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陶宁。

    陈尧带着陶宁赶到的时候惊呆了。朱辉的领子被扯成抹布一样，衬衫下摆松开一边高一边低，衬衫里面扎进腰带的白T，也揪出半截在外面。

    你很难想象，在集结各路学神的研究楼中，会发生如此激烈的肢体

    保安被一声怒喝后，停下动作，却没有松手。

    凳子掉在了地上，朱辉下盘没有支撑，双脚着地，两边胳臂被一左一右保安架住，连脸争得面红耳赤。

    他们当然不会松手，因为他们身后的李杜仲正在冷眼旁观，没有说话。

    陶宁两步上前，拉住朱辉的胳膊。

    “放开。”

    这两个保安来5楼不少年了，是认识陶宁的，却像聋了一样，定在原地，手臂纹丝不动，没有松手，也没有动手，双方僵持。

    陈尧跟在陶宁身旁，眼观八方摩拳擦掌，一只手拿着手机，随时准备摇人过来抢人，但是她又能摇到谁呢？那些小销售？敢得罪研究楼5楼的首席吗？

    她不知道。

    想想只有杨一帆了，能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后。

    大不了拼死一搏！陈尧暗自咬牙。

    她忘了自己和两位保安的体型差，朱辉都挣不脱被按住，提她更是像提兔子一样。

    “放开！”陶宁的声音又提高一级，再次怒喝，他瞪着李杜仲。

    “哼。”李杜仲冷笑一声，眉毛微抬，给保安个眼神。两位壮汉人精一般，同时松手放开朱辉。

    朱辉有些狼狈，赶紧脱离桎梏，别看他也是一米八的小伙子，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也有点吓到。

    他过来时，陈尧才发现，朱辉的脖子和胳膊上有几条恐怖的红色抓痕。

    “我去！”陈尧撸上袖子，蹬着腿要往前冲，。

    倒是朱辉一把拉住她，平日都是她拉着吴茉，这下自己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唉！你！你打得过？”朱辉又好气又好笑。

    “我！@#￥%………”陈尧脑门充着热血。

    “受伤了？”一直瞪着李杜仲的陶宁，转头关切地问。一只手手轻轻拍拍陈尧，核心问题还没解决。

    “没事。”朱辉摇头，重新折好衣领，白t塞回腰带里面，系上松开的几颗衬衫扣子。

    整理好衣服，原地站定。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这事还没完！

    他直视着李杜仲，说：“李工，修bug的补丁需要部分源代码，希望你提供一下。”

    李杜仲没有理朱辉，他只在意陶宁，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你还记得离开5楼的时候，答应过什么么？”李玩味地看着陶宁。

    “记得。”陶宁淡淡地回答。

    “今天这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来干涉。”李杜仲眉宇间含着嘲讽。

    “我是答应过从此不过问CTI，也不过问5楼的事。但是，没记错的话，在整个研究楼，在整个集团，我还是首席技术顾问。”陶宁目光锐利。

    双方眼神接触的地方，都能冒出火星子。

    “bug打补丁还不至于劳烦您这位首席吧。”李杜仲不紧不慢地说。

    他平生最讨厌陶宁这样的人。即要又要，想一片清明活在这混沌世间，又放不下身段。

    当初自己受不了，死活要离开CTI，到头来出去了也没过得多舒坦。

    像一颗不上油的铁钉，非要立在风吹日晒的石头上，都不用谁锤打，慢慢就钝了锈了。

    杨晟还是心软，放任他在2楼，要是李杜仲自己处理，早就捶到他身心俱疲、神魂俱灭，从此退隐江湖。

    所以，好不容易爬出头李杜仲，他的骨子里有一种阴暗的冲动，每见一次陶宁挺起腰杆，就想折他一次。

    但是又不得不防着陶宁，或者说，他防着每一个能力比自己强的人，害怕他们随时都能让自己重新跌入深渊。

    “你写得出补丁吗？”陶宁天不怕地不怕地直接问道，他下巴的胡茬花白了大半，脸上的棱角依旧坚毅。

    对！

    他就是即要又要！

    他有本事让星南从0到1，有本事让CTI席卷全球，一路走到山顶，就是为了对那些破事烂事say ”no”。

    他就是相信技术能带领人类真正的繁荣，他就是眼里容不下沙子，他就是一片赤诚不容践踏。

    陶宁什么也不怕，从5楼到2楼，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获得了内心的平静。

    但是他容不得别人对CTI胡来。

    “不用全部代码，把CMP模块给朱辉，变量名写FlyPig或者什么随便你，做好加密。”陶宁说。

    李杜仲不语。

    他在心里权衡着利弊，从上次大面积爆发bug以后再没有出现过报错，杨一帆给的急效补丁可以就这样一直用下去。

    xr眼镜的bug不过是他们自己项目的问题，CTI撇清干系置身事外，大可不必管他们的死活。

    他就是不给代码，陶宁也没有办法，权限在李杜仲手里。

    “xr眼镜这次的bug只是单点报错，一旦连成线，交织成面，将会对CTI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陶宁继续说道。

