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出“金牛座”号飞船,站在结冰的地面上,完全沉默地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空气同样寒冷,它已经冷却了它所触及的一切。景观的绝对静止掩盖了某种动物生命的充分证据,他们所看到的每一个地方,粪便和足迹散落在地上。在平原的各个地方生长着高及腰部的大片草丛,叶片厚而锋利,十米开外,在一个这样的草丛中,毛茸茸的叶片痉挛般地沙沙作响,表明有东西藏在树叶中。

    “休眠?”珍妮轻声说道,空气已经被认定为安全,但珍妮摘下头盔时仍然有些犹豫。冷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刺骨的寒风在鼻腔和喉咙中激起令人痛苦的冲击波,由于不再需要生命支持子系统,他们穿着更轻便、几乎普通的两件式“太空服”,而头盔在进入大气层时只是为了保护头部。

    “我想你可能是对的,珍妮。”博迪说,他转过身来环顾四周,“你相信吗——冬眠!”

    “已经够冷了。”马特同意,并为了效果而颤抖。

    这颗行星绕着一颗双星系统运行,还有八颗卫星陪伴,最远的那个太阳是一颗恒星,在白天也可以看到。另一个太阳高挂天空,恒星系统内还拥有两颗气态巨行星,以及一颗较小的遥远行星,它像一个球形冰柱一样绕着两颗恒星旋转。

    奇怪地连在一起的太阳已经足够外星了,但珍妮期待着行星旋转的时候,这样或许她就能看到“月球”了。

    她惊奇地环顾着这片陌生的地平线,山脉上覆盖着黄色和橙色的积雪,就像远处的华丽的装饰珠宝。向北望去,地面平坦,覆盖着霜冻,到处都是大红色的花朵,好像有人砍掉了数百万朵花,把它们像五彩纸屑一样撒在教堂婚礼上。

    珍妮向前迈了一步,弯下腰,向其中一朵花靠近。在长达二十二个月的旅程中,她一直处于失重状态,现在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迟缓。她感到很沉重,几乎很难把一只脚挪到另一只脚前面,当她的影子投射到花朵上时,花瓣立即收拢成一个紧实的花蕾。

    一声尖利的爆裂声在寒冷的空气中响起,令他们开始惊恐地四处张望。一声非人的尖叫紧随其后,声音的音调和方向多次改变。珍妮转过身,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恐惧的战栗冻结了她的血管。

    “我的天……”马特开始说道,他惊恐地抓住博迪的胳膊。

    “在那边。”博迪指着,从马特的紧握中挣脱出来。

    在远处,一棵树猛烈地从一边摆到另一边,好像刚刚被松开一样。当树慢下来时,尖叫声失去了尖叫声,直到再次安静下来。然后,他们看着树枝从光滑的树干上拉下来,直到它看起来像一棵高高的冷杉树。

    “有很多这样的树。”马特指着一丛紧紧蜷曲的树木。他们注视着,另一棵树剧烈地晃动起来,发出吸吮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又湿又重的东西从很远的地方掉到水泥地上。它发出巨大的声响,摇摇晃晃,十分危险,直到稳定下来。像其他树一样,它绿色的树枝从树干上脱落,笔直地站立着。

    “哇!”珍妮说。

    博迪说:“我想在我们回去之前,我们会看到更多奇怪的事情。”

    “奇怪?”马特重复道,“我们才是外星人,博迪,我们才是奇怪的人。”

    博迪转过身来,咯咯地笑着,对着手腕上的发射器说:“凯特,打开登机门,让代步车出来,我们好上车。”

    “当然,博迪,”她回答道,一阵嗡嗡声告诉他们“金牛座”号的后门正在打开,在冰冻世界的寂静中,这声音清晰可闻。

    “我来。”马特提议。

    “只是因为你想开车,”博迪说,马特微笑作为回应,他们心情都很愉快,为“伊甸”星球的名字如此贴切而欢欣鼓舞,也为安全抵达而如释重负。

    “嘿,博迪,看这里。”珍妮喊道。她指着一个齐肩高的花朵。它的绿色茎干像树干一样,在它下垂的叶子之间,可以看到深绿色的脉搏在茎的肉下面跳动。从顶部长出一簇深红色的小花,它们骄傲地凝视着双太阳。

    “天哪,我可不想把它放在客厅里。”他说。

    她向它走去,“它看起来好像在呼吸。”她瞥了一眼地面,捡起一块石头,瞄准后,她把石头扔向茎部,它无害地弹回来,掉在结霜的地面上。

    博迪说:“它没有表现出生命的迹象。”

    马特把车开到他们后面,“我带来了感应器,但是需要人手帮忙安装太阳能反射器,”他说,“我需要两双手帮忙,那是什么鬼东西?”他盯着那朵巨大的花说道。

    “这是一朵罕见的水仙花,”博迪开玩笑说,开始向它走去,珍妮跟着他,让马特坐在车里。

    “小心点,博迪。”马特警告道。

    博迪绕着花走了整整一圈,拨开叶子,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戳了戳茎。茎很坚硬,但茎下的血管轻轻搏动着,将液体推到花的中心。

