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汇外国语国际学校。
一所在教育界排名数一数二的私立国际学校。
每年的毕业生大部分都能收到国外排名前50名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学校内的设施都很大程度上按照学生和老师们的喜好和需求建立。
裴邯和姜嘉善就读的正是这所学校。
永汇国际是初中和高中衔接一体的学校，入学可以通读中学六年。
两人共同度过了中学时光，顺利迎来中学生涯的最后一年。
高三。
两家住得近，再加上姜父姜母也觉得一个女孩每天自己走路不安全。就让裴邯和姜嘉善每天上下学一起走。
裴邯和姜嘉善进班，花韵和陈言屿在座位上冲他俩招手。
花韵和陈言屿也是一对青梅竹马，其实本质是一对欢喜冤家。两人平时没少吵架斗嘴，但每次都是很快就和好了。
他们四人是全校出了名的“四大天王”。
成绩常年霸占全校排行榜的前四名，有时还经常出现名次并列的情况。这四个人既然在全校范围内这么出名，绝不仅仅是因为成绩好，而是因为这四位“小祖宗”平时可不老实。
出格的事情倒是做不出来，老师们也都拿他们没办法。
有一次花韵要转学，原因是学校的田径队教练资质不够，训练器材也跟不上队员们的需求。
校长先是亲自安抚了她。第二天，学校就请来了一位国家队退役的运动员当田径队的教练，还购置了一批新的上等器材。
这年头，私立学校本就遇上了招生困难的难题。这样的人才，学校更是不肯放过。
与裴邯和姜嘉善不同的是，花韵和陈言屿两人都是主动的人。
两人在初三时就在一起了，当时陈言屿还给她准备了一大捧鲜花。
他们互相见证了彼此的青春。中学生涯的六年时光和重要的日子也从未缺席。
花韵和陈言屿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开心地跟刚进班的二人挥手。
四个人的座位刚好挨在一起，两两同桌，组成了一个正方形。离得近方便说话，四个“淘气包”上课没少因为开小差、聊天被老师点名。
“不是我说，你俩还没在一起？”
花韵是学校田径队的主力队员，常年在室外场地训练，流畅的肌肉线条配上小麦肤色，极具生命力。
姜嘉善对于这种问题已经司空见惯了，微微挑眉：“又来，还没。”
花韵和陈言屿也老用这方面的事情打趣他们俩。
裴邯和姜嘉善两人本就不是主动的人，性格也相对内向和慢热。
后面的陈言屿忍不住调侃：“你俩也太墨迹了吧！”
花韵附和着。听到花韵的赞同，陈言屿找到了为自己撑腰的人，笑得更猖狂了。
每次他们三人聊这种话题的时候，裴邯都默不作声。
看似沉默，其实在头脑风暴：
怎么跟姜嘉善表明心意呢？
会不会太突然了？
为什么每次他要开口的时候姜嘉善都能找到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是早有准备吗？
还是根本就不喜欢他，一直把他当朋友？
……
“裴邯，你说，我说不过来了！”姜嘉善用胳膊肘顶了顶坐在她左边的裴邯，暗示他说话。
少年转过身，缓缓开口：“快了，别催。”
姜嘉善听后愣在原地，惊讶地张开嘴。
后面的两人一听，乐开了花。
他俩为了牵上裴邯和姜嘉善之间的红线，可谓是煞费苦心，出了不少主意。
女孩连连摆手，赶忙解释：“没有没有，他瞎说！”
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以骗人，但是脸颊上的红晕是最诚实的反应。
花韵和陈言屿瞧见了少女悄悄爬满脸的红晕，瞬间懂了，不再继续追问。
班主任老杨走了进来：“好了好了！大家安静！”
老杨三十多岁，是一位紧跟潮流的女老师，很乐于接受新颖的事物和潮流。
班里的同学见班主任进班，几秒钟的功夫就安静下来。
“咱们学校这周五会举办运动会……”老杨话没说完，班里就沸腾起来，一个个激动得一点儿没有高三学长学姐们成熟稳重的样子。
老杨抬起手，在黑板上用力敲了两下儿：“听我说完！”
“这次会跟海鹏一中和银莲湾外国语一起举办运动会，地点定在中央体育场！”老杨这几句话说的慷慨激昂，想以此激发出同学们的斗志和团魂，“大家都要踊跃报名，当天会给大家发放手机。”
老杨说完走出班级。
