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来到顾挽沧舅舅家门前时,姜凭福总算是知道府城的“府”字是何意。府城的“府”是遍地高门,满城大户,一路上数不清的亭台楼阁。

    厚实的红色实木大门上,高悬挂着“云府”二字,偌大牌匾描金画银,牌匾四角上镶嵌的朱玉珐琅在日照下反光。

    她见过最贵的酒楼,都不曾挂如此奢华的牌匾。

    顾挽沧先前说他舅舅为人低调,虽家缠万贯但财不外露,府邸也只是平平无奇。

    原来平平无奇的意思是,奢华的超乎她想象。

    甫一进门,姜凭福就看见满院的奇花异树,偌大的庭院里,他们随着顾挽沧,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会客厅。

    姜凭福还未来得及打量厅内装饰,就听见有男子哭着大喊:“她偷走了我的心!她偷走了我的心!”

    都说外甥像舅。

    想来这就是顾挽沧的舅舅,他们长相有三四分相似,少了些冷淡,但他看着很年轻,跟顾挽沧差不多大。

    修仙的人就是厉害,心被偷没了也能活,不仅能活还能哭的中气十足。

    姜凭福边观察边感慨。

    “诸位见笑,犬子实在丢人现眼,不成大事。”

    忽有位相貌清隽俊朗?的男人凭空出现,轻轻一指就止住了顾挽沧舅舅的哭声。

    他把舅舅的嘴给封上了,现在舅舅哭不出声来,只能躺在地上无声哽咽。

    “舅舅,我带人来帮忙。”顾挽沧朝貌清隽俊朗?的男人行礼?。

    “甚好,辛苦小沧还想着帮舅舅分忧,你表弟要是能有你一半,我就省心多了。”男人扶额看向顾挽沧。

    原来这位才是舅舅,哭天抢地的其实是表弟啊。

    顾挽沧用眼神示意姜凭福往前走,姜凭福强压住扭捏,走到舅舅面前。

    舅舅正笑眯眯地看她。

    外甥像舅这句话依旧是对的,比起表弟,舅舅跟顾挽沧长得更像,但他比顾挽沧更加柔和,美丽。

    好强大的基因,舅舅这张脸实在是美到做男做女都精彩。

    舅舅年龄多大了?还差舅妈吗?会算卦考不考虑?

    姜凭福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生怕一开口说话时暴露自己是个土包子的事实。

    到时候丢人事小,暴露身份事大。

    她以“卦修大能弟子”的身份忽悠顾挽沧,千万不能被发现,尤其是在这位漂亮舅舅面前被发现。

    她对舅妈之位尚有一丝幻想。

    “顾老板,我是卦修,擅长以卦寻人寻物,不知是否可透露,令郎是心究竟是谁偷的?”姜凭福目光灼灼,自报家门。

    舅舅听完笑了,他以扇掩唇,眉目如画,姜凭福感觉真是好看。

    “是位合欢宗的女修。”舅舅说:“但偷是可不是他的心,偷的是颗八百年修为的鲛珠。”

    “他这颗心,还不值得人家女修大费周章呢。”

    表弟的泣涕横流,正无力地瘫在地板上,闻言又挣扎起来,奋力想要反驳。

    或许他以为,自己挣扎反驳的表现很勇敢,但他不知道,在众人眼中他挣扎的形象,跟搁浅乱蹦的鱼没什么两样。

    可能他在女修心里的形象也是条鱼,毕竟合欢宗里多海王,海王自然都有鱼塘。

    可怜的恋爱脑,人家偷完东西都华丽退场了,他还躺地上哭个没完呢。

    姜凭福怜悯,蒋却雪感叹。

    舅舅继续说话:“不过可惜,这位卦修姑娘是白来了一趟,我已请易藏归修士前来坐镇。”

    这趟白跑了?我的重谢没了?

    人生的大喜大悲莫过于此,刚进门时姜凭福还在猜测重谢会有多少,可现在她什么都没了。

    “顾老板,没什么好可惜的,此次我来晚,只能说明缘分未到,能认识您我就已心满意足。”姜凭福觉很可惜,但还是咬着牙在美人舅舅面前维持体面。

    “竟还有同行吗?不如共同探讨一番如何?”

    有道清丽女声传来,姜凭福朝说话人看去。

    来者是位白发白瞳的女子,肤色冷白,着白色道袍,向众人行去,如行在屋内的一捧雪。

    她连睫毛都是白色,五官被周身过多的白色弱化,叫人看清不她的长相,只感觉面如白玉。

    “易藏归,周未行,见过诸位道友。”她微微拱手,态度谦和。

    “道友可想先来算上一卦?”

    “不了不了。”姜凭福摇头后退,怕人家感觉自己是要抢生意。

    更怕班门弄斧被拆穿。

    易藏归,姜凭福不知多少次听到过这三个字。从她立志要做修仙,到她十二年未能筑基,认命自己与仙途无缘。

    根据传闻,她曾无数次幻想易藏归修士的形象,白衣飘飘,深藏不露,仙风道骨。

    如今易藏归修士就站在她面前,确实如她幻想中一般,但而她正在冒充卦修大能的徒弟,还是为了钱而冒充的。

    满身铜臭味。

    姜凭福又往后缩了缩,几乎退到顾挽沧身后,站到蒋却雪身边。

    “道友既然不算,那我便起卦了。”女子说完,纯金色的卦盘从她口中飘出,逐渐由铜币的大小变成正常卦盘的样子。

    七枚圆形的铜币浮于卦盘之上,只一个呼吸的瞬间,它们便落进卦盘中。

    她算完了。

    算卦的速度与卦者的实力挂钩。

    姜凭福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比自己强上太多。不愧是易藏归的卦修,她这种筑基都做不到的人全然比不得。

