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还没等代知芽彻底看清自己的心意,就大病了一场。
六月梅雨季来临,屋内的空气粘稠潮湿闷热,散发着雨天特有的霉味。
代知芽讨厌雨天,踏过积水处总是免不了湿了鞋子,湿答答的衣物包裹着肌肤,令她难受万分。
正当她愁云惨淡地望着屋檐外淅淅沥沥的雨景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怎么还不走?”
回头看,只见徐嘉业嘻嘻哈哈地揽着游令一正朝她走来,后者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笑意,眼神直直地射向她。
“这就走了!”代知芽摆摆手,装作自然的样子,准备走人。
“欸欸欸,代姐,先别走啊。”徐嘉业叫住了她,“咱俩都没带伞,您大人行行好大发慈悲,能不能捎我们一程?”
代知芽这才看到他们两人手中都没有伞,顿了顿,她看了眼自己只能勉强撑两人的伞,抬头抱歉地如实说:“我这伞只能勉勉强强撑两个人诶。”
闻言游令一暗地里掐了徐嘉业一把,示意他有点眼色。
但是迟钝如徐嘉业,皮糙肉厚的他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掐了一下,反而快速放下揽着他肩膀的手,并且可惜地说道:“阿令,这就不能怪我了,”然后往代知芽那往前了一大步,“代姐,先把我送到校门口那个公交站呗,等下你再回来接他?”
代知芽沉默不语,这意味着她要重复走两次雨地,要一路忍受着被湿黏的裤腿摩擦的不适感。
于是她干净利落地摇头拒绝:“不行啊,我着急回家,你们还是等雨小一点再走吧。”
徐嘉业没想到她还会有拒绝别人的时候,顿时觉得新鲜了,待她撑起伞准备离开时,一个箭步上前就握住了伞柄。
代知芽:?!
游令一:?!
“咋了代姐,你就让我挡挡雨呗。”徐嘉业不以为意地将自己庞大的身躯缩在伞下,嬉皮笑脸地对代知芽说说笑笑。
游令一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徐嘉业的衣领,“给我回来。”
“欸欸欸你干什么,我要淋湿了!”徐嘉业护着头大叫,两人推推搡搡间,徐嘉业忽然一个失手将代知芽推了出去。
“砰——”
一声□□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响起,事情发生的太快,一下子三个当事人都有些懵。
“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还是游令一反应快一点,一把拉起代知芽往屋檐下走,可惜雨下得不小,就这么一会功夫代知芽几乎已经全身湿透了,当然两个男生也一样。
代知芽头发耷拉着,整个人狼狈如落汤鸡。
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两人。
徐嘉业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满脸歉意地看着她,喃喃地说道:“对不起啊代姐...”
游令一现在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但是语气对她还是很温和:“我们先回教室换一套衣服吧。”说着就想拉着她走。
但是代知芽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脾气,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不要,我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家,你们要换就去换吧,我先走了。”
明明这件事可以不发生,三人明明可以不用淋湿的,但是徐嘉业非要凑上来干嘛,来就算了,游令一为什么非要上来拉着他。
因为全身都湿哒哒的很难受,连带着代知芽的心情都很不美妙,干脆耍小性子不去换衣服了,大不了就这样直接回家。
但是游令一怎么会同意,他看出来代知芽心情不佳,行动上却没有顺从着她,他挡在代知芽出去的路,她往左一步,他就往右一步,代知芽更不爽了,她微抬头怒瞪着游令一,面前的人很高,肩膀宽阔,有水珠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到挺立的鼻梁,直接滴落下去。
代知芽喉管滑动了一下,下意识退后了一小步。游令一脸上挂着波澜不惊的笑,对她谆谆善诱:“现在天气不好,直接这么回家肯定会生病的,是我的错,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好不好?”
