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家门,顾念就洗手,挽起袖子,有模有样准备食材。时不时看看手机页面。陈轩航偷偷看去,屏幕上显示的是食谱。
他偷笑,坐在餐桌旁看着她略带忙碌的身影。
顾念在厨房看着手忙脚乱,却好像有她自己的节奏。好在,没过多长时间,就做好了。
她没做很多种类,只是做了两碗面食——麻酱肥牛刀削面。
从厨房走出来时,她的额头上还蹭有一点面粉。陈轩航伸手轻轻擦去。
“辛苦,顾小姐。”
“这有什么可辛苦的,我突然发现,做饭也是一个不错的爱好。”
“快尝尝!”她和陈轩航面对面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眼神直勾勾盯着他。迫不及待想让他品尝。
陈轩航也不扫兴,拿起筷子。
“超级好吃!”在陈听雯住院时,他就有尝过顾念的手艺。毫不夸张,她每次做的味道都很好。
顾念点点头,接着也开始吃饭。
“上次吃到这个,是在我们重逢那天。”
陈轩航抬头,眸子望向还在低头小口小口吃面的她,问道:“那天,你不是没吃主食吗?”
“吃了。”
“是我哥给我打包的,他总怕我饿。”
触景生情,这四个字,顾念之前一直理解不来,为什么看到一个事物,会想到人或事。现在她总是这样。
“不过,我做的这个味道,比那天吃的那个差远了。”
“陈轩航,下次,我带你再去盛华那家店。”
“我们再吃一次。”
顾念抬头,看到他在愣神,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回过神,弯弯眼睫,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他们没再聊天。
吃饭后,两人靠着沙发,看着电视上放映热播的电视剧。
顾念看着电视剧里的主角在一起时,心头莫名温暖,嘴角也不自觉露出笑容。
陈轩航看着她,还是在默默感慨。
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他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下一步计划会是什么,她又想要的是什么……
顾念感受到眼神的注视,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怎么了?”
“从刚才就一直一言不发。”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
陈轩航缓缓牵着她的手,大拇指在手背上轻抚。
“顾念,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你。”
顾念反握上他的手,眉头微皱,嘴角向下,说:“还是因为我吗?”
他摇摇头,眼神中充斥的无措被无限放大。
他想告诉她,他很爱她,很想陪在她身边。但,这些话,已经和她讲过无数次。
再讲,好像略显虚假,又像是一直在强调什么。
他现在不知道怎么向她正确表现他的爱意,也不知道怎么再去更进一步的了解她。
“陈轩航,笑一笑?”顾念用手轻戳他的脸颊。
又挠挠他的胳膊,碰上腰两侧时,陈轩航眉头紧锁,喉咙发出一阵痛苦却压抑的声音。
“嘶~”陈轩航闭上双眼,手扶着腰。
顾念被他这种反应吓到,没再敢动手动脚,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
“陈轩航,你还好吗?受伤了吗?”
陈轩航故作轻松,嘴角与疼痛抗衡,最后还是向上扬起。明明疼的是他,看着顾念这么焦急的模样,他不忍心,轻声安慰道:“没事儿,顾念,旧伤了。”
她看他手捂着的地方,“腰有旧伤?什么时候?”
陈轩航扯开话题,又表现出一副疼到难以忍受的表情。她也没追问下去,穿鞋就向2303跑去。
被陈轩航及时喊停:“你忍心抛下我这么脆弱的病人吗?”还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许是疼痛作祟,他的眼角竟然泛出红。
“我去2303拿药贴。你等着我。”
“不用啦~我房间就有在床边的抽屉里。”顾念听到回应,没顾着思考,就跑到床头边。
也从抽屉中找到所谓的药贴,合上抽屉。起身时,余光看到熟悉的物品,她甚至不敢相信,拿起藏在身后。
一只手拿着药贴,走到陈轩航身后。
“劳烦了,念姐,帮我贴一下。”
她向上卷起他的衣服,一道淤青隐隐约约出现在他的背上。
“所以,什么时候弄伤的?”
“很早之前了。具体时间忘了。”陈轩航倒是满不在乎,似乎疼痛的不是他。
顾念小心翼翼贴上药贴,明显还是不相信。又接着问到:“很早之前的伤怎么还会留有淤青?”
陈轩航没再回答。
见他不想说,顾念叹口气后,也没再问下去。
她从身后拿出物品,陈轩航看清是床头放着的纯白拼图,迅速夺过去,同样藏在身后。
顾念被他这番反应逗笑:“藏什么啊,这不还是我送给你的啊?”