    “卦象已出,月升潮河边,佳人对影眠。云家主,莫要错过缘分。”女子对顾挽沧的舅舅说。

    “好,谢过未行仙子,我这便遣人过去寻我儿佳缘。”舅舅招手,三四个人凭空出现,抬出个大箱子。

    箱子镶着宝石白玉,锁头是纯金打造的。

    “其中有仙子所寻之物,切记不可颠簸。”他说完又拿出张薄薄的卡片来。

    “里面是十万灵石,还望仙子笑纳。”

    仙子确实笑纳了,收下的时候面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

    姜凭福和不了解她,却无端感觉这笑容是比方才多上几分真心实意的。

    十万灵石,想来很难不真心实意的笑。

    再仙气飘飘的仙子也免不了俗。

    抬眼一看,仙子身后已凭空出现一男一女接过接过箱子,刚刚的四个抬箱人不知所踪。

    这个屋里究竟还能凭空出现多少人?

    他们修仙界是不流行走门吗?

    姜凭福觉得新奇又有点惊悚,她无法想象人能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要是当年隔壁李大郎会这招,那他夜会偷情的事也不至于闹得邻里皆知。

    而且,如果所有人都这样,那门还有什么用?建那么好看的门,图什么呢?炫富吗?

    看着屋里的装横,姜凭福能认出来的只有红木桌椅,其他的东西,她只能从质感中勉强辨认出,它们绝对不便宜这件事。

    行吧,不用炫也能感觉到很富。

    令人痛恨啊。

    姜凭福还没从痛恨中缓过来,蒋却雪倒是规规矩矩地开口了:“敢问仙子姻缘卦算的可准,我也想觅得佳缘。”

    觅佳缘也是算卦的黑话,算卦寻人分两种,寻敌称寻故缘,而其他统称为觅佳缘。

    卦修们相信,人和人的相识本就是种缘分,无论生死好坏。

    “佳缘自会相遇,道友莫要急嘛。”未行仙子笑着婉拒。

    “价钱不是问题。”

    “不,道友想来是误会了,我不是见钱眼开之人。”仙子还是拒绝,“我只信缘分。”

    “既然仙子如此说,那在下也不好强求。”蒋却雪接受了她的说法,“只好去寻个有缘的卦修来算了。”

    “价钱不是问题。”他又重复了一遍,好像在专门说给谁听。

    姜凭福刚抬眼就跟他对视上了。

    这小子是跟我炫富呢?还价钱不是问题,人家仙子根本不稀罕你那破钱。

    但是我稀罕。

    “蒋道友,凑巧我也是卦修,既然你寻缘心切,不如我来帮你算。”姜凭福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接话。

    “我不叫蒋道友,我叫蒋却雪。”他毫不顾及姜凭福忍耐的心情,“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要叫的如此生疏。”

    此话一出,舅舅和仙子齐齐看向他俩,皆是若有所思。

    姜凭福看到,自己做顾挽沧舅妈的机会,正在逐渐远去。

    蒋却雪,我感觉我们有点暧昧了。

    她急忙挽回道:“是我失言,你我二人认识三天,已经是朋友,自然不该如此生疏。”

    着重发音“三天”和“朋友”。

    在场的各位都仔细听,我和他只是认识“三天”的“朋友”。

    她的挽回了点作用,舅舅和仙子不再若有所思。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思完了。

    “是啊,你我都认识三天了,关系自然应该更进一步,不如晚上我去找你如何?”

    蒋却雪的话说出口,舅舅和仙子的目光又聚集在他俩身上,开始继续若有所思。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嘴巴当摆设也挺好的。

    姜凭福怒火直冒,他的每一句话都很招人误会,他一定是故意的。

    “好啊,晚上我等你来找我算卦。”她专门把重音放在“找我算卦”四字上。

    蒋却雪看出她不爽,害怕闹得过火,晚上的卦彻底算不成,于是放柔了语气想安抚她,“那你一定要等我,我会早早就去。”

    没有用,她只感觉蒋却雪是在矫揉造作地恶心她。

    她皮笑肉不笑道:“那是极好的,我们不见不散。”

    蒋却雪想笑,他也不知自己干嘛要故意惹她,但这也不能怪他。

    谁让她想赚他的钱呢?毕竟钱难赚,屎难吃,她好玩。

    他喜欢跟姜凭福斗嘴,也喜欢逗得她有火发不出。她如此鲜活,和蒋却雪生命里出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平平无奇,却生机勃勃。

    蒋却雪想从她身上汲取活力,用来感知这个无趣的世界,或者用她来丰富自己无聊的生活。

    “既然二位道友已说好,云家主的事也已解决,那我就先告辞。”未行仙子说罢便离去了。

    未行仙子走后,云家主留顾挽沧住下开导表弟,也给姜凭福和蒋却雪安排了住处,安排的很近。

    这时,姜凭福才想起地上还有个表弟,表弟的眼泪已经流干,正干瞪着眼看看天花板,活像条绝望的咸鱼。

    他从一条挣扎的鱼,变成了一条放弃挣扎的鱼。

    姜凭福想象不到,顾挽沧能如何开导表弟。

    不苟言笑是冰块开导绝望的咸鱼,想必会是一大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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