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系在零下六十度的寒风中睁开眼睛。

    她的睫毛和眉毛都结着厚厚的冰霜，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千万根钢针。南极的极昼让天空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远处科考站的轮廓在暴风雪中若隐若现。

    【惩罚副本第二阶段启动】

    【坐标锁定：90°00'00"S】

    【当前身份：极地气象观测员】

    【目标人物：杀掉基地首领并取代他】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江不系低头查看防寒服内衬——那里缝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谢临崖穿着白大褂，站在某个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前。照片背面潦草地写着：

    “找到冰层下的黑太阳”

    江不系微眯眼睛，嘴里自习咀嚼着“黑太阳”这几个字。

    突然，观测站的金属大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裹着厚重防寒服的身影踉跄着走出来，面罩上结满冰晶。那人举起颤抖的手，在暴风雪中比划着三个数字：

    “7”

    “21”

    “37”

    江不系跟着他们走了，那几个数字她很熟悉，几乎可以脱口而出，她感受着自己在身上刻下的痕迹，回忆着整件事情，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建筑里面。

    观测站内部比想象中庞大得多。

    之前那个人似乎就是基地的首领，他们都称呼他为“老大”。

    江不系慢慢的靠近着他，看着那张脸，却是微微的欢喜。

    【检测宿主情绪异常】

    “这个首领太容易杀了，不记得高兴吗？”

    系统沉默着，江不系也不理会，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顾崖——首领似乎并不在乎她的这些小动作，而是让其他人都走了，自己独自带着江不系往深处走。

    走廊两侧排列着数十个圆柱形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悬浮着人形——江不系停在第37号舱前，防寒面罩因急促的呼吸而起雾。

    熟悉。甚至是恐慌。

    舱内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黑色长发如同水草般漂浮，后颈处嵌着与江不系锁骨下一模一样的"SX-37"烙印。

    “这是第37号原始样本。”

    声音从背后传来。江不系转身，看到摘下面罩的顾崖——谢临崖——他的右眼已经换成机械义眼，镜片上滚动着数据流。

    眼神中是无数即将喷涌而发的感情，最后却只能看到担心。

    “系统用你的基因克隆了上百个实验体。”他敲击舱体控制面板，调出一段全息记录，“我们都被骗了。江家灭门、无限轮回……全都是为了测试这个。”

    画面中，无数个“江不系”在不同世界同时举起武器，刺向无数个“谢临崖”。每个杀戮瞬间，她们后颈的烙印都会亮起，将某种能量传输到虚空中的黑色球体。

    江不系看着这些，往昔的种种猜想在这一刻似乎连接了起来，串成一个对他们的巨大的阴谋。

    “他们称它为'黑太阳'。”谢临崖的声音沙哑，“一个，靠吸收我们痛苦能量运转的……”

    【检测到违规信息泄露】

    【启动紧急清除程序】

    系统的声音陡然出现，甚至变得有些急促，像气急败坏。

    观测站的灯光突然变成血红色。天花板喷洒出某种蓝色液体，接触到的金属瞬间腐蚀。谢临崖猛地推开江不系，自己却被液体淋透——他的防寒服开始溶解，皮肤上浮现出与教堂冰柱相同的金色纹路。

    江不系看着，不敢乱动。

    “记住！”他在剧痛中爬过来抓住她的手腕，“黑太阳怕冷！用你藏在……”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爆裂成无数冰晶。

    江不系蜷缩在观测站底层机房。

    谢临崖临死前塞给她的东西，是半片冻着血的冰——此刻正在掌心缓缓融化，显露出微型芯片的一角。机房的备用电脑年久失修，她不得不用匕首撬开面板，徒手接驳线路。

    【违规操作警告！】

    【距离下次记忆清洗：00:23:17】

    系统倒计时在视野边缘闪烁。

    江不系并不理会。当芯片插入读卡槽的瞬间，屏幕上跳出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年轻的谢临崖被绑在手术台上，十几个白大褂正往他太阳穴植入某种黑色晶体。镜头外有人问：“第37次记忆清洗，确定要保留情感和记忆模块吗？”

    “当然。”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走入画面，“没有爱产生的痛苦，黑太阳怎么运转？”

    江不系猛地拔掉芯片。她终于明白了——系统故意删掉她的记忆，却让谢临崖保留记忆，就是为了让他一次次带着希望接近她，又一次次被她杀死。这种反复的希望与绝望，才是最高效的能量来源。

    窗外，暴风雪突然停止。南极的夜空中浮现出诡异的黑色光晕，像日全食时的太阳。观测站的金属墙壁开始渗出冰晶，逐渐形成人脸轮廓——是谢临崖。

    “快走...”冰晶嘴唇蠕动着，“它发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