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在首都多做停留，马不停蹄地回了学校。
一路上很安静，两个人只是静静骑车，没有竞速也没有贩剑，相互陪伴着回到了学校。
停好车准备回宿舍，刚走到宿舍楼下，林航收到了导员发来的信息，要他去办公室一趟，林航把买的零食交给牧凡就走了。
牧凡提着两大袋零食上楼，拐弯，再抬头，浑身瞬间紧绷，宿舍门口站着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他的爸爸妈妈。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来“关心”自己的，为什么假期不回家，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垃圾食品，之类之类…
他们才不关心自己是不是开心，有没有放松。
果然，一看到牧凡出现在走廊尽头，就快步靠近，一边说一边接过手上的塑料袋开始翻看。
“哎呀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些，但是也不能总吃啊，买这么多可不行啊！”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尽量不要吃！一点都不健康！”
牧凡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别开了视线。
这是刚刚他和林航一起挑的零食，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他本来很开心，现在看着这些瞬间失去胃口。
“怎么刚上大学就学坏了？是不是以为离开我们你就自由了？”
“你看你又不说话了，好像我们害你似的！”
两个人轮番的说教，牧凡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沉默着打开宿舍门，再沉默着找把椅子坐下，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这就是你们宿舍？你睡哪个床？”
“这个吧，这个最乱，他在家里就很懒！”
“也不知道你们舍友都怎么看你，你这样还怎么交朋友啊？”
那张确实是牧凡的床，可也只是被子平铺在床上，枕头旁边放着两本书而已，面对这样的指责他习惯了，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突然想起林航，他们一起吃数不清的难吃月饼，一起在医务室躺了一晚上，一起骑车去首都看升旗…
他也试图对林航冷漠沉默过，可林航从来没有嫌弃过，反而一直找他互动，尝试了解他，虽然有时候真的很讨打。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与此同时，还在办公室整理资料的林航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打开手机看到是牧凡，心里想着这是牧凡第一次主动找他，于是满心欢喜的打开。
但事实上，发消息的人在消息刚发出去的时候就后悔了。
他好像不应该把林航牵扯进来，但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一点安全感。
我很平凡：还没回来吗？
向日葵不是葵花籽：快了，怎么了？零食提不动啊？
我很平凡：滚。
五分钟后…
向日葵不是葵花籽：OK，结束了，我回来了！
向日葵不是葵花籽：不是你喊我回来吗，怎么又不回我？
向日葵不是葵花籽：睡着了？
林航以为牧凡睡着了，就再也没有发消息过去，但依然快速往宿舍楼走。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三下，牧凡的妈妈拿起手机按亮，看着备注愣了一下。
“这个叫林贱航的是谁啊？啊？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正经人，你少跟他玩，听到没！”
“他挺好的。”
“好啊，还学会顶嘴了，脾气怎么这么大，翅膀硬了是吧？？=#=&@×≡？”
“……”
小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爸妈总说自己脾气大，爱顶嘴，可他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为什么要这么激动？
后来他明白了，他们只是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而已，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没有思想只懂得顺从和服从的孩子。
而他牧凡不是。
林航回来的时候，推门就看见牧凡坐在自己的桌前，眼眸低垂，看不出什么情绪，全身僵硬紧绷，双手在身前紧紧扣着，细看的话还有一点抖。
发觉有人进门才抬头，缓缓绽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又转瞬即逝。
“这是…？”
林航心里猜出了几分，但还是向牧凡求证，但牧凡还没有开口，就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我们是牧凡的爸爸妈妈，同学，你就是他的舍友吧？”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牧凡的舍友，他适应的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哎呀那就好啊，他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他能给我们添什么麻烦啊？”
