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空荡荡的御书房里，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连带着我的心也跟着晃动。
门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拂过我的裙角。我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还能看见陆明渊转身离去的背影。他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陆明渊……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这句话在我唇边徘徊良久，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回到冷宫时，天色已暗。阿菱见我神色不对，欲言又止，终究没敢多问。我坐在窗前，望着那轮残月，心中翻涌着无数念头。
他说他写诗给我听，说要陪我赏月，说对我好……
可为何，他的眼神里，竟藏着怜悯？
我不信。
我不信他会骗我。
可偏偏，就是那一眼，像一把刀，刺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翌日清晨，我借故前往内务府查阅旧档。说是奉皇后之命整理旧册，实则想查一查当年陆家之事。
老太监递来一叠泛黄的纸张，轻声道：“这些是先帝时期的老案卷，姑娘小心翻阅。”
我点头，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斑驳的墨痕。
陆家——忠臣之后，世代为国守疆。然而七年前，一封密奏揭发陆父私通敌国，证据确凿，遂被抄斩满门。而那封密奏的署名，正是……沈家。
我爹的名字赫然其上。
心口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
可……这不可能。
我爹虽权倾一时，却并非阴狠之人。若真有此等大事，怎会不与家中商议？更何况，陆家素来忠良，怎会轻易叛国？
我咬紧下唇，继续翻找其他记录，却再无更多细节。只有一句话反复出现：
“沈相呈密奏，证陆氏通敌。”
我怔怔地盯着那几个字，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苏晚晴昨日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镇国公素来心思深沉……他若为你铺路，未必是为了你好。”
她知道些什么？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不行，我得去找她。
傍晚时分，我在御花园的凉亭中找到了苏晚晴。她正倚栏而坐，手中执一盏清酒，笑意盈盈。
“怎么，沈姑娘今日倒有闲情来找我？”她抬眸看我，语气温柔如水。
我没理会她的讽刺，开门见山：“你昨日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轻轻一笑，将酒盏放下，缓缓起身：“你想知道真相？”
我点头。
她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陆明渊接近你，从来就不是因为爱。”
我心头一震，却强自镇定：“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你爹陷害了他全族，他是来复仇的。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不过是利用你，一步步接近皇帝罢了。”
“不可能！”我怒喝出声，可声音却有些发抖。
“你自己不信没关系。”她从袖中抽出一封信，“这是他在府中亲手写的布局书，你看看吧。”
我接过信，手微微颤抖。
纸上字迹熟悉无比，确实是陆明渊的笔迹。
“沈女为饵，诱帝近之。待其宠信，便可借势夺权。彼时，仇可报，恨可雪。”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直刺我心。
我猛地抬头看向苏晚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轻轻一笑：“自然是有人帮我取来的。”
我几乎站不住脚，踉跄后退几步，靠在亭柱上才稳住身形。
“不……这不是真的……”
“你愿意相信也好，不愿相信也罢。”她语气悠然，“但你要明白，一个能为了仇恨牺牲一切的人，怎么可能对你动真情？”
我闭上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那些温柔呢？那些诗句呢？那些夜晚的陪伴、那杯桂花糕的甜香……
都是假的吗？
我不能接受，却又无法否认眼前的事实。
夜色渐浓，我独自走在回冷宫的路上，脚步沉重如铅。
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像是谁在耳边低语。
“沈清欢，你真是个傻瓜。”
我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原来，我一直活在他精心编织的谎言里。
而我，竟还傻傻地以为，那是爱情。
次日清晨，我冲进了镇国公府。
侍卫拦我，我也不顾，径直闯入内院。
陆明渊正在练剑，见我来了，微微一怔，随即收剑入鞘。
“你来了。”他语气平静，仿佛昨晚的事从未发生。
我死死盯着他，眼中燃着愤怒的火光：“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让我去御书房？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你不用反问我。”我咬牙切齿，“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
他看着我，目光复杂，却始终没有否认。
“你不懂……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我的心彻底碎了。
我笑了，笑得凄厉。
“苦衷？所以你就用我的信任，用我对你的感情，去换你的复仇？”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转身离开，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下。
我曾以为，你会是我黑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可如今，你连那点微弱的光都不肯给我。
夜深人静，我坐在冷宫角落，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木雕花。
那是他曾亲手为我雕刻的，花瓣细腻，香气犹存。
我低头看着它，轻轻摩挲着边缘，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当时的手温。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笑话。
我松开手，任由那朵花坠落在地。
“再见了，陆明渊。”
窗外，月亮依旧明亮，照在我的脸上，冷冷的，像极了他最后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