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阳光的照耀下街道又恢复了生机，路边的长椅上佝着三个人影，还没从酣睡中苏醒过来。

    小风微微动了动脖子，感觉格外僵硬，肩膀上还沉甸甸的。她睁开眼环顾周围，除了一侧的肖雨，另一边肩膀靠着的是陈。

    她打了个哈欠，肖雨醒了过来，听到她问询肖雨伤势的话，陈也苏醒了。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旁边的小风，许是片刻之后才发现自己是靠着她睡了一夜，不由得跳了起来，磕磕绊绊地说：“你你你，我我……”

    半响才憋出来一句“不是我要靠着你睡的。”

    见小风没有理她，找补似的没话找话，“接下来……你们要去哪儿？我能找着墩哥，你们要还想搭便车的话……”

    看到小风搀扶着肖雨起身，陈结结巴巴地说：“你们这就走呀？就凭两条腿你们能走多远……”

    谁知，小风在她面前站定，反问道“不是说你能找着墩哥？”

    “行吧，带你们去也不是不行。”说罢转身就走，“你们自己跟好，走丢了我可不管。”

    陈在二人前面一段距离，走得时快时慢。按她的性子风风火火走出老远，又看那两人落后太多，不动声色地在原地逗留片刻。

    七拐八拐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在桥洞边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停着的那辆车。这桥洞就在一排商店街后，距离小风撞到墩哥的地点很近。桥洞下还残留着河床的痕迹，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漫过河水了。

    在几人走近时，突然从车斗窜出一团乌漆嘛黑的物体，双方都吓了一跳，等大庞拿掉盖上头顶的“伪装”拿掉之后，才缓和了气氛。

    “人呢？”陈扫了眼驾驶室内，朝着车斗上的大庞问道。

    大庞支棱起身，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引得众人都忍不住想效仿，“我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好不容易等到你们。”

    陈漫不经心地往河道走，轻描淡写地说：“那个家伙肯定还没玩够。”

    但小风却觉得陈暴露在极度的克制之下，才表现得如此淡然，正看着她坐在一颗稍大的石头上，心里还在想着她不觉得太阳晒吗，被大庞打断了思绪。

    “墩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累了先休息。”

    小风看到他的视线从肖雨身上扫过，但并未对他身上的伤发出提问，小风不禁怀疑他们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彼此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大庞的储备粮几乎占满了车斗，而他也总是乐意跟所有人分享。小风发现他的吃食都不是最便宜的那种，有些价格看起啦应是不低。

    几人在这周围逗留了三日，还没有等到墩哥。小风最先离开，没有找到药店，倒是远远地看到一群身着各式繁复衣裙的小女孩儿，从街对面走过。她移过目光的瞬间，又被勾了上去。走在一个身着淡绿色套裙后面的人，仔细一看真的是妹妹酱。此时的她已经换了一身同样好看黑白交叠的衣服，跟那几个人说说笑笑，好似完全就是她们中的一员。

    辗转终于在商店街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家小药店，买了医用纱布，给出钱的时候她顿了一下，钱上面似乎还残留有烤肉的味道。

    返程的路上，她走错了几个路口，从一个巷口出来时，突然撞到行色匆忙的人，两人撞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川，对不起阿川，我再也不去找你了再也不去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可我真的好想你，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扑过来攥住小风的手，嘴里一直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从她开始说话起，小风才觉察出来，这人正是琥珀。小风想从她手里抽出双手，但她抓得很用力，“琥珀！你清醒清醒，我不是阿川！”

    琥珀痛苦地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根本听不进去小风的话。

    “……我不知道他们会那么对你，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阿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琥珀我是小风！这里没有什么阿川！你醒醒！”

    琥珀突然惊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前的人，惊恐地环顾四周，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仓皇起身，狼狈地跑开了。

    小风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从兜里掉出来的纱布，琥珀已经不知所踪了。

    回到桥洞，只有肖雨留在这里。他的身体很年轻，伤口以很快的速度恢复中，但状态不是很好，他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说实话营养也跟不上，这对一个伤员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呢？”小风在肖雨对面坐下，肖雨睁开眼，疲倦的目光飘忽了一会儿，终于定在面前的小风身上，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看着她一一摆出之前从医院顺的药物。

    在小风走后不久，陈的耐心也像干枯的河道一样，她提出要去找墩哥，说完就离开了。

    “大庞去囤吃的了，陈去找墩哥了。”

    肖雨静静地坐着，由小风细心地给他上药。结束后小风坐在他身旁，肖雨不自觉地向小风靠去，明明他是体格更大的那个人，但在小风身旁却显得弱小。

    他脑海中想起陈走之前说的话。那时他醒来时只剩下陈一人了，她走之前弯下腰眼神紧盯着他，看得他浑身发毛。

    你不好奇你那位女朋友去哪儿了？你就这么相信她？要是她一去不回了呢？你们之间关系有好到这么相信对方吗？她把你丢在这里你还苦苦等着她吗？

    肖雨一惊，从浅睡中惊醒，看到小风在他身旁打盹，这才放下心来。此时大庞在河道边坐着，正巧陈也赶了回来，想来她应该出师不利，看到二人并肩坐在树下，本铁青的脸色更难看了。

    第五日清晨，天还没亮，墩哥终于兴尽而归，想起来他还有这么一辆小破车，醉醺醺一身的烟酒气，头发乱糟糟的跟个鸡窝一样。

    “胖子拿瓶水。”墩哥还没走到车跟前，就先扶着树干呕起来，大庞听到声音从车斗里冒出个脑袋，看到是墩哥后麻溜地从自己囤的吃食里抽出一瓶水，翻下车跑到墩哥身边，拧开瓶盖递过去。

    墩哥漱了漱口，喝了两口把瓶子扔回给大庞，一抬眼见到站在一起的小风和肖雨，看着是从树底下刚起身的样子。

    “哟，这两位还活着呢。”

    小风和肖雨没有要赶的路，并不着急启程，陈和大庞也没有发表意见，等墩哥睡了两天两夜，零零散散聚集在一起的人儿，才又上了路。

    天微微亮，东边的天已有金色的阳光绘织层层晨曦，头顶无一丝云彩的天空正在褪色，交织着破土而出金灿的旭光，由深蓝色染成浅蓝，点缀的星光也一个接一个落幕消失不见。清晨柔徐的风吹来，还带有丝许夜色的凉意，轻抚过赶途人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