“他脾气挺大的，没有和你们吵架打架什么的吧？”
牧凡还会打架？！这是冲上林航脑袋的第一个想法，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有啊，他人挺好的，就是不太爱说话。”
原本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突然噤声，一同看向旁边不出声的牧凡。
“你怎么不和同学们交流啊？不是给你说了要和大家好好相处吗？”
“就是，不要和同学耍你那脾气，知道没？”
“我…知道了。”
“他这样挺好的，他舒服就好了。”
林航出声刚解释一句，但被牧凡拉住衣角制止了，也没再出声。
“那个同学啊，我们有点事给牧凡说，你能先出去一会吗？”
林航本来想拒绝，但出于尊重还是拉门出去了，没有走远，就在门边站着，倒不是想偷听，他只是怕牧凡受委屈。
可他忘了，牧凡也是个能想法有能力的alpha。
宿舍里面几乎没有激烈的争吵声，大多是那对父母单方面的激烈输出。
但涉及原则问题，牧凡会出声反驳，坚定有力的拒绝。
宿舍门的隔音做的不错，林航只能偶尔听到几个声音极大的词汇，类似“学校”，“假期”，“回家”，“omega”之类，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以及随即而来的一声清脆的耳光…
林航转身去推门，门从里面猛地被拉开，林航正正对上两位怒气冲冲的父母。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绕过两人跑到牧凡身边。
“砰！”
门被大力关上，屋里只剩下一片寂静，牧凡却放松似的轻轻吐了口气。
“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现在应该是你脸上的这个比较重要吧？”
原本白皙的脸上此时红艳艳一片，有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看着就很疼，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有闲心还问他好不好奇的！
林航想碰又不敢碰，手掌就这样悬在空中，凑着看了半天，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就走，不料被牧凡一把抓住小啾啾。
“看了热闹就想跑啊？”
“跑个屁！去医务室借冰袋！等着！”
从牧凡手里抽出头发，林航转身就往医务室跑，顺着熟悉的路线，很快就在医务室借到了冰块。
牧凡看着手里握着的皮筋，心情有点复杂。
起身拉过行李箱，把它绷上去，和上一只皮筋叠在一起。
然后走向阳台，打开窗户倚在窗边，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熟门熟路的掏出打火机点着。
这盒是开学时买的，还没怎么抽过，几乎是满满一盒，没想到今天又拿出来了，还是这么狼狈的时候…
门再次被推开，林航抱着一个箱子就进来了，牧凡有点看不懂，指了指发出提问。
“冰袋？那个？”
“便携冷藏箱，怕一个不够用，所以借了一个。…你还会抽烟啊？”
“嗯，一直都会。”
林航把箱子放在桌子上，又找了个皮筋给自己把头发绑上，再从箱子里面拿出一个冰袋。
他拿手稍微捂了捂，好让第一触感不至于太过冰冷。
“可能有点疼，你忍忍啊。”
“嗯…”
事后的林航很后悔说了这句话，因为冰敷的过程牧凡确实一声疼都没说。
但倒抽气的时候猛吸了好几口烟，一直闷咳，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也不说一句，林航只好一边观察牧凡的表情一边控制力道。
冰敷完红痕确实减轻很多，几乎看不见了，明天应该不会肿起来。
最后一个冰袋几乎是被林航扔回箱子里的，短短半个小时林航攒了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抢过牧凡的半截烟含进自己嘴里吸了两口。
“别抽了，你是不会喊疼吗？”
“我是alpha，哪那么容易疼？”
“alpha不是人吗？你明明很疼，强撑什么啊！”
“……”
空气凝固了半分钟，牧凡才再次开口。
“不想成为他们口中的‘omega’。”
“谁？”
“我爸妈，他们一直都希望我是个omega。”
“啊？”
牧凡又给自己点了一支，慢慢的吐出一口烟。
“你没听错，他们不觉得alpha有什么好，他们一直都觉得我应该是个omega…像小时候那样听话乖顺，满足他们的控制欲。
可我最终还是分化成了一个alpha，我很开心，但他们很生气，他们说我的性格就应该变成omega，只有我知道，即使我真的分化成了omega，也一定不是他们期待中的omega…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所有物，而不是孩子。
……
呼…说出来果然好很多，谢谢。”
“你没想过要和他们说明白吗？没反抗过？”
“试了，大吵大闹，写信，冷静的说，都试了，没用。”
林航现在一点都不生气了，满心满眼都是心疼。
他虽然无法完全共情牧凡的经历，但一想到牧凡本该是家里的骄傲，却一直这样被嫌弃指责。
原来他也曾经挣扎过，努力过，现在的状态是在自暴自弃吗…
不自觉的，林航站起来走到牧凡身边，抬手搭在牧凡头顶轻轻揉了揉，虽然立刻就被牧凡拍掉了。
“怎么？心疼我啊？”
“不可以吗？”
“不…只是有点不习惯。”
“袄～懂了，你在暗示我多心疼你！”
“滚！”
看到牧凡笑出声，林航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把回来前的状态找回来了一点点，至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