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单人旅途在殁遁离开以后开始。在时光如旧的流淌中,夏雕月又开始了新的旅程。只是这回,没有人在身边陪伴。有很多次他走在街上的时候,忽然转头,周围全是陌生的脸。但是,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夏雕月不喜欢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因为他已不愿再和陌生人交谈,和任何人扯上关系。不能再有一个地方,因他而改变了。
而五年多的时间,已足够一个无牵无挂,四海为家的人踏遍整个人间界了。这个人只带上最少的东西,两本奇异文字是他最大的乐趣,由此学会了很多并非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程度的东西,而且也将很多艰涩难懂的异法学通。这源于夏雕月天生强大的灵力和书籍的广泛性。
衣服常常在换,不过魔法袍却是可以随心变大变小的,一直都很合身。然而夏雕月最重视的却是尘非弩,不仅一直当武器(虽然没怎么用?),有时还会将它放在面前,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今年他40岁,却一直没和叶家联系。可五年中,总免不了路遇故人。
一开始的时候,夏雕月一如往常地走路,沿途就有很多算命先生,一一看过去,没有什么新鲜。
却见一位八旬老者,虽衣衫褴褛,手持竹竿上的白布却光洁如新,“仙人指路,指点迷津”。
面孔有点眼熟,他于是很快记起很早时候一样事,却只当没这回事一样,眼看就要忽略了那人走开,可是老者却是叫住了夏雕月:“年轻人,等一下。”
夏雕月回转过身,问:“什么事?”
“我们是不是见过呀?孩子。"吴仙人笑眯眯地看着夏雕月。
相比以前,他已经长高了很多,得亏算命人,还认得出。(肯定的,这孩子多显眼,在哪儿找不出来?)
夏雕月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认出自己了。心想,怎么连算命的都追着来了?
转念一想,发觉自己弄错了,算命的能在一处久留吗?骗钱肯定是要四处跑的呀。
这才发现在吴仙人的身边还有三个十分眼熟的少年,便指着他们问道:“吴老爷爷,他们是你新收的学徒吗?”
吴仙人本想应下来,以此炫耀一番,没成想,却被别人抢了先。
“谁会当吴老头的接班人啊?是那老头自己硬拉着我们走的!”排行第二的少年很不满。
老大赶紧推开他,对夏雕月说:“所以说我们是专程来投靠您的!听说您在于叶城干了一番大事,兄弟们热血沸腾,以后都听夏雕月大人的!”
夏雕月听了,不解又好笑,心说,不就只有三个人吗?什么兄弟们啊。
最小的那个上来补充:“我们是在于叶城的时候,听到了你做的事。老大想你做我们的头,又偶然遇见吴爷爷,他说可以带我们来找你,我们便一起行动了。大半年过去,才找到你这里。”
“就是!老头子慢死了!”老二一副嫌弃模样。
吴仙人抹不开面:“喂,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要不是我吴仙人,你们还未必能见到这孩子呢!”
夏雕月说:“我记得我以前没有答应你们。”
“请你答应我们为您做事。”老三用了恳求的语气,“为了找你,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老大爷他也……”
后面的话有点说不下去了。
“可是我还说过,‘以后只要我需要,你们必须听我的’,现在是你们自己找上来的,就不能怪我以后要你们做这做那了。”夏雕月说的这句话,让三个人都开心起来,连老二也是如此。
然后夏雕月让三个人各自带着收集信息的装置,三处分散,只留下了吴仙人和夏雕月两个人站在路边,有点尴尬。
夏雕月上下打量着他,吴仙人这一身还不算凌乱,但也可以知道他过得不是很好。
目光最终停在那始终最干净飘逸的招牌布上,上面赫然写着“仙人指路,指点迷津"。
吴仙人见夏雕月一直盯着那布,十分自豪,因为这也的确是他洗得最勤的东西,所以不管身上穿得多破,都一直将白布保养得好好的。只可惜夏雕月并不是注意这个,他又看了看吴老头,问:”吴老爷爷,我记得你好像叫吴仙人。“
”是啊。“吴仙人一头雾水地回答。
夏雕月的语气变得有些怪异,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那么说,为别人指路的就是你咯,干脆在白布上再添个’吴‘算了,免得他人上当。”
“嗨,小点声儿,虽然名字中有个巧合,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我仙风道骨,一身正气的吴仙人在神明面前聆听教诲,向世人传达通途之路,没有我普度众生,一心向善,这些孤苦民众怎么会……诶,怎么没人了?”
吴仙人滔滔不绝地讲着,却只字不提自己的小聪明(虽然这番言论一向无人理会),这次果然,夏雕月径自走了,本来还对自己与他的谈话,有什么期待,不过现在他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吴仙人追上去:“你那次怎么了?为什么要动手?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
“不想再待下去了,我要出来透透气。你找我有事?”
