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舌头顶了下腮,有点被气笑的样子,问她:“有趣吗?”
田知矣用懵懂的大眼睛看他,想故技重施:“Sorry,I don’t un……”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听不懂?”抬手隔空点了点她的手机,“这里不是有吗?”
田知矣:“……”没招了。
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看戏确实不好,便老老实实低头用韩语道歉:“对不起。”
南载言看着她垂头后的发顶,上面用蝴蝶结发饰绑了个丸子头,像朵含苞待放的花。
之前全敏书带来的火气不知怎么的就在她软趴趴的道歉中消弭,他抹了把脸,懒得继续计较了:“算了,也不是你们的错,去练习吧。”
韩拓珉比他和气多了,对她们笑笑,温声道:“没关系的,别放在心上。”
越琦摁亮手机看了一眼,转头跟田知矣道:“八点十四分,我们快迟到了。”
舞蹈课八点十五分开始,她们已经在这儿耽搁了有一会儿,估计皮特老师已经在练习室等着了。
田知矣一个激灵,对迟到根深蒂固的应激反应催促她立马行动,连旁边还有人也顾不得了,推着越琦往练习室方向走,嘴里还念着:“快走快走快走……”
南载言转头看她们离开的背影,哪里还看得到刚才丧兮兮道歉的样子,这情绪恢复能力那叫一个快捷。
旁边韩拓珉笑着拍拍他:“适可而止吧,怎么还跟小朋友生气呢?”
“小朋友?”南载言想起她手机上的翻译界面,呵笑一声,“那也是不让人省心的小朋友。”
在语言不通的环境,还能想到用翻译软件听八卦,可把她给聪明坏了。
田知矣和越琦一路跑到最里间的练习室时,发现里面不止有皮特老师,还有安吉竟然也在等着。
这很稀奇,一般他早上开车送她们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后就会先离开,中午等她们吃完饭才会过来,就算要跟老师问练习情况,也是上午过半才会在门外出现,很少有早上就留在四楼看她们练习的时候。
……而且脸色看起来还不大好看。
田知矣乍一进去就感觉到氛围不对,苦哈哈地想怎么今天大家的气压都这么低呢?是因为她昨晚没睡好磁场不对吗?
进去后她连平常卖乖的“小舅舅”都没敢喊,低头走到皮特老师和安吉面前,还是越琦开口,喊了声:“吉哥。”
安吉肃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低声问:“怎么现在才来?”
田知矣偷偷瞄了眼手机,八点十五,正好是上课的时间。
但是以前她和越琦都会提前在八点到练习室准备,要说迟到,也算是某种程度的迟到了,因为皮特老师都已经在等。
自知理亏,她埋下头,不敢说话。
越琦简单解释了句:“上来的时候有人找,耽搁了会儿。”
安吉问:“是谁?”
越琦:“全敏书,还有几个人,不知道名字。”
安吉沉默了会儿,应该是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脸色稍缓:“不要跟她们起冲突,有什么事直接找我,我会处理。”
田知矣连忙跟着越琦点头。
于是安吉的目光又移到了她的脸上,叹口气道:“你们年纪还小,我本来不想跟你们多说这些,但是我一个人也会有看顾不到的时候,很多事情,希望你们自己心里有个底。”
“什么事啊?”田知矣问。
安吉顿了顿道:“赵嘉膳恋爱的事情被人捅到公司代表那里去了,朴姐很生气,组里讨论后决定把赵嘉膳从新女团企划中剔除,不仅如此,她和南载言是社内恋爱,这些练习生谈恋爱的事本来我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但是现在代表发话了,他们两个,HP只能留一个。”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田知矣慢慢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越琦问:“是要被公司开除吗?”
安吉:“对,你们要知道,赵嘉膳在HP练习已经有两年多了,实力一直都很好,本来新企划是把她放在核心成员名单里,按照ACE培养的,因为这件事被公司请退,对她来说前面的努力都打水漂了。”
“只是谈个恋爱,怎么这么严重啊……”田知矣小声说。
“连赵嘉膳都如此,更别提你们这种刚进公司的外籍练习生了,别想着住进出道预备组宿舍就可以松懈。”安吉用提醒的口吻道,“恋爱这种事情可大可小,青春期荷尔蒙浮动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还像这次一样闹到代表耳中,谁都保不了。”
“我希望你们可以记住自己最开始的目标,并坚定地朝那条路走,不要像赵嘉膳一样节外生枝。”
田知矣和越琦都点头,表示听懂了。
安吉这才松下口气,说起另外一件事:“还有,练习要多用点心,你们十月底来公司,到现在已经十二月份了,之前是照顾你们刚来还没适应,但是这个月底开始,你们也跟其他练习生一样,要参加月末考核。”
越琦像是早有预料,没多大反应,而田知矣受到了今天的第N个重击。
考试!
