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下)

    北川琰悬在半空,身体还未完全成型。

    黑火在察觉到她的气息后立刻停止了动作,它松开白皎,窜向门口……

    “这么轻松就被骗进来了?”

    北川琰在和黑火说话。

    “这可是我的家,我还在呢。这么急着把人带走交差吗?”

    门砰的一声关死了。黑火重重地砸在门上,火花四溅,稀稀拉拉地拍在木质的墙壁和地面上,烧出了几个斑点。

    ”北川琰!?”

    北川琰平稳地落回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穿着那件熟悉的红色和服,站在白皎与黑火的中间,俯视地上那滩撞得稀碎,正在努力恢复形状的火焰。

    黑火挣扎着凝聚起自身,片刻后,变回了那个勉强能称之为人的模样。

    它面对着北川琰,在一定的距离内绕着她踱步。

    “你快、快把它解决掉啊!”

    “……”北川琰直接无视了白皎,任由黑火“盘算”着它下一步的行动。

    它慢慢地后退、后退……身体贴紧了墙壁。也许它知道自己无处可逃了,于是……

    它的火越烧越旺,点燃了地面、点燃了那些货架以及上面摆着的木雕、挂着的衣物。

    火会发光、发热,而“黑火”却在吸收着周围的温度与光亮……室内越发寒冷、黑暗,黑火拼尽全力撞向北川琰……

    的确是触碰到了。火焰砸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破裂了,飞溅得满屋都是。

    就像鸡蛋砸石头?

    这一次,想再把自己拼起来可不那么容易了。

    北川琰缓缓前进。

    “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么?”

    那些粉碎的火苗蠕动着……就像一大群黑色的爬虫,令人作呕。

    她抬起右手,摊开手掌。火焰从她的手心中燃起……

    这才是“火”。

    “蠕虫”们感知到了威胁。它们哗然,在同一时间竖立起来,变成了尖锐的针,刺向北川琰。

    “危险…!”

    北川琰没有躲闪,那些黑针直直地刺入她的身体,把她扎成了一只刺猬。

    白皎站了起来,他很想做些什么……

    “看好白澈就是你能做的最重要的事。”

    北川琰保持着抬手的姿势。

    “你们惹恼我了。”

    她攥紧拳头,刚刚燃起的火苗瞬间被掐灭。

    ……随后,赤橙的光以她的右手为起点,爬到她的手臂上、爬满她的整个身体,下一刻——

    火焰自她的全身上下喷涌而出。

    燃尽那虚假的火、粉碎那妄图反抗她的“邪魔”。

    黑针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只能看着自己被燃烧殆尽……

    并不,它依旧可以挣扎,它仍在试图逃离那火海……还存在着没有被点燃的部分……

    那最后的黑针飞向白澈……只要能够刺中。

    白皎迎向那飞来的黑针。

    最后的一束尖刺打进了白皎的左肩。

    于是……就结束了。

    地板上焦黑的烧痕渐渐缩小,被烧毁的物件逐一复原……看起来就像时间在倒流。

    北川琰回过头。

    白皎忙着揉自己那被扎了一下的肩膀,只是抬起眼皮扫了一下北川琰。

    金色勾勒她的面庞,为她绘上一幅精美的面具。

    “结束了。”

    白皎一惊。再睁眼,房间变回了原样。

    所有东西都好好地待在本来的位置,地面墙面一尘不染,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

    除了北川琰。她脸上的花纹淡了许多,闪着微光。

    白澈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你、没事吧……?”白皎象征性地对北川琰发起了关心。

    北川琰摇摇头。热浪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灼得白皎满头大汗。

    ”好像有什么东西、扎到我身体里了……”

    “没事。”

    “没事……?”

    这是在回复关心呢?还是在解答疑惑呢?

    北川琰郑重地走到白皎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烫!!”

    “你做的太好了!”下一秒她就灿烂地笑了。“没想到那东西这样都烧不死……还好你反应得够快。”

    是指、如果他没有挡住那根针的话,白澈就要遭殃了吗?

    “那是!你当我是谁……”白皎条件反射地显摆了起来,随后又想起了什么,蔫吧了。

    “它、它就在我身体里边吗……真的没事吗……?”

    “当然了,你当它有什么能耐?”北川琰拍打拍打衣服,上面没有什么灰尘。“你睡一觉,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可是……”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我见这东西……见得多了,虽然处理它还是第一次。”

    因为……这东西从来都只会远远地看着“他”,然后在几天后消失……现在想来,它是不是在确认“他”的身边没有幸存者?

    想到这里,北川琰撇了撇嘴。

    “你好热啊……能不能稍微……站远一点……?”

    “……”

    就在这时,白澈睁开了眼睛。她也冒了一脑袋汗,不知道是热得还是做了什么梦。

    “咳咳。”她咳嗽了两声,揉揉眼睛。

    二人沉默地等她张开朦胧的双眼。

    “……?”白澈茫然地看着凝重的二人,“怎、怎么了,要开始了吗?”

