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伊芙琳的母亲,即使对面只是一撮数据,巫泠还是一脸乖巧地坐在琳的对面,“妈妈好。”
“咳。看来我的女儿,还给我找了个女儿。”琳唇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她眼角流露出一丝感叹,随即缓缓说,“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游戏里?”
此事说来话长,因为琳要讲的不只是她的故事。
琳和母亲都是占卜师,在人类未曾达到的领域里,她们掌握着能够窥探和改变他人命运的能力。
琳是被母亲一人抚养长大的,她两岁时父亲病逝,还记不清父亲的模样,只能够依稀记起一双瘦弱但稳实的手,总会抱着她跟上母亲的步伐。
琳从小就被母亲教导,如何运用自己的能力预知和改变他人命运。同时母亲也告诉她,占卜师虽可以预知他人命运,但世界的规则又限制她们不能预知自身的命运。至亲之人也是同样,她们若要违逆规则改变亲人命运,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比如寿命。
自琳有意识起,母亲便带着她一直搬迁,奔波在路上。琳曾问,她们为什么要一直换地方居住,难道没有自己的家吗?
母亲抚摸着还年幼的琳的头,温柔地笑了,“当然有啊,琳,只不过我们的家在远方。”在遥远的家,有着她想守护的人。
母亲在17岁做了一场梦,梦里她预知到家族会在未来的某日遭受灭顶之灾。母亲为拜托命运安排,孤身一人离开了家族,踏上找寻破解命运的道路。
也是在这途中,母亲与父亲相遇,生下了琳。
“在没有破解家族危难命运之前,我的脚步不会停歇。”然后母亲看着一脸稚嫩的琳,似乎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但就像母亲没能察觉父亲病逝的命运一样,她也没能在死前找到破解家族命运的机遇。
琳十七岁,母亲拉着她的手,走得很安详,母亲这辈子奔波在路上,很少有休息的时刻,此刻迎来了真正的安眠。
母亲走之前告诉了琳,她们的家族和所在地。
她灰暗不能视物的眼眸看向琳,欲言又止,最后却只说了一句“我不在之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母亲并没有将她的使命托付给琳,所以琳也没有探究。
琳从小便跟母亲独自生活,对于未曾谋面的族人完全没有概念,也不认为自己有承担全族性命的责任。
后来琳凭借着自己占卜的能力,开启了自己被普通人奉为神明的占卜师生活。
直到某天她被占卜对象的死敌追杀,生死关头琳觉醒了念,被一个叫金的少年救下,两人成为了朋友。
有一天金一脸神秘地找到琳,问她,想不想在他制作的游戏里扮演NPC。琳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于是独属于琳的复制体——NPC·琳诞生了
“也就是我。”琳指着自己。
“等等,伊芙琳呢?她的父亲呢?”巫泠挠了挠头,琳讲半天也没提到伊芙琳半点相关内容啊。
“咳咳,这个,我其实从你身上才占卜出我有个女儿的。”琳默默望向头顶。
“?”
“是这样的,我被复制的时候还没有遇到伊芙琳的父亲,所以……”琳语义深长地解释道,“不过还是很感谢你,能陪伴我未曾谋面的女儿。”
“好。”巫泠默默消化内容,一个未婚未育的占卜师从她身上占卜出自己的女儿,接受度还十分良好。那么问题来了,没有生出伊芙琳的琳还能算她妈吗?
琳似乎听到了巫泠内心的疑问,她顿了下,接着说道,“我占卜不到我的死亡,跟你坦白身份,其实是考虑到伊芙琳……”
“没能陪着她长大是我的失职,她的父亲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如果我能出去,一定会拉他出来鞭尸,居然留我那么可爱的女儿一个人生活。”琳咬牙切齿。
巫泠看着一脸厉色的女人,轻声询问,“那你想见伊芙琳吗?我觉得伊芙琳见到你会开心的。”
琳愣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接着移开了脸,“你的同伴醒了。对了,游戏外有人在等你。”她的身影渐渐消散在数据空间中。
空间散去,巫泠看见了不远处躺在地上飞坦和芬克斯两人,两人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睁眼不动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巫泠还吐槽两人躺地上干啥,后颈传来炙热的呼吸,带着体温的胸膛重重贴上她的后背,臂弯收拢将她禁锢在怀中,巫泠甚至能听到通过骨骼传递来的心跳声。
“西索?”巫泠下意识转身,却贴上了带着凉意的薄唇。
睫毛颤动,深色瞳孔倒映着西索的神情,腰间手臂几乎要将她揉进血肉,指腹陷入腰间软肉,让巫泠有些吃痛。
“我看到你了。”西索终于松开巫泠,他微微低头,将头靠在巫泠的一侧,声音像浸过阴天的雨水,带着低落,“我看到你跟别人抱着,还说想他,不舍得离开。”
“我明明是对咖啡店的大家说的好吧,哪有对人单独说过?”
