了面前这个象征着深渊的木门。
“咔吱—”
门开了。
我逃不掉了。
我看到新娘的身子坐直了几分,衣袖安静地叠放在腿上,却让藏着的匕首出了几分端倪。
方疏桐,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还好来的是我。
后来的发展很顺利,我再次听到了她的名字。
开心。
我将我的另一个名字告诉了她。
缺月。
如果说疏桐因微河而起,那缺月便因疏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