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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如意

    孤月高悬,潼临村里家家户户皆门窗紧闭,放眼望去,长街上那盏缓缓移动的红灯笼显得尤为晃眼。

    提灯之人正是张氏,她身着洗烫干净的白布衫,脚踩黑布鞋,乌黑的秀发规规矩矩的簪在脑后,矮矮的,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但见张氏一脸漠然地孤身在前,对身后跟着不停喧闹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恍若未闻,毫不在意他们何时会走开。

    “嘿嘿嘿~嘿嘿嘿~”

    “......”

    大的是名女子,蓬头垢面,满脸笑颜,她双手抡着张破布,毫无章法地四处挥舞,看那架势似是恨不得把那布抖飞了,口中无休无止地念叨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小的是个男童,虎头虎脑颇为壮实,蹦蹦跳跳傻笑个没完,这二人不是二胖娘和王家孙子又能是谁。

    于淼遥望着前面那仨人,悄声奇道:“公子,她们是提前商量好的吗,可我瞧着二胖娘那梦游之症不像是假?”

    一切都发生地太过凑巧,他刚追着梦游的二胖娘出了破院,便迎面碰上谢庭煜秋皓二人,虽出乎意料可也颇令人欣喜,三人皆是跟踪好手,一路远远坠在后面,很是从容自在。

    谢庭煜淡淡道:“何需商量,她不过是念子心切错把那孩子当成了自己女儿,跟着凑个热闹罢了。”

    “那...那张氏就由她这么跟着呀,她不怕事情败露吗?”

    “水至清则无鱼,张氏巴不得她能一直跟着,将这局面搅得再浑些,你之前不是说她疯的蹊跷吗,答案就在眼前了。”

    秋皓忍不住道:“于少侠,凡事你要多想想啊,你家公子身边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位子,说不准哪天你一个没留神,就不知身在何处了。”

    于淼并未恼怒,阴阳怪气道:“秋公子还是先多为自己想想吧,据我所知天玄派门规森严,不知你这趟回去后......”说着模棱两可的停住了,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秋皓攥拳抵在唇边,眼角弯弯看着于淼,趣声道:“哦?师叔,我什么时候成天玄派的人了,这可不成啊,我师傅知晓了定然会不乐意的,到时候杀上荒芜山可就不好收场喽。”

    说罢,秋皓偏头朝谢庭煜望去,赤恍恍便撞进那人视线中,电光火石之际,二人眸光交缠又分离,谁也没言语。

    于淼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半晌才吭哧道:“你师傅......是‘纤红手’啊?!”

    “是啊。”若不是时机不对,秋皓定要好好敲打敲打他。

    张氏不知出自何意,放着坦途不走,偏偏哪有岔路往哪拐,简直恍若要踏遍整个潼临村般七扭八拐,步履不停。

    三人跟着又拐过一个弯,前方兀地传来红光,抬眸望去,但见远端两簇遥遥相对的红团,映着中间“如意庙”仨字尤为瘆人。

    饶是并非初次见着前面那地儿,可就这么远远看着,秋皓脑中竟搜刮不出分毫熟悉之感。

    他自认记性不差,对药理毒方皆是过目不忘,不禁心下警惕了几分。

    便在此刻,耳边嬉笑声骤停,前头喧闹的二人突然一改方才欢愉散漫之姿,一个赛一个地健步如飞,紧紧咬着张氏愈来愈快的步伐。

    不过转眼间,如意庙斑驳的泥墙竟就近在眼前了。

    眼看张氏就要跨过门槛,却猛地刹住步子,靴尖堪堪擦过射向方才将要落脚处的数枚飞镖。

    秋皓疾速挪动着脚步,喝道:“留心,别让她进屋!”说着又稳稳朝张氏甩出数枚飞镖,险些贯穿她伸向王家孙子的爪子。

    与此同时,谢庭煜飞扑上前,手中长剑似白蛇吐信,诡异迅疾,直逼得张氏节节后退,谢庭煜无意伤她,只顺势行至庙门前,与秋皓一前一后将她困住了。

    “哈哈哈哈哈!”张氏索性将提笼扔了,叉腰仰天狂笑,“真是可笑,你们怎能挡得住我?也好,那便将你们添上跟着一起献给尊上,也算你们的荣幸。”