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从高中月考逃离的幸福,就又要陷入练习生月考的沼泽了!(;へ:)
好可怜的一个十五岁小女生!
安吉却不给她伤感的空隙:“现在虽然是月初,也要开始准备了,尤其是你们这一批住进了那个宿舍的,朴姐会亲自来检查你们的考核,她在工作的事情上可一点儿也不好说话。”
他脸上带着吓唬小孩子的表情,补充道:“以前被她骂哭的练习生,从公司门口能排到南大门。”
田知矣眨眨眼睛,提出疑问:“南大门是哪儿呀?”
安吉:“……”
这孩子的脑回路总是如此令人出乎意料。
越琦问:“月末考核是什么形式?分组吗?”
“不限形式,但是每个人都要有节目,如果你有信心,也可以自己一个人上。”安吉摊手,“舞蹈,唱歌,rap,但凡你自己能拿得出手的,都拿出来,这不单是对你们的考核,也是给企划组展示你们身上亮点的机会。”
所以,到时候是会有好多人来看的意思吗?
田知矣想象了下那个场面,不由自主开始贷款紧张。
跟在班里自我介绍不一样,这种被有经验者审视打量的感觉本身就是种莫大的压力,好像自己被摆上货架,只能被动供人挑选似的。
她从小到大参加过很多类型的活动,但是从没有感受过这么大的压力。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田知矣的受难日,以往没有觉察到的种种都如潮水般涌来,把身在异国的她包围。
安吉离开后,皮特老师悠哉地打开音响,让她们接着练上次课教的基本功。
田知矣却很难进入状态。
皮特何等利眼,看她跳了十来秒就把人抓出来了:“Lily,what’s wrong?”
田知矣低着头小声道歉。
“Don’t say sorry to me,honey.”皮特可亲的话中也藏着让她紧张的因子,“You're only responsible for yourself.(你只需要对你自己负责。)”
眼看着田知矣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快要溢出的惶措,越琦开口帮她解围:“Peter,I think we need to rest,a moment,please.”
“Fine.”皮特很好说话,伸手关掉音乐。
其实他也不是随时有空过来盯着她俩练习的,把基础的几组基本功教会后,皮特只会偶尔抽时间过来看看,指点一下,毕竟他的主要工作还是帮公司里已经出道的团体编舞,能分给练习生的空隙很少很少。
田知矣和越琦刚来就能上他的课,已经是特殊待遇了。
她们需要休息,皮特也没有继续待在这个练习室,拍拍田知矣的肩表示安慰,就暂且离开。
越琦走到被厚重的暗色帘布遮盖的窗边,伸手拉开帘子,早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把原来被白炽灯映得惨白的练习室镀上一层温柔的滤色。
田知矣被这日光晃了下眼,怔怔抬头。
练习室常年拉着帘子开灯,应该是想营造一些专注的氛围,也是防止公司楼外有粉丝偷拍,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真正意义上的白天练习室。
感觉很不一样。
越琦特意跟皮特提了要休息,田知矣以为她是想跟自己聊聊什么的。
结果她坐在地板上仰头看过去,越琦拉开帘子后竟然直接从她身边路过,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你在这儿调整下状态,我先出去了。”
说完就直接开门走了。
走了……走了!!QAQ
留下田知矣一个人坐在偌大的练习室里,弱小无助又孤单。
她还以为越琦拉开帘子是跟她谈心的序幕,谁想到居然真的只是让她晒晒太阳。
呜呜。
她嘴巴扁了扁,还是慢腾腾地挪到窗边,仰起脸。
不得不说,冬日早晨的阳光真的很舒服,莫名有种毛茸茸,暖洋洋的触感。
把她低落的心情稍微抚平了一点点。
越琦看着冷冷淡淡的,其实隐隐还挺会安慰人嘛。
田知矣自己调理了会儿心情,看看时间,已经过八点半了,她担心越琦因为要给她空间一直在外面等,就站起来拍拍裤子,打算出去叫她回来练习。
但越琦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一直从最里间的练习室找到茶水间,都没看见她的身影。
走着走着,忽然看见茶水间再过去一点还有一扇门,田知矣忽然想起之前跟越琦聊起韩多裕时,说过公司四楼还有个洗浴间。
出于好奇,她往那扇门走过去,想看看公用的洗浴间长什么样。
还没来得及去拉门把手,那扇门就从里面被突兀地打开,田知矣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同时好奇探头。
里面低头出来个女生,明显打理过的黑色短卷发,露出来的上半张脸还带着精致的亮片妆容,但是身上穿的却是宽大的灰色运动服。
田知矣乖巧靠墙站着,用来韩国后练成的习惯弯腰打招呼:“前辈好。”
出来的女生闻声抬头,像是怔愣了一秒,然后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略显尴尬地对她笑了笑。
田知矣目不斜视,但早已用余光将她拿着的东西看全了。
一件被咖啡染得斑驳不堪的演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