“等下,你怎么知道?”巫泠猛地抬头,难道西索跟自己一起去到原来的世界了吗,但自己明明没有见到他。
“嗯哼。我其实一直跟在你身后,只是触碰不到你。”西索眼中闪过晦暗神色,他一直对巫泠的过往来历好奇。
所以在圣晶石的作用下,西索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一开始新奇的环境还让西索有些兴奋,在发现自己像鬼魂一样,触碰不到物体和人就有些无聊了。
刚无聊没多久,西索突然被一股力量牵扯过去,西索这才见到了年幼状态的巫泠。他被固定在巫泠身边,但是西索触碰不到她,只能像个隐形的背后灵一样跟着巫泠。
西索看着巫泠轻车熟路地穿梭地下城区,找到一名叫呗的男人,随后呗带她去往了一家咖啡店。在咖啡店,西索看见巫泠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放松神情,就像是见到家人,找到了归属感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西索被迫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着巫泠被大家簇拥着,露出不舍的表情,看着她与朋友不舍作别,情绪变得落寞而难过。
巫泠静静坐在角落放下电话,周身散发着孤独的气息,像全世界只剩下她的存在。当时西索下意识伸手捏巫泠的脸颊,想要告诉她他的存在,但是却只触碰到了一片虚无。
所以西索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找到巫泠,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
西索将巫泠抱在怀里,指尖滑过她腰侧被捏红的肌肤,突然低笑出声,“只能看着小巫泠,对别人露出难过的表情——”西索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接着收紧手臂将巫泠抱得更紧,“这比任何念能力都更让我想要发疯。”
西索很庆幸巫泠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在这个世界里。一想到她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与那些人接触,心中就涌起强烈的占有欲。他甚至恶劣地希望巫泠再也不能接触原来世界,这样她就没有机会离开自己了。
“我不会放你走的。”西索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禁锢住,声音微微上扬,透着诡异的气息。
巫泠听到西索胸膛下的心跳,带着几分迟缓,她埋头贴近西索的心脏,轻声说道:“嗯。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是我的家人。”
还有伊芙琳,巫泠默默把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吞在肚子里。
靠在两人身旁的墙壁上的芬克斯,他弯腰凑近好奇地问,“你们的家人跟我理解的是一个吗?”
“家人这种没必要存在的东西啊。”飞坦冷冷补刀。在旅团成员认知中并不存在家人这个词。大家都在流星街长大,将家人视为一种弱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家人只会成为被敌人利用的软肋,没有存在必要。
他还以为西索和巫泠也是这样认为,可没想到两人凑一块,甚至有些“变态”了。
……
巫泠轻轻推开西索,看向两人,“怎么只有我们,其他人呢?”
“我们换地方了,他们应该还在原来的地方。”地图点开,上面显示四人已经回到了玛莎多拉。
“你们做梦了没,我居然梦到小时候的事了。”芬克斯这会儿想到刚刚做的梦,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
哪里是梦啊。巫泠暗自想着,默默走上前将手中暗淡下来的圣晶石放在桌上的木盒里。
“都醒了。”琳推开后门走进店内,灰暗的眼眸看向放在桌上的圣晶石,微微一笑。“感谢你们帮我收集到圣晶石。”
“所以任务完成,你们可以走了。”
……
“用完就扔?”芬克斯有些震惊,他站在小镇中央广场上,身后是喷泉和小孩玩耍的笑声。
“要NPC请你吃饭吗?”飞坦瞥了一眼巫泠,他总感觉被赶出来的时候,琳跟巫泠之间氛围有些奇怪。
“也不是不可以。”芬克斯点了点头。
巫泠没有听他们在唠什么,眉头蹙起在想事情,她在想琳说的游戏外有人在等她,会是谁呢?脑中快速闪过人选,在过了几遍认识的人后,最后锁定了一个有些陌生,但和她做过约定的人——大富翁·巴特拉。
那个用半身家产拍卖下贪婪之岛,雇佣念能力者去通关游戏,只为挽救妻子生命的那个老头富豪。在之前的拍卖会上,两人曾做了个不太正式的约定,如果巫泠能够救他的妻子,就可以获得一大笔报酬。虽然当时没说具体的金额,但肯定是一大笔钱。
巫泠边走边思考,巴特拉的妻子得的是绝症,严重到只能寄托于游戏中的卡牌——大天使的呼吸来治愈。她的念技能倒是可以尝试治疗对方,但凡事都不存在万全的把握,具体情况如何,她还得出游戏去看看。
琳特意提醒,说明巴特拉妻子的病情已经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刻,她接下要出游戏一趟,而且……还要找到伊芙琳,跟她说明琳的事情。
巫泠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到大家停了下来,冷不防直接撞到了西索的怀里。她抬头一脸疑惑“?”
“在想什么?”西索看着怀里的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要出游戏一趟了。”巫泠说。
飞坦抬起看地图的头,“正好,那我们就从这里分开吧。”
“是啊,小巫泠我们要去团建了,可惜你不是我们的团员,不能带你了,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旅团啊。”芬克斯双手背在脑后,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容。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巫泠直摇头,她看着西索问,“西索要跟我一起出去吗?”
“嗯~小巫泠,我先去跟他们团建片刻,马上就会出去找你。”西索点点下巴,一脸笑意地说。
“…你又不是旅团成员了。”巫泠无奈,西索跟旅团凑一起,一群人都是一肚子坏水,他们准没好事啊。
至于旅团成员和西索凑在一起能干什么坏事?巫泠眼眸垂下,不过很快她绽开笑容,“好吧,那我出游戏一趟,或许会很快就回来。”
“拜拜,两位,有缘再见。”巫泠抬手冲飞坦和芬克斯告别,口型对西索说“我在外面等你。”
西索点点头,金色眼眸弯起,狐狸似的作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摆手。
“Book,脱离游戏。”巫泠抬手召唤出游戏书,随后使用了脱离游戏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