    谢庭煜扬声道:“你可知这孩子的家人如今有多悲痛吗?”说着暗暗打了个手势,于淼当即会意,迅速驮起晕倒的二胖娘和王家孙子转身朝村里退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悲痛?我可太知道了,这么些年来我守着空房,日日夜夜都被这滋味折磨!”张氏看也没看于淼一眼,怨愤道:“村里丢的那些孩子经我之手已全被献给了尊上,他们应该感谢我,毕竟能为尊上效劳是他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是,也许村里那些人会恨不得杀了我,可那又如何,这一切跟阿郎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能回来,我什么豁得出去!”

    秋皓第一见着这么偏执的人,只觉不可思议,寒声道:“你以为那破像真能让你如愿吗?就不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累得自己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吗?”

    “不可能!只要我足够虔诚,尊上定会让我如愿,我永远不会背叛尊上!”

    真是个傻子,更是个疯子。

    说罢,她便利索地将数枚长针拍入自己心口,这下着实惊着秋皓了,他常年跟银针打交道,断定这数针下去,张氏死路一条。

    这算什么,放完狠话先把自个儿撂倒,碰瓷吗?!

    数针下去,张氏当即呜呼一声喷出数道鲜血,跪倒在地,然而秋皓的心却莫名狂跳了起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动身向后滑去。

    “砰!”

    便在此刻,伴着一声巨响前方忽地迸发强烈的红光,纵然秋皓躲得及时也险些被飞溅而来的灼物击中,脑勺微微有些发麻,直至被拽了一把才站稳脚步,心头跳动随着鼻尖那抹熟悉的清香漏了一拍,而后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平稳,不用看他也知晓身旁之人是谁。

    抬眼望去时,面前身量娇小的张氏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庙中魁梧奇伟的泥像,再向那庙里望去,高台之上空空如也,原来是一出大变活像!

    秋皓此刻十分无奈地明白了个道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陷入痴恋的女子!

    张氏以心头血为引,施针催动周身血流,硬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个活咒,自献魂魄为泥像所控,二者合一,将血咒术施展的淋漓尽致。

    但见泥像用仅剩的左手托着后颈,似刚睡醒般慵懒肆意,摇头晃脑不停扭动身子,满脸欢愉享受之色,显然对重获新生的躯体很是满意。

    谢庭煜不动声色地将右臂掩在背后,沉声道:“原来她口中的尊上是‘凤鸾如意’,真是失敬了。”

    “凤鸾如意”名列四大圣器之一,修真界无人不知。传闻当年谢尧修道时前前后后打造过四件法器——沧月泪珠、溪碎镜、晓梦迷蝶灯、凤鸾如意,各具神乎其神的妙用,于修道之人而言皆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自谢尧归隐后,这四件法器便散落江湖不知所踪了。

    “哈哈哈哈哈不错,你这娃子倒还挺识货!本尊正是上古真神‘凤鸾如意’!”泥像操着张氏的嗓音,意气高昂一字一顿道:“本尊,回来了!”

    谢庭煜道:“真是好大的脸,你蛊惑张氏残害幼童,怎对得起师祖锻造之恩,怎配得上村民拜奉之誉,便是将你粉身碎骨也无法告慰被你迫害之人。”

    泥像鄙夷不屑道:“谢尧的恩情本尊不会忘,而那张氏怪能怪她自己傻,她男人既已弃她而去又怎会回头,至于其他都是本尊应得的,娃子你该记住,没有我,这地早没了。”

    沧海桑田,估计任谢尧自己都未曾料到,曾与他一同叱咤风云的法器如今会落得个这么令人唏嘘的境地——画地为牢附在泥像上,与破庙中蹉跎年月。

    凤鸾如意本因着谢尧的淬炼生了灵根,后来跌入红尘颠沛流离渐渐开了心智,可惜还未寻到有缘人便迷途失路,为了提升修为不惜习用禁术,附在泥像上贪食香火,生吞阴魂,修为境界如愿得以提升可也失了自由身,如今凭着张氏舍身施针才得以重见皓月。

    两个困于执念的疯子,某种程度说又怎算不上是有缘人呢?人事物的际遇真是不可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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