陈轩航装作没听到,心虚向四处张望。
“拿出来。”顾念张开手,伸在他面前。
他只能照做。
与之前顾念送给他时的样子不同,纯白拼图被裱在一个相框中,相框上还细心贴着桃子,小熊之类的贴纸。
这个拼图是她在高考后陈轩航的生日时送给他的。当时拼了很久,到最后也只是贴上一层塑封层。拼图的背面被顾念用刮刮乐的塑封层封上。送给他的时候还开玩笑说:“我花了很久拼好的,你要是给我拆了,我一定不饶你。”
没想到过去近六七年,拼图没有变得泛黄破损,反而还是像新的一样。
“你一直没拆开?”
“没。”
“也没有刮去后面的那层?”
“没。”
“是不感兴趣吗?”
“当然不是!”陈轩航回答这句话的反应略显过激。
他沉下心来,缓缓说道:“之前送我的时候,好像有人说,我要是拆了,某人会生气吧?”
“是我记错了?”他微挑嘴角,眼神偷偷看向顾念。
顾念低头偷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夸他听话遵守约定,还是该骂他读不懂她的话中有话。
她打开相框,拆开拼图,刻意选中三块。用一旁的指甲刀,刮开后面的涂层。
那块拼图,随着被刮开,几个数字渐渐明显。
“3,3,7,6?这不是你的校园卡号吗?”陈轩航随口说。
顾念一怔,停下手中的动作。
校园卡号码,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一向和她关系最好的林诗宁也是通过在盛华的号码联系她。
xxx 3376 xxxx。
是她在江月办的新的号码,但她经常不用,之前也只是用来抢课的。
他没有拆开,怎么会知道,况且只是中间的四个数字。
“你,真的没有拆开过?”顾念慎重又问一次。
“真的,我就怕你再次看到和之前的不一样,会生气。”
“就一直没拆开。”陈轩航看着也很认真解释。
她没再说什么。他看她沉默不语,慌了神。
“不是,念姐,我就是专门买了个相框,就怕弄坏。你不会生气了吧?”
她还是沉默。
陈轩航蹲在她面前,很认真说:“拼图是纸做的啊,时间长肯定会有破损啊,受潮,虫蛀,变黄等等等等。”
“所以我才想安个相框会好一点。”
“别生气啊。”
顾念把他扶起来,抱上去,脸庞贴着他的肩膀。
声音软软的说:“我没生气啊,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你会保存真么长时间,时间长到我都快忘记有这么一个礼物了。”
“谢谢你,陈轩航,把我的礼物爱护的这么这么好。”
听到她这么说,陈轩航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没生气。
顾念过了好一会儿,松开他,又开口问道:“陈轩航?”
“嗯?”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一定还会相遇呢?”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莫名在眼眶里打转,让她不自主地背过身,微微抬起头。
陈轩航看到她的反应,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揉搓,好似安慰。
“因为,我很想见到你。所以我们一定会再遇到。”
“时间问题,这不是,我们终于在一起啦。”
顾念转过身,面对着他,嘴巴控制不住向下瘪,眼泪也顺着眼角滑下。
声音微颤,说:“陈轩航,你就不怕,分开这么久之后,得到的是我结婚的消息吗?”
他伸手替她擦去还未全滑落的泪水,语气中有委屈却不明显:“不怕,至少那样你也幸福。”
顾念摇摇头,眼泪也越流越多。
“那如果我不幸福怎么办。”
陈轩航叹口气,眼眸对上她朦胧的泪眼。也摇摇头,很坚定说出:“那也不怕。”
“因为我一直在你身边。”
听完这句话,顾念再也绷不住了,仿佛之前在高策那里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
她哭了,哭的很大声。
陈轩航把她拥入怀抱,轻揉她的后脑勺,轻声安慰:“都怪我,阿念,让你哭了。”
顾念回到家后,倒一杯水,稳定情绪后,靠着沙发。
眼睫弯弯,小声说:“笨蛋。谁家男孩这么听话细心。”
其实,那个号码,顾念只告诉他,虽然不是直接告知,但她觉得他也应该会拆开拼图,看到号码。
经过今晚,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真的就这样保存了这么久。
怪不得,上学的这几年,她从来没接到过来自他的电话。
更没想到,这么这么长时间,他在等着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与她见面。
或许那天,不是她最漂亮的样子,不是她最喜欢的夏天,甚至那天还飘着小雪。
但都没关系,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最好的她;能再次遇到她,也是最好的天气。
另一边,陈轩航等她走后,把拼图的一面全部刮开。
上面除了一串电话号码外,还留着一行洒脱的字迹。
——陈轩航,在江月,我想接到来自你的电话。
“抱歉,久等了,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