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句尸体并没有被拉回大理寺，而是被留在了案发现场。

    这次的案发现场相比顾晴的府上可以说是要血腥的多了，顾晴刚跨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缺失比起第一具尸体，这次的案发现场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城郊那的祠堂年久失修，门前石狮子少了一只前爪，身子歪斜着陷进了泥地。推开破破烂烂的木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顾晴蹙起了眉头，很轻的咳嗽了一声。

    空气里很潮湿，带着野草和泥土腐烂的霉味。案发现场十分脏乱，尸体仍被放在原地，死不瞑目，脸颊上已经出现了石斑。

    “还真是……残忍无情呢。”顾晴目光扫过地上的痕迹，血迹在青砖地上蔓延，像是被人拖拽过后的痕迹，自门口一路延伸至后殿，应该是那根断掉的胳膊被拖走的印记。

    后殿中央放着一口半埋进地里的大缸，缸沿已干涸的血迹呈深褐色，底部还有未干透的血水与残渣。尸体被塞在缸里，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皮肤因长期浸泡而发白起皱，浮肿的面部几乎分辨不出五官的轮廓。

    “和第一具尸体的装饰风格完全不同。”

    顾晴观察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她的声音很低，整天面对着尸体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一件能让他欢快的起来的事情，“也有花草藤蔓装饰，但都没精心处理，随便堆在缸沿，颜色也搭配得杂乱无章，像是在……在凑数。”

    她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绕到缸后，仔仔细细的。尸体的右臂缺失，从断口来看是生前强行切割下来的，骨头裂开的参差不齐、肌肉撕裂，明显是在死者剧烈挣扎时被刀子硬生生剁下去的。

    “她生前想必遭受了极大的痛苦吧。”顾晴蹲下身，指腹拂过地上残留的一枚金属扣——像是从女子衣襟上被扯落的，“她应该不是重点目标，凶手取走了她的右臂，那才是他的来意。”

    秦泽倚在门边，神情晦暗不明。他点了点头，随后忽然道：“你总是看得透彻。”

    “那是我聪明。”

    顾晴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不要揶揄我了，你清楚人不是我杀的。打起精神来吧，凶手显然还没满足。他需要观众，喜欢表演——或者说，他想让某个人‘看见’，所以才精心策划出了一场大戏。”

    顾晴走到窗前，破损的窗户纸外是一片荒凉，明明城里是那样的繁华，这里却截然相反，完全像是个落后的村落，“第一具尸体放在我闺房中，是挑衅也是警告，如果能把我拉下水更是额外之喜；第二具尸体被丢在荒祠堂里，行动仓促，很显然他并不在意这次的死者。等等看吧，凶手还会犯案的，快的话，两三日内就会有新的动静。”

    秦泽沉默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我们要在他动手前抓到他。”

    “那是自然，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搞清楚一件事。”顾晴盯着血水中的尸体，轻声开口，“他到底，是想引起谁的注意。”

    许是因为在风口站了太久，顾晴的脸颊有些发白。秦泽见她这样，连忙唤来吓人给她递上披风。

    “我们回吧，时候不早了，去吃点东西吗？”

    “没胃口。”

    顾晴摇头，但下一瞬，肚子里发出的声响让她尴尬的怔了一，抬起头，正好撞见了秦泽的笑容。

    “城里最近新开了个市集，要与我去转转吗，情妹妹？”

    顾晴见笑得一脸无害，知道他又在套近乎了，犹豫片刻后最终没有拒绝。

    集市在一条斜巷后，热闹得很。午后的阳光正好，妇人们提着菜篮穿梭在街道上，小贩的吆喝声混着讨价还价的声响热闹非凡，柳絮纷飞，俨然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秦泽显然不是什么第一次来，他牵着顾晴穿过人群，拐进巷口一家小摊前，朝柜台丢下一锭银子。

    “来两碗牛肉面，多放点牛肉，葱花，还有卤子。”

    秦泽大言不惭的要求着，老板原本有些不情愿，看见那银子后闭了嘴，瞬间不吭声了。

    顾晴扶着小案子坐下，冷不丁一阵风吹起，她抬眼，恰好看见斜对面墙角挂着一只纸鸢，一个小女孩握着另一端的红线，正玩得津津有味。

    “你小时候也爱放风筝。”

    秦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咱俩小时候，常常溜出宫外面去放。”

    “呵呵，你倒是记得清楚。”

    顾晴什么也不知道，自然只能打马虎眼。然而秦泽一说，她却真的感觉仿佛有这么一段朦朦胧胧的记忆，可让她仔细去回忆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秦泽低头，没有立刻回答。

    面摊老板锅里煮着面，手上还不忘正热火朝天的炸着春卷，滋滋冒油的春卷金黄酥脆，秦泽见顾晴看了一眼，便买了一打放在了她的面前。

    “知道你想不起来了，从前的事，等之后再说吧。先吃饭，面都要凉了。”

    两块厚厚的牛肉被放进了顾晴的碗里，她唇瓣翕张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开始扒拉碗里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