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在无眠的夜里渐渐辗转醒。她枕侧的糖盒里多了两颗老式糖果,一颗她的,一颗她换的。
她摸了摸床头柜的手机,掀开被子下床。班群里连闪了好久。她点开是班主任校运会抓拍下的照片。她一页一页照片翻过,在簇拥的人群里,抓捕住了他的身影。
光洒在他的侧脸上,落了层大自然的线流感。她坐在木书桌旁,截掉了其他无关的人,画下了这时的他。
夏风穿过窗让纸层微荡,画幕里的他张扬热烈。
“糖糖醒啦,下来帮个忙。”姥姥听见楼上的动静喊。
宋雨汀停下画笔,走下楼。
“去县长家取个旗子,绑在咱们家门外的桂花树上。”姥姥拍了拍她的肩。
她走出铁门,姥姥喊“识路吗?不识路问问附近的邻居。”
“好。”
走了三两个巷口,她渐渐迷失了路感,乱闯乱逛,无意走到了酒巷。酒铺摊位旁的蓝色推车堆积一堆纸箱。
黑色帽衫,白色打底衣的男人握住车柄的手放下,转身搬运纸箱。
夏日的光雾模糊眼,她伸了手遮挡在额前。
她左右见不到人,走了过去,礼貌站在距离外“先生,可以问下路吗?”
黑色碎发尖的薄汗滴落,他未抬起头,重复手上的动作。他声音很淡“去哪里?”
声音让她先认出你,“县长家。”
“取旗子是吗?”
“嗯。”
萧酒放下手中的纸箱转身,她正好撞入他的视线里。
他的唇微变,改口道“挺复杂的,”他将沾灰的手拍了拍,“等我,带你走。”
夏日的无端热闷在她心里着火。
“多复杂?”
“县南到县北。”
她发梢停止了荡漾。“我等你。”她蹲在路旁的地板,与不知哪邻居家的小土狗玩。
萧酒搬运的余光注意到她,白色裙摆半点地,光照在她的背与棕色微卷的头发。他给她拉开木椅子。“进来坐,外面晒。”
宋雨汀拍了拍裙摆,乖乖坐好,眼眸里与小狗玩。
两刻钟后,“老板,好了。”
酒铺摊老板从帘里走出来,瞥见姑娘,露出温和的笑脸“好好,去吧,别让人家女孩等太久。”
“和你要去的地方顺路吗?”她问。
“挺顺的。”
两人走在晴空无云下。“有纸吗?”他问。
她手伸入口袋取出水洗过的面巾纸,“这个可以吗?”
“可以。”萧酒自然伸手接过,随意擦了擦脖侧的汗。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帮家里的忙。”
拐了许多个巷角到宽敞的石砖路,再绕进小巷里。县长家气派的实木大门外。萧酒站定“到了,你进去取。”
“你要取旗吗?”
“不用。”
“不顺路吗?”
“再问,县长要午睡了。”
宋雨汀敲了门,县长爷爷慢悠悠开门,亲切地问“是取旗吗?谁家的。”
“宋家的,巷子号401。”
“好好…进院里来。”县长爷爷把旗子交给她“收好。”
“我会的,爷爷。”宋雨汀走了两步后回头“爷爷问问萧家的旗子取了吗?”
县长爷爷躺在小室里的凉椅上睡觉,芭蕉扇挡住脸上的光,似是遮住了耳,没有作答。
她推开实木大门,走出来。萧酒站在绿荫下,倚靠在树背,直直的看向她。
“你怎么还在?”她微愣。
“刚才记路了吗?笨蛋。”
他带她躲太阳抄近路。路过绿瓦的小卖部,一个小孩坐在老式摇摇车上摇头晃脑,旧音响里吱呀响“冬眠假期刚刚结束,还有点糊涂,鸟儿在头顶把森林叫醒……”小孩捧着吸管杯吨吨笑。
她让童趣的歌声吸引,朝小孩看去,不自觉慢慢走。
“见过这个吗?”萧酒朝她问。
“没。”
“想试试吗?”
“我可以坐下吗?”