    他们松了一口气。

    “已经结束啦。”北川琰呵呵笑,想要去摸摸白澈的脑袋,但考虑到了自己现在的体温……算了。

    “结束了!?”白澈一脸问号。

    刚才她好像睡着了?北川琰离开后她和白皎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不到人。她突然觉得很困,于是就睡着了……站着……睡着了……

    “你说你已经见过它很多次了?那你知道它是什么东西?”白皎问。

    “我……不太清楚,我只是知道它们很弱,伤害不到你我。”

    “这……这算什么解释,你怎么能肯定……”白皎突然想到什么,难道说这也是骗局!?

    北川琰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科技进步也不完全是好事,想要让你信任我真是一年比一年难了。”

    ”一年……比一年?”他们不是才见面吗?

    “……”北川琰沉默片刻。

    “龙的‘残念’一直都在轮回,所以我已经见过‘你’无数面了。”

    她又在试图讲这些意义不明的故事……

    “哈哈,就算你这么说。可我的一辈子那么长,你如果见了那么多个‘我’,现在恐怕都几百岁了吧?可是你不还是个正常人……”

    正常吗?

    “因为我也在轮回。但和你不同,我能‘记得’。”

    “……既然你也在轮回,那么我是那条龙,你又是谁呢?是故事里他的某个朋友?仇人?”

    “你不是‘那条龙’。”北川琰否定了。

    “你只是源自于他,但你不是他。记住。”她认真道,“你是……你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当然知道“我是自己”了,但……我是“龙的残念”这件事不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吗?

    “至于我……你现在不用知道。我只是北川琰。或者乐炎。”

    “好吧……我知道了。”再追问下去,她大概也只是给自己讲故事,白皎干脆结束了话题。

    “……嗯,去休息吧。房间在二楼。”

    “对了,你那个房间是干嘛的?”白皎指帷幕后面的那个。“不可能只是更衣室吧?”

    更衣室可用不到那么高级的门……

    “秘密。”

    “……?”

    北川琰踏上楼梯。这是一架下方镂空的木梯,白皎还记得,当时那只白色狐狸就蹲在空着的位置里。

    “来吧。”

    白皎拉起白澈,跟在北川琰的背后。

    “对了,今天这个事我该给你们道歉。”

    “啊?为什么。”

    “用你们当了诱饵。如果我在场的话它肯定不会贸然接近的。”

    “所以说……”

    所以她说要离场一会,完全就是故意把自己和白澈置于险境啊!

    “抱歉抱歉。”

    白皎压根听不出她的诚意。

    北川琰带着两人上了二楼。这里没有开灯,看不清路。

    比起狭小的一层,这里宽敞了不少。首先入目的是一条横向的长廊,一侧是墙面,靠墙摆着几个展示柜,挂了几副壁画。太暗了,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

    另一侧是房间,一共有四扇门。这座建筑有这么大的地方?为什么一楼只有那么一点点。

    白皎想到那扇神秘的门,可能……那种门不止一扇吧。

    “你的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左边第一间。”北川琰指向走廊尽头,“不过我没料到……所以没有单独给小澈的房间。”

    白皎还没来得及开口,北川琰继续说:“先暂时和哥哥用一间吧,白皎肯定也不放心让她和我住一起吧。”

    她笑笑,“不要进入我的房间哦,我不喜欢个人空间被别人看到。”

    “我们才不会进去……”

    “那就好。”北川琰给了白皎一把钥匙,“房门的钥匙。刚才忙着收拾那家伙,根本没看时间啊。不过太阳肯定早就落下去了,去休息吧。”

    说完,北川琰离开了,她走向走廊的另一端,钻进她的房间里。

    白皎拿起钥匙看了又看,他……他没用过钥匙。他只见过……电子锁……

    但是这种东西用起来也没什么难度,反复把钥匙翻了两三次面后,他终于对准了锁孔,扭动一下后,门打开了。

    房间没有窗。不过这间房间的装修不像一楼和外面的走廊那样到处都用的是暗色的木板,而是很接近于正常人居住的房间,白色瓷砖地面、淡黄色简约花纹壁纸。

    里面布置得很简单,只有一张干净的床铺和一台桌子、一把椅子、一盏台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白皎让白澈去床上睡,自己在椅子上坐一晚。现在他可不想去打扰北川琰……等天亮了再去找她要一床被子打地铺。

    天亮……现在是几点了?不仅没有窗,这整栋房子里连个时钟都没有……

    手机一直在口袋里放着没动,白皎把它掏出来打开。

    晚上十点不到,电量还剩一点点。没有任何消息。

    他看看左右,这里贴心地设了给电口,也是,不然灯要怎么用呢……

    简单操作两下将手机设定成靠近该区域自动连接房间供电后,白皎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自己也一头趴在桌上。

    安定下来后白皎终于有空感到悲伤了,不过这悲伤没持续多久,就被强大的困意淹没了。

    就这样……吧,以后该怎么办……留到明天再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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