“是的,关于狭间界,里面危机四伏,你真的要改变生活?”
“吴老爷爷,第一次就跟你讲了,一定会去的。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吧?”夏雕月不动声色地讲述。
“一开始不清楚,我只是见过介绍,未曾见过真的异族。最近有块地方隐隐有震动,是从人间界中央,传过来的。”
“吴老爷爷,你确定这是真的?”
“那当然。还有为什么你突然叫我吴老爷爷?”
你不是有那么大吗,又没叫错。夏雕月心想,没说话。
吴仙人见他不回答,便自顾自地说:“好吧,正好我也去狭间界逛逛。”
“吴老爷爷,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呆人间界算了,过一天算一天,危险的事情有我去做就行了。”夏雕月几乎连想都没想,就说了这句话。【反正你去了也是白去】
吴仙人有点生气,但又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在去之前,不去见见那三个人吗?”
夏雕月放慢速度,认真地说:“见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我会去一趟,办成一件事再走的。还有,你忘了我初次见面时说的‘不要管人家家事了’。”
吴仙人走得快了起来,气愤道:“你这小子,把别人的关心当什么了,只图自己方便!”
夏雕月却更快地走远,脸上有惨然的笑:“我不值得你关心。”
午后白昼,夏雕月的身影不断缩小,而后消失不见。
在这次相见之后,又断断续续的见了几次面,夏雕月的三个部下也多次将收集到的信息交给他(至于有没有用就不好说了),反正无论有没有用,夏雕月都好像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这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指夏雕月40岁的时候)那三个烦人又自大的属下,已经很久没见到夏雕月了。
“唉,好久没见到头儿了——”老大感叹。
老二见状,便道:“他不会是把我们忘了吧?虽然这人古怪透顶,也没教我们什么,但是既然成为了我们的头儿,就应好好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啊,再怎么说也不能三天两头的玩失踪啊?”
老三开口:“我总觉得,他好像要做什么大事?”
“做大事那也好,可是他为什么不叫上我们去帮忙呢?”老二有点不高兴,就像在埋怨夏雕月的隐瞒一样。
“但是又是那种帮不上他的感觉,我只是猜测啊,你们不用当真。”老三说。
他们三个对夏雕月要干什么一无所知,吴仙人也没告诉他们这事。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久违的声音响起,依然是分辨不出男女的音色,但是又没感觉不正常。
“我们……”老大有点不知所措。
“接着!”来者的手中飞出三样东西,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去,三个少年准确无误地接住了。低头一看,是三只各有不同的瓶子,瓶口处有瓶塞。
他们疑惑地抬头,老二问:“雕月老大,这是什么?”
夏雕月说:“每瓶都是一样的成分,可以防身或他用,只要打开瓶塞,想着你要给对方的幻觉或者催眠,对方就会立刻产生反应,但是里面的东西是有限的,大概只有七八次的分量,不要随意打开瓶塞,不要对自己用,用完之后立刻塞紧。”
那三个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送我们的?”
夏雕月略一点头,那三人便如获至宝般,喜不自胜,“谢谢雕月老大!”
夏雕月走到老三面前,双手向前结印,并拍入他的右手,老三一时不知夏雕月要干什么。夏雕月轻声说:“你试着将右手中的东西显现。”
老三照做,半空中在他的面前立即出现了一面半透明的幻化镜子,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的幻镜一样。“这是送你的,可以看见别处景色,自己摸索用法。”
老三很惊讶,他如何知道自己一直喜欢这镜子?第一次见面后,自己就再没提过呀。
“谢谢。”很真心的道谢。
夏雕月继续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有可能很长时间不见面,不必挂念,如果下次再被我发现你们抱怨,就不用认我了。”说这话的时候,他就像在说一件很小的事一样。
部下们连连答应,然后夏雕月回转过身慢慢离去,看着这慢慢缩小的背影,老二感觉夏雕月好像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怎么回事?这个幻术怎么解都没有眉目,什么特性都捕捉不到,连查都别想了。”
夏雕月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烦躁不止。最近他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一种奇妙的封印存在,应该是出自一位幻术高超的人之手,这道封印几乎大到可以让一个人彻头彻尾地改变,换句话说,你现在所见到的夏雕月可能全部都是假象,比如发色,瞳色,声音,甚至是血液。本来按理来讲,越大的幻术,副作用越大,可是夏雕月从未因此而有不适感,这便是怪异之处。现在他发现了这件事,三番五次的要破这幻术,可它却丝毫不为所动,却弄得自己苦不堪言。究竟是何人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对夏雕月下了封印呢?
“算了,看来我现在是破不了了,反正也不碍事,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