“挤挤试试。”
他拉她的手在小孩身后乖乖排队。小孩走开。萧酒朝她歪头示意坐下。
他主动伸出手,她扶住他的手臂,走进卡通人物头的摇摇车里。小孩的体温有些高,红色坐椅上烫。她坐下后,迅速起来。
“烫。”她说。
萧酒脱下黑色帽衫,铺在红色坐椅上。“坐吧。”
“…谢谢。”她有些怔愣。
儿歌随投币后响起,车身缓缓摇晃。萧酒微微挪身,挡住她身上的阳光。
她举着的小旗,迎风招摇,愉悦晃荡。“真好玩。”
“我弟弟总爱缠我玩这个,我小时候没玩上,蛮遗憾的。”他说。
她的眸里从童谣里抽出,染了情绪。“以后我带你玩。”
不知道为什么,他信了。
萧酒和她走到小洋房屋外。姥姥正好迎面走来,“糖糖,是同学吗?”姥姥扶了扶老花镜凑近了点看“是你啊,经常送糖糖回来。”
“嗯,姥姥好。”
“好好,糖糖麻烦你啦,进来喝个水吧。”
‘糖糖。’他记下了。
萧酒礼貌微笑“不了,姥姥忙。”下回喝。他话未止。
“正好,帮糖糖把旗子系在门前那棵桂花树上,她力气小系不紧,麻烦你啦。”
“谈不上麻烦。”
“好。”姥姥脸上浮出和蔼的微笑,拄着拐杖往小室里走去折红纸。
宋雨汀动作从容把旗子交给他。
“你倒一点不带客气。”他唇角微勾,眸里带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他将手里的黑色帽衫丢给她“拿好。”
她稳稳接过。
他取过红绳,编成了结实的麻花状,系紧旗根部,再用力加固,最后把旗身扶正。
“走了。”
“等等。”她将黑色帽衫随手一丢在旁的凉席,奔上楼去。萧酒正要伸手捡自己的衣服。她跑到他的手前时微.喘。
“喘匀了再说。”
她摊开手心,是三颗薄荷味乳糖果。“谢谢。”
“收了。”
路上,他把糖果抛上天空,再接住,正玩的开心,正要收回口袋,发现摸不到口袋,紧起了眉梢,想起落在她家的黑色帽衫。
白日里小巷里忙忙碌碌,晚间天空渐镀上层墨,家家户户,街里邻里,老大老小守候在家门口。
舞狮队头从县北的开始走,一路上敲锣打鼓,黄狮子与红狮子你追我赶。火炬手在两侧护航,隔开莽撞的人民。
“老板,我走一会。”萧酒对就酒铺摊老板说。
“行,早点回来,今晚客多。”
“嗯。”
他路上狂奔跑到她家,收住了喘.气在她面前站定,“带你去个地方。”
他牵住她的手,往白日里绿瓦小卖部跑。她无意差点撞上小孩,萧酒风度的揽过她的肩。
人群簇拥在自家门口。这里四下无人。
“踩这里。”宋雨汀听从他的话,踩铁皮圆柱箱,爬到了屋檐上。
没有屋檐的屋顶的空气很好。萧酒一脚踩窗沿爬上来,趴到她身边“这里视野不错。”
“很棒。”她双腿交替摇摆,看向星空“看星星吗?”
“笨蛋,忘记今天什么日子了。”
“没…”
“安静。”萧酒的手捂住她的唇瓣,擦过唇膏,在她的头顶轻轻压。“听声,要来了。”
舞狮队头,穿过巷脚缓缓迎他们走来。灯火映在她的眸里,“看到啦。”
欢呼声潮气再潮落,安静的风缱绻在两人周旁。“糖糖。”他说。
“嗯?”她转头。
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左颈。他的脖侧微微热火,心脏处融进了舞狮火炬手溅出的火星。
“你知道活动怎么选在今天吗?”
她认真的摇了摇头。“今晚的月亮好圆。”她仰头。
“你知道了。”
“什么。”
他手撑在绿瓦,指了指满月。隔壁邻居家微弱的灯火混杂旖旎月光照清彼此的侧脸。
“上学见。”
在她家小洋房屋门口,与她告别。
萧酒小赶回到了酒铺摊。老板可惜叹了口气,“来晚了,错过了几单大的。”
“没事。”
在落座的酒单里,他熟练使用开瓶器,泡沫与杯沿齐平……
褚思郝在房里写竞赛的习题,他看了眼桌上的朋克风时钟,速度收拾了自己出门。
他脱去板正的校服穿干净清爽的白色开衫和牛仔裤,站在姜林兮家楼下路灯旁。
她的手机屏幕一亮,她高高兴兴背上斜挎包稍几本练习册,“爸,我校运会课落下了,班长给我补课,我出门了。”
她爸从忙碌的厨房探出头来“好,早点回来哈,不要跑远,女孩子不安全。”
“知道了,爸。”
她飞奔下楼梯,与他撞满怀,她跌跌撞撞后退。
褚思郝笑了下,俯身温柔地把她扶正。他朝她伸出手“帮你提。”
“等等。”姜林兮拉住他跑了一段路。
“这个位置正对我家厨房窗户会被发现。”她弯身喘.息。
“下次把包给我再跑。”
“嗯哼,知道啦。”她摘下了自己包,他自然接过背上。
“从这里绕过去,赶得上县南的活动收尾。”
“走。”
他们顾不上与晚风的招呼,一路越过了路人,赶上了县南活动。他们插进了孩童堆里看表演。
“哥哥你挡住我了。”小男孩撇了撇嘴,扯了扯褚思郝的衣角。
褚思郝拉住她的手退到了孩童们的身后。她踮脚左看看右瞅瞅。
他单膝跪地蹲下,她越过他的肩头。人潮里,舞狮的精彩一幕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