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系睁开眼睛时，世界只剩下白色。
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没有地面——只有无边无际的白，像一张被漂洗过度的画布。她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毫无标识的白色长袍，手腕上系着一条褪色的红绳，绳结的系法很特别，是谢临崖在仙侠世界教她的“同心结”。
【修复程序启动】
【记忆污染等级：致命】
【执行深度清洗】
系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却找不到声源。江不系尝试站起来，脚下传来水波般的触感——无形的平面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涟漪，仿佛踩在凝固的牛奶上。
“这次连牢笼都懒得伪装了？”她冷笑，声音被纯白空间吞噬，连回声都没有。
突然，她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腕内侧浮现出猩红的系统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皮肤，像某种寄生物在血管里扎根。剧痛让她跪倒在地，冷汗浸透白袍。
【清洗进度27%】
【检测到反抗意识】
【追加认知过滤】
疼痛升级为电击般的撕裂感。江不系咬破嘴唇，血珠滴落在纯白"地面"上，竟像硫酸般腐蚀出一个黑洞。洞里闪过画面碎片：
星际监狱的离子炮控制台
仙侠世界诛仙剑的剑穗
谢临崖被军刀贯穿时蠕动的嘴唇
“找到你了。”
稚嫩的童声从背后响起。江不系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盘腿坐在三米外——那里原本空无一物。女孩约莫七八岁，左手握着蜡笔在虚空中画画，右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左眼却是与系统如出一辙的机械义眼，虹膜里跳动着“SX-00”的荧光编码。
“这是第几次了？”女孩头也不抬地问，蜡笔划过之处留下血红色的痕迹，“我画了三十六个你，这是第三十七个。”
她举起画纸，上面全是火柴人：有的被剑刺穿，有的吊在绳子上，有的泡在培养舱里。每个小人胸口都标着编号，最新那个正被黑色太阳吞噬。
“你是谁？”江不系挣扎着想靠近，却发现双腿陷入纯白平面，像被流沙吞没。
女孩终于抬头，病号服领口滑落，露出锁骨下嵌着的半颗红宝石：“我是第零号呀，林妈妈的第一个作品。”她歪头一笑，“也是你的——”
机械义眼突然爆出火花。女孩惨叫一声，画纸上的黑太阳开始蠕动，伸出无数光纤般的触须。
【检测到未授权接触】
【启动清除协议】
纯白空间剧烈震动，天花板降下钢针般的雨。江不系扑向女孩的瞬间，看见她用蜡笔画了扇门——
血红色的门扉在虚无中洞开，里面传来谢临崖的声音：
“记住，纯白是最脆弱的谎言……”
零号坐在悬浮椅上晃着双腿，蜡笔在虚空中划出猩红的轨迹。她的病号服过于宽大，领口滑落时露出肩膀——那里布满针孔愈合后的青紫瘢痕，像一片溃烂的星空。
“林妈妈说我太吵了。”她突然开口，机械义眼转动时发出细微的齿轮声，“所以给我换了这只眼睛。”手指戳了戳金属眼眶，“能直接看到数据流哦，比如你现在的情感波动值……”
蜡笔尖突然刺向江不系眉心。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有画面在视网膜上炸开：
初代实验室，六岁的零号被绑在手术台上。林博士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手里的骨锯正在切割女孩的第三根肋骨。
“他们从这里取出心脏。”零号掀起病号服，胸口嵌着的红宝石随着呼吸明灭，“做成黑太阳的雏形。”宝石内部有暗红色物质蠕动，像被困住的活物。
女孩跳下椅子，赤脚踩过纯白地面。每一步都留下血色脚印，转瞬被系统抹除。她举起画纸，最新那幅画着37号小人被光纤刺穿。
“其他样本都失败了。”蜡笔突然变成手术刀，她划开自己小臂——没有流血，皮下是精密电路，“1到36号要么疯掉，要么变成听话的傀儡。”
刀尖挑起一缕闪着蓝光的物质：“除了你。”
江不系突然头痛欲裂。记忆碎片如利刃刮过脑髓：
零号蜷缩在培养舱，隔着玻璃对她做口型：“逃”
谢临崖偷偷修改克隆程序的参数
林博士将某种黑色晶体植入她的后颈
“你是我唯一成功的叛逆品。”零号贴近她耳语，呼出的气息带着机油的金属味，“所以林妈妈把你扔进轮回——用谢临崖当磨刀石。”
红宝石突然剧烈闪烁。零号痛苦地蜷缩起来，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影像：
黑太阳内部结构展开，无数光纤连接着37个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是不同年龄的江不系。
“看，我们多漂亮。”零号咳出蓝色的液体，“像一串珍珠项链。”
她的手指穿进红宝石，扯出一段跳动的光缆：“这是神经同步装置，本来该让你永远服从系统……”光缆突然缠住江不系的手腕，“但现在，我们可以反过来吃掉它。”
警报声骤然炸响。纯白空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外面是无数的培养舱管道。零号突然大笑，笑声逐渐变成电子杂音：
“记住！黑太阳最怕的不是冰——”
机械义眼爆裂的前一秒，她将蜡笔塞进江不系手中。笔身裂开，露出里面的微型芯片，标签写着：
《情感模块37号·最终防御协议》
空间彻底崩塌时，江不系听到最后一句混杂着电流声的告白：
“……它怕的是我们终于学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