班里的同学们默契的沉默了三秒钟，开始狂欢。
声音大得隔壁班不禁皱眉，开始质疑高三班这帮学长学姐的心理年龄真的到了高三的年纪吗？
海鹏第一外国语中学是排名第三的私立国际学校，与永汇国际学校不同的是，海鹏一中有且仅有高中部，暂时没有承办初中部的资质。
而银莲湾外国语则是排名第一的小语种国际学校，专门培养前往东亚、西欧等小众国家的留学生。
这三所学校合体一起举办运动会的决定一经散播，引来了教育界无数媒体和报刊的关注和报道。
姜嘉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坐在她身边的裴邯，歪头：“我们报名？”
裴邯轻轻点头，看向姜嘉善的目光里尽显温柔：“嗯。”
运动会当天。
全校同学需要统一乘坐大巴，一同前往中央体育场。
学校里每个年纪只有一个班级，每个班最多只有20名同学。人不算特别多，不至于过于杂乱和拥挤。
“大家不要拥挤！报名比赛的同学们过来集合！没报名的继续往前走，上前面那辆车！”体育老师扯着嗓子，安排同学们乘车。
裴邯和姜嘉善身上穿着学校羽毛球校队统一发放的羽毛球队服。
黑色的速干球衣正面没有过多的图案修饰，背面用白色的加粗字体印着队员们的姓名，名字的下面印有学校的全称，下身为黑色的短裤和裙裤。
不同于其他学校认为学生们应该穿一些活力满满的亮色系衣服的老旧观点，永汇国际在争求校队队员们的集体投票后选定了黑色作为队服的颜色，校长也不止一次夸赞：“这队服真好看，简约大气！”
裴邯习惯性将两人的球包都背在自己肩上，姜嘉善则乖乖站在他身旁，看着来来往往的师生和人群。
上车坐好。
姜嘉善突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嘉善姐姐！”
她抬眼，顺着声音瞧去。
白秋一步并作两步向她和裴邯的座位跑来。
白秋笑得灿烂：“嘉善姐姐！我就说嘛，我们又见面啦！”
偏黑的肤色衬得他的牙更白了，一对虎牙显得整个人很可爱。
“你好，”姜嘉善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诧异，她之前在校队训练时从未见过他，“你也是校羽队的？”
“嗯！我刚转来，刚加入校队，还在替补位。”白秋并不为他在替补位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而是直接表示他还在努力提升自己的技术和体能。
姜嘉善听懂似的点点头，看向身边坐在过道旁的裴邯。
刚刚白秋和姜嘉善的对话都是跨过裴邯进行的。
他现在正不爽。
裴邯微微皱眉，没什么特别明显的不悦，淡淡的，什么都没说。
感受到右侧姜嘉善投来求助的目光时，也没有扭过头来与她对视。一言不发，低头假装看手机。
姜嘉善忍不住悄悄用肩膀撞了撞裴邯，低声：“裴邯……”
少年转过头。
面前的女孩正用可怜的表情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像小猫一样，略带请求的意味。
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妥协开口：“专心训练，争取在我和你嘉善姐姐毕业以后补上主力的位置。”
裴邯声音不大，没什么感情。
姜嘉善细细品着这句话：
我和你嘉善姐姐？
你嘉善姐姐？
嘉善姐姐？
……
姜嘉善这会儿也想不了那么多，赶忙点头表示赞同。
白秋思考后开口：“嗯！我…”
语气很是开心，许是因为刚加入羽毛球校队，作为替补跟着参加了比赛。亦或者是因为得到了学长学姐的“肯定”和姜嘉善客套的赞美。
见他还要再说下去，姜嘉善下意识握住一旁裴邯放在腿上的手。
攥了攥。
做好暴风雨来临前的心理准备。
姜嘉善有的时候觉得她运气确实很好，比如说现在。
白秋嘴里刚冒出一个字，下一秒就被他们班的班主任叫走了，白秋边走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几次。
姜嘉善见白秋真走远后，长舒口气。
松开了裴邯的手。
身旁的少年声音清澈好听，语气还是淡淡的：“嘉善姐姐怎么不牵着我了，是不喜欢吗？”