    在远处,一棵盘绕的树尖叫着穿过空气,但博迪和珍妮都没有注意到,因为他们都在研究这棵巨大的植物。

    “我要摘一片叶子给凯特分析。”他说,但还没等他付诸行动,树叶就变硬了,向外弹开,把他撞倒在地。

    珍妮的惊叫声在结霜的沙漠上空回荡,然后她抓住博迪的肩膀,开始把他从那株植物旁拉开。马特立刻来到她身边,抓住博迪的后颈皮,但博迪毫发无损,他推开好心人的手,试图站起来。

    “上帝——”他说着,站了起来,他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休息,试图稳定自己的呼吸。

    “看它的叶子,”珍妮喊道,博迪抬起头,“它们像剃刀一样锋利,它想刺伤你,博迪。”

    “杀人植物,”马特说道,并开始大笑起来,“只要它不会长出腿来就好。”

    他的笑声逐渐减弱,他们惊恐地互相看着对方,然后都跑向车的方向,爬了进去。在车内的安全保证下,他们盯着这朵巨大的花,看着它的叶子再次变得柔软无害。

    “你的衣服肩部破了。”珍妮坐在后座上说。

    博迪用手指抚摸着泪水。

    “你的发射器呢?”珍妮说。

    三个人都盯着植物看。

    “我看到了,”马特指着说,“它躺在植物旁边的地面上,谁会去把它捡起来?”

    “好吧,我不会自告奋勇的。”珍妮说。

    “没关系,‘金牛座’上有很多发射器,不管怎样,这里有一个。”他拍了拍仪表板,“来吧,马特,让我们再仔细看看伊甸。”他不耐烦地说,马特发动了引擎,小车嗡嗡地开动了。

    “太阳能反射器。”马特说,停下了车。

    博迪摇了摇头:“现在天色还亮,我们等会儿再把它们固定在车上。”

    “你太心急了。”珍妮笑着说,车开始动了。

    博迪向她一笑,眼眶湿润,珍妮意识到他马上就要哭了。珍妮不能怪他,这是一个超现实的情况,尽管他们在发射“金牛座”号飞船进入太空之前已经准备了很多年。

    过了一会儿,马特壮着胆子按了一个按钮,敞篷车的车顶滑开了,他们开着敞篷车去探索新仙境的其余部分。

    这辆四轮车的控制很简单:开、关、快、慢。它的最高速度是每小时 40 英里。它沿着轨道行驶,前后部分是分段的,以提高机动性。

    他们驱车穿过密集的矮树丛,这些矮树丛长满了带刺的荆棘,在霜冻中闪闪发光,向森林驶去,森林渐渐变成了绿色和棕色的混合体。这些树都很高大,仿佛它们都在向双日伸张,以获得温暖。接近森林时,他们可以听到融冰不断滴落的声音。甚至在他们到达寒冷的丛林之前,他们就可以闻到潮湿和腐烂的味道。在车的轮迹下,地面突然变软,碎石飞起,溅到车体和他们身上。

    车颠簸着,他们慢慢欣赏着这颗星球奇妙的景色。路面越来越滑,越来越不平。突然,车子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车身倾斜了片刻,然后又弹了回来。

    珍妮大笑起来,兴高采烈,高大的树木耸立在头顶,树叶稀疏,在树枝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巨大的鸟巢。

    马特把脚踩到了地板上,路是上坡路,博迪站在那里,抓着窗户纱窗的顶部栏杆。

    “我能听到瀑布之类的声音。”珍妮说,她从博迪的站立姿势中探出头来,指了指,“去那边,马特。”

    马车轻松地爬过岩石,但马特很快停了下来,珍妮被甩了出去,博迪也差点被甩了出去,他们面前的土地变成了一个宽阔的陨石坑。

    “什么……?”马特惊呼道,他的脸变成了奇怪的红色。

    珍妮感到一阵恐惧,看着他的眼睛被定住了。

    博迪缓缓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像一艘宇宙飞船,珍妮,”他头也不回地说,“望远镜。”

    珍妮一言不发地把望远镜递给他,她自己的眼睛也紧盯着这个物体,它很大,但它的体积被隐藏在苔藓状草的地毯下,这种草生长在屋顶和外墙上。它靠近陨石坑中的森林,可能是由它自己的撞击形成的。裸露的灌木爬上飞船烧焦的外墙,似乎想躲开他们的视线。

    “天哪!”马特说,“不知道它在那里有多久了?

    “看起来是永远。”她说。

    博迪说:“上面长满了霉菌和植被,有一部分完全被毁了。”他的眼睛紧贴着望远镜。“看起来像是发生了爆炸,它只剩下一个空壳了。”他拿开了望远镜,珍妮拿过望远镜,把它放到自己的眼睛上。

    马特开始把轻便车往前推,但博迪阻止了他。

    “我们不要急于求成,多年来,我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宇宙中的其他地方存在外星生命,而现在我们一天之内就找到了动物和智能生命的证据!”

    “你不认为外星人可能还在飞船里吗?”珍妮难以置信地问道,“看起来不可能有人能从坠毁中幸存下来。”

    博迪看了看她,“但我们不是在谈论尸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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