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了灯之后,吴思屿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他躺在沙发上,后脑勺压着枕头和叠好的被子。
秋天亮得发白的夜晚有些凉意,他却不觉得冷。
怎么也睡不着,手交叠枕在后脑勺,过了一会又在裤头之下,再过一会,他觉得不甚很有意思,有些口干起来。
茶几上有两杯水,他拿起右边那杯,一饮而尽,放下的时候,玻璃杯和茶几清脆碰撞一声,像晚钟整点报时。
还觉得渴,又拿起左边那杯,仰头也是一口,喝完了他却没放下来,虎口环着杯身,举过头顶,转圈打量。
他看见杯沿有一点黏糊的痕迹,在玻璃对月光的反光里,模糊是清澈的对照组,很是显眼——唇膏的唇印。
他盯着唇印看了一会,又放到鼻下闻了闻,最后伸出舌头舔了舔。
没什么味道,也还是不解渴。
放下杯子,这回像是羽毛落地。
他起身,在书架上摸索,第二层最右边。摸出一个烟盒,打开,里面只有一支烟,拿出来。
这支烟是燃过又熄灭的,矮了一截,头顶是余烬的灰。
他用厨房灶台点火,发出了一点开关闭合和哒哒的声音,尽管是夜深人静,但是他无所谓制造声响。而后,掐着带着火星子的烟冲去阳台,期间撞上了床上跳下来的小猫,小猫喵了几声,他没多加理会。
吸烟的时候又呛了几口,咳嗽出声,小猫隔着玻璃门在看他,他隔着烟雾看小猫。
不知道熬了多久,发蓝的天逐渐褪色成灰亮色,一声寂寞的鸟叫。这时候,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一亮,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妈”。
他拿起手机,几步走到门边,握住把手。
关上门前,回望了一下房间内。
他看见,床上的人始终睡着,带着被子又翻了一个身,从正中间的位置,滚到了床边。
被子蓬松,中间鼓,两头尖,天光变白的缘故,像一只新结的蚕蛹。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两个都是。”
门合上了。
-
床帘紧紧拉着,宿舍里的呼噜大王准时上线了。
疑似锯木的声音中,莫忘叹气,翻了个身,抬手在耳机上按了两下,降噪模式。
一首吉他翻唱。
先看三遍画面,没有头的黑色卫衣男,手在吉他上动,莫忘轻易就能想象完整画面。
再换成仅播放声音模式,单集循环。
息屏,手机扔到一边,从身侧拿出一个东西。
“咔哒”一声,她锁上了。
闭眼,还是那个无头男的画面。
听了会让她失眠,但是她每晚都在听,肆无忌惮地。
他不就是想让她听到吗?
这首歌,不就是唱给她听的吗?
不就是自暴自弃。
她抬起手腕,当啷当啷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另一只手连忙握住那声音的来源,紧急消音。
这是呼噜声也盖不住的突兀声音。
莫忘动作静止,一秒,两秒,宿舍内没有其他动静。
双手举起,右手腕上,锁着个夜光中都在闪亮的,银色手铐。
拿起另一边,铐到左手腕上。
“咔哒。”
双手握拳抵到额头上,冰凉的链子亲吻嘴唇。
嘴唇张合,声音轻轻——
“吴思屿,你真是个臭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