姜嘉善一怔，脸颊微红，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嘉善姐姐喜欢裴邯，你认不认识？”
女孩声音柔和，尾音上扬，带着勾人的意味打趣面前的少年。
裴邯重新拉过姜嘉善缩回去的手，虽然还带着气，但动作轻柔。
“我就是裴邯。”
姜嘉善忍俊不禁：“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容易吃醋？”
裴邯摊开手掌，上下颠着女孩细嫩的小手：“以前也没发现你越来越受欢迎了。”
点到为止。
姜嘉善递过来蓝牙耳机中的一只。
“别生气了，乖裴邯。”声音虽小，讨好的语气和勾人的语调在裴邯的耳朵里无限放大。
裴邯接过耳机：“我可不乖，还是你的白秋弟弟比较乖。”
委屈的语气逗得姜嘉善直笑。
到达目的地只用了五首歌曲的时间。
体育老师站在场馆大门前，手中拿着喇叭：“永汇的来这儿集合！”
每次在人多的地方，裴邯都会走在姜嘉善身后，免得一回头她又不见了踪影。
姜嘉善踮脚，看清楚东西后语气略带兴奋：“裴邯，你成大明星了欸。”
裴邯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去。
旁边是银莲湾外国语的队列。
队列中有三五个女孩，成群结队地聊着天。裴邯也看到了让姜嘉善惊喜的东西：
他的照片。
其中一个女孩的书包上挂着一个方形的黄色卡通卡套，卡套内放着的是裴邯在校园榜上的证件照。
照片里男孩浓密的剑眉微微上扬，透着不羁的英气。
看向摄像头的眼眸漆黑深邃，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似笑非笑间流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魅力。脸部硬朗的轮廓线条，像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微卷的短发乖巧地遮在额前，显出几分乖戾。
裴邯将头转回来，不再看向别处。
姜嘉善见他这副有些吃瘪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我们小裴老师这么招人喜欢啊，连校园榜上的证件照都搞到手了。”
少年的脸微微泛红，似是被戳中了什么难以言说的心事。
队伍开始入场，裴邯也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第一场比赛是田径。
正午的阳光烤得跑道微微发烫。
花韵换好田径服，往起点走去。
陈言屿在观众席上拿起手机，无限放大手机中的画面：“小花！”
跑道上正在热身的花韵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向陈言屿所在的位置。
扬唇一笑，伸出食指在自己心脏处点了点。
独属于花韵和陈言屿的暗号，意思是：
我的心脏因你紊乱，为你跳动。
花韵每次比赛前都会做这个动作给自己加油鼓气，带着动力披荆斩棘。
工作人员就位，准备就绪。
起跑线前，她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枪声响起。
花韵瞬间弹射而出。她的双臂快速摆动，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动作，双腿交替迈动，步伐轻盈而有力。
看台上。
姜嘉善用最大的声音给最好的朋友加油：“花韵！快跑！”
她双手紧握，紧张地注视着跑道上的赛况。
陈言屿是学生会主席，这次三个学校联合举办的运动会也由三个学校的学生会担任工作人员。
陈言屿站在终点处，他的眼神紧紧追随着花韵的身影，一刻也不曾离开。脸上满是骄傲与自豪，双手用力地鼓掌。
花韵冲过终点，一头扎进陈言屿的怀抱，剧烈运动后气息不稳：“我没给学校丢脸吧。”
陈言屿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孩，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味的摇头，告诉她：
她很棒。
过了一会儿，花韵缓了过来，说话的气息也稳了不少：“你手都拍红了。”