    陶宁离开5楼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和李杜仲争位置，在不必要的地方耗费太多精力实非他所愿。但是，陶宁不是真的傻，他一直知道李杜仲在盘算，正如李杜仲现在脑子里在盘算什么，他也知道。

    “现在我们还能这栋楼内解决，以CTI的影响力，一旦bug扩大，那就不好说了。“陶宁平静地陈述事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陶宁依然盯着李杜仲，如沉静的大海，随时能掀起惊涛骇浪。

    李杜仲终于摒不住，表情有些松动。

    他对CTI没谱，但他知道陶宁有谱，陶宁不可能看着CTI变成废物。

    他讨厌陶宁，防着陶宁，却相信陶宁的技术。

    上次bug事故能解决，是侥幸有杨一帆，如果再有一次事故……

    5楼的小青年背地里怎么想他知道，觉得他欺上瞒下，忽悠着坐上5楼首席的位置。

    他们错了，杨晟技术出身，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杜仲是半桶水，杨晟需要一个完全听话的人管理CTI，而李杜仲正好适合。

    但是，杨晟能接受一个半桶水管CTI，却不能接受这个半桶水让CTI一次又一次地面临危机。

    李杜仲犹豫了，不自觉地摸着鼻头。

    陈尧见状，手肘顶了顶陶宁的背后。

    再加一把火！

    “要么我打电话给杨晟，你自己问问他给不给代码。”陶宁以退为进，他今天是一定要拿到代码，大不了就往上捅。

    陶宁的什么都不怕，不是依仗胆大包天，不是依仗无所顾忌，陶宁的不怕，是依仗他只看科学。人可以没有对错，只有好坏。科学却只有对错，没有好坏。

    只要是科学技术，陶宁头破血流，也要争个对错！

    李杜仲不敢。

    他被陶宁那句“这栋楼内解决”给说动了，斟酌再三走回圆桌的另一边。

    吃瓜小哥正埋着头躲在屏幕后面，突然感到头顶有乌云，吓一跳。

    “他说的……”李杜仲开口。

    “嗯，靠谱。”吃瓜小哥知道他要问什么，迅速给出响应。

    拜托！这是陶宁呕心沥血耗尽一切写的CTI，还有谁比他更清楚，还有谁比他更关心CTI。

    李杜仲指节轻轻敲着桌面。

    他技术半桶水，却不是草包，更不是卢飞那等货色。

    他迅速做出决断。

    “git上单独开个库，CMP模块剥离出来，给朱辉一个权限。”

    ……

    半小时前，2楼，陈尧去找陶宁的路上。

    “嗡……”

    是杨一帆的电话。

    “在研究楼吗？”杨一帆和陈尧说话时，会比和别人时更多一分温柔。

    “嗯。”

    “哈哈。”手机那头传来轻松的笑声。

    “笑什么。”陈尧在办公桌之间快速穿行，走得着急，微微喘着气。

    “我就知道你不会置身事外。”

    “项目又没有错……”陈尧撇嘴，另一只手揉了揉散开的刘海，把他们又按回脑门前。

    “有办法了吗？”杨一帆想帮忙，但是李杜仲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是官大一级能让他就范的，不是切实的利弊，反而会适得其反。

    “补丁没有源代码写不出来，朱辉去5楼要了。”陈尧简单说了下目前进展，“去挺久了，估计悬。”

    “找陶宁帮你们。”杨一帆给出建议。

    “哈哈，正在找他的路上。”

    “机智！”杨一帆又解释道，“这事陶宁出门更管用，我不太适合，不是不想帮……”

    “明白，这个CTI奇奇怪怪的。”陈尧吐槽，带着些试探。

    杨一帆那边却没了声音。

    这下好了，连杨一帆也变得奇奇怪怪。

    CTI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把陶宁逼下楼，把杨一帆逼得沉默，让李杜仲拖着补丁到现在。

    陈尧不禁好奇。

    算了，不是时候，先解决眼下。

    “还是怕陶宁想置身事外。”陈尧担心地继续说。

    “嗯……”手机另一边有了声音。

    过了一会，正当陈尧准备挂电话时。

    “你和他说，既然坚持到了现在，为何不一直坚持下去。”杨一帆的声音再次想起，带着悠远的回声。

    是啊。

    不是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而是金子从未放弃过发光。

    被动与主动，永远是艰难前行的步伐更让人着迷。

    这就是陶宁的人格魅力。

    这才是那么多青年，会为了陶宁，来星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