他这人很狡猾,刚才一眼就看出来代知芽的小动作,故意摆出知心大哥哥的姿态。
这番话成功地让代知芽犹豫了,徐嘉业这时也跳出来劝道:“对啊代姐,你就先去换衣服吧,不然如果你真生病了,我会很内疚的!”末了他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许从吟她们也会杀了我的。”
只有游令一听到了,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暗暗掐了徐嘉业一把,后者一脸痛苦、莫名、不解。
原本也只是突然气上心头而已,代知芽也没有到怒不可遏的地步,被这么一劝,倒也平静下来。
“好吧,那等下你们,不准跟我抢伞用了!”代知芽警告了一句,就蹬蹬蹬地跑上去换衣服了。
游令一松了一口气,斜眼睨了徐嘉业一眼,突然一把勾着他的脖子,“走,上去换衣服了。”
徐嘉业一个踉跄,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游令一的心情好像变得好了一些。
虽然好说歹说让代知芽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回家,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回去后代知芽就不出意料地生病了,发热来的汹汹来袭,当晚她睡得昏昏沉沉,睡梦中只觉得浑身如同置于火炉中一样,烧得难受。
陈阿姨这段时间不在家,代清也去了国外出差,代知芽一觉睡得浮浮沉沉,竟然连闹钟都没有听到。
游令一本想直接出门去学校,但是刚出门口看到对面紧紧封闭的大门,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有一起上下学过,脚步一转,准备出门,但是心念一转,想起来昨天两人回家,代知芽的伞还在自己这里。
他顿时站直了身体,两步上前敲响了对面的门,两下,没人应。
难道她先走了?
他又多敲了几下,依旧是没人应。
思索几秒,他直接解了锁往里面走,打算把伞放回去。
屋内一片静谧,游令一放完伞打算离开,眼睛一尖突然瞥到客厅的书包。
顿了下,他径直往楼上走去,书包还在,人还在家,但是为什么没有应他,突然福至心灵,他想到昨天代知芽淋了雨,不会是生病了吧?
游令一脚步加快,果不其然看到了代知芽紧闭的房门,他上前敲了敲,大声喊着代知芽的名字。
还是没人应。
他直接打开了门,只见大床上隆起一个股股的大包,一动不动。
他着急上前拉开一点被子,露出了代知芽的睡颜,“醒醒,代知芽!”
游令一着急地上手轻拍了她的脸,代知芽整个脸蛋被闷得红红的,连嘴唇也带着异常的红。
他心里一惊,拿起手机就要打120。这时衣角突然被抓住,他转头,只见一只手从被窝里面伸出来。
代知芽眼睛还是没睁开,迷迷糊糊地开口:“我只是没睡醒,你干嘛呢?”
十分钟后——
厨房里咕哝咕哝煮着粥,清新鲜甜的味道传到了客厅,代知芽正裹着一张小毯子窝在沙发的一角,嘴里叼着一支体温计,正昏昏欲睡。
游令一围着围裙正在厨房大展身手,此时脑袋后面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扬声喊道:“别悄悄咪咪又睡着了,等下先吃粥。”
代知芽原本低垂的头闻言猛地抬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人怎么这么敏锐啊。
因为发烧的缘故,代知芽浑身都没力气,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软趴趴的,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沙发上,突然她想到什么,费力朝着厨房喊:“今天不是要上学吗?你请假了吗?”
半晌都没听见回应,代知芽咳了两声,只怪生病生的把力气都抽走了。
游令一这时正巧端着两碗粥出来,看到代知芽半躺不躺地瘫在沙发上,嘴角无声地上扬了两分。
还好只是低烧,只不过代知芽表现得还严重些。游令一不让代知芽继续睡,让她喝了一碗粥后果然好了一些,至少脑袋没有这么发沉。
游令一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吞粥,心情愉悦,自己絮絮叨叨地说话:“还好我进来想还伞多看了一眼,不然你自己不知道得睡多久。”
代知芽瓮瓮地开口:“我也没想到我会生病,毕竟我的体质几百年都不会感冒一回。”
游令一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假我已经请好了,但是我下午得去学校,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记得按时吃药,放学回来我会来做饭,你看看你有什么想吃的。”
代知芽喝完最后一口粥,只觉得身心都暖洋洋的,精神也被充沛了一些,她看着游令一絮絮叨叨的样子,情不自禁地调侃了一句:“你这幅样子好贤夫良父喔。”
游令一闻言一怔,随后若无其事地说:“我可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代知芽开窍的脑袋终于快速反应过来,顿了两秒,她打了声哈欠:“好困,我又想睡觉了。”
游令一默契地帮她转移话题:“等等吃了药再睡,我也差不多要回学校了。”
代知芽几乎是躺了一天,醒醒又睡睡,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放学时间。
她披上毯子下楼开始躺在沙发上等着游令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门铃声,然后又接连着响了好几声。
代知芽疑惑,游令一不是直接能进来吗,怎么还要按门铃?
磨磨蹭蹭了几下她才去开门,“你不是知道我家密码吗?按什么门铃还要我亲自迎接...你...”
待开了门看清门外的场景后,代知芽说到一半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门外的几人都面带笑容地看着她,最中间的游令一无奈地与她对视。
“嗨,听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们趁着放学早就赶来看望你啦!”许从吟几人举着大包小包的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