她捧起身旁陈言屿的手，眼里和语气里满是心疼。
陈言屿摇摇头，收回手继续给花韵捏着腿：“别的学校有好多男的给你写加油信，我没念，都扔一边儿了。”
略带撒娇的语气让花韵心里很是甜蜜，她捧起面前男孩的脸：“我们主席说了算，撕了都没事儿。”
陈言屿勾起嘴角，胸腔发出闷闷的轻笑。
像是夺得皇上宠爱的妃子。
“赢了赢了！”姜嘉善鼓着掌，坐在座位上兴奋地来回跺脚。
裴邯在一旁，无厘头道：“她赢了你这么高兴？”
姜嘉善不解：“你不高兴？”
“高兴，但是看你特别高兴。”裴邯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醋味。
此话一出。
姜嘉善知道裴邯又在吃飞醋了。
那能怎么办，哄呗。
“你赢的时候我最高兴，”姜嘉善说话时摇头晃脑的，“不要吃醋啦，甜甜。”说完还故意往他肩膀上撞了撞。
裴邯破功，唇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也笑得眯了起来。
私下里，姜嘉善有时会叫他“甜甜”。
换做是谁都会奇怪，这么甜美的名字居然是在叫一个一米八六的大个子……
姜嘉善这么唤他是因为裴邯有的时候很可爱：
吃醋的时候。
刚睡醒的时候。
害羞脸红的时候。
……
只要是姜嘉善起的昵称，裴邯都喜欢。
最后一个项目。
体育场内四周环绕的音响传来声音：“请报名羽毛球项目的同学们进入场馆，让我们为他们加油！”现场掌声响起，掺杂着同学们的欢呼呐喊。
姜嘉善拍了拍裴邯的肩膀，声音甜甜的：“小裴老师加油哦。”
她身上的香味因为刚才动作萦绕在裴邯的鼻间。
茉莉花的味道。
“姜姜也加油哦。”
裴邯平日里说话没有加语气助词的习惯。
姜嘉善听出了裴邯这是在模仿她，耳尖微红，点点头。
按顺序入场后，裴邯刚把二人的球包放在椅子上，后方的观众席就穿了阵阵尖锐的叫喊声。
他不禁皱眉，向后看去。
以书包上挂着裴邯证件照的女孩为首的几个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看向裴邯，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好吵。
裴邯这样想。
姜嘉善看出了裴邯的不适应，轻声道：“不用理，走吧。”
他点点头，跟着女孩上了场。
比赛很顺利。
两人在比分上也与对手拉开了一定差距。
不出乎意料，姜嘉善和裴邯以21:10的比分赢下了比赛。
裴邯看见姜嘉善的嘴动了动，但后面观众们的喝彩和尖叫声盖过了女孩说话的声音。
他没听清，把头往姜嘉善的方向凑了凑：“嗯？”
姜嘉善皱眉，提高音量：“我说，你的小迷妹们真热情，跟输入了程序一样，你打一球她们就喊一声。”
说完她不禁笑出了声，她看出了裴邯的烦躁。
少年没说话，只是拉起她的手往场馆外走去。
“一会儿还有颁奖仪式呢。”姜嘉善被裴邯拉着，嘴里不停。
裴邯垂眼：“你是不是不在乎我。”
他的声音很轻，情绪也淡淡的，隐隐约约透露出不高兴。
姜嘉善有些疑惑，摇头：“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刚刚她们在后面喊我名字的时候，”裴邯顿了顿，有点儿说不出口似的，“你都没有不高兴。”
她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裴邯的心思了。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姜嘉善说话慢吞吞的，“那么多人喜欢你，给你加油，我应该高兴才是啊！”
钝感力超人。
裴邯可不这么认为：“可是我只想让你一个人给我加油，就够了。”
他说话时眼睛直勾勾盯着姜嘉善，微微皱起的眉头也在诉说着主人的不悦。
姜嘉善这才明白，裴邯是觉得她不在乎他了。姜嘉善强忍笑意，伸出手戳了戳裴邯的胸口：“你啊你，一天只会胡思乱想。”
语气黏黏的，跟训狗似的。
姜嘉善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在乎你，只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