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你做得很好。”檀奉灵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但你受伤了，现在必须按兵不动。我已经让林悦去接应你了。”
通讯那头传来细微的挣扎声，似乎还想争取什么。
檀奉灵的语气更加坚定：“不行！王方可以逃，但你绝对不能有事。我们能抓他第一次，就一定能抓第二次。”
她的声线又柔和下来，“况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听话，别冲动。”
夏知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意识到贸然行动确实可能打草惊蛇，只得无奈应下。
当初听闻檀奉灵要清洗两大区的基地时，她担心人手不足，特意告别吴筝赶来相助，可到达时才发现行动早已部署妥当。见她失落，檀奉灵便安排她参与追捕王方的任务。
挂断通讯，檀奉灵轻轻推了推赖在自己颈窝里的男人，“别闹，布局这么久，该去收网了。”
傅怀峦恋恋不舍地从她颈间抬头，鼻尖还萦绕着爱人特有的淡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爽：“你对那个小丫头未免太过关心了。”
檀奉灵斜睨他一眼，握紧被交叉扣住的手指，“我说过，要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千百倍地偿还。小知能发现王方，我很高兴。”
“灵儿…”
他抿唇，千言万语汇成一声轻叹。低头吻了吻两人交握的手，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她清丽的容颜。
“好。”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错认的虔诚与纵容，“都听你的。”
傅怀峦手臂紧紧环住爱人的肩膀，目光如胶似漆地黏在她身上，专注得连自己的副手张骁推门而入都没能分走他半分注意力。
张骁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倒是想起月前在华北区时，少将对檀小姐异常冷淡的态度，当时他还暗自诧异，以为少将出趟任务把恋爱脑给治好了，这么看来，不过是小两口闹别扭罢了。
他这次回来，一方面是想看看傅少将的情况，另一方面是汇报清洗任务的进展。
“华东区已全面肃清。”张骁翻开档案，拿出一张张照片，“各基地的民众自发在中央广场为檀指挥立了雕像。”
最上面那张，一尊手托治愈光团的汉白玉雕像熠熠生辉，周围鲜花环绕，足见她在民间的威望。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傅怀峦露出的手腕，那里已经没了淤痕。遥想上回见到被关了三天的少将，手腕是一圈青紫，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激烈。
张骁偷瞄了眼正把玩未婚妻发丝的少将，在心里暗暗咋舌：别看傅少将比檀小姐年长几岁，实际上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尤其是这些年檀小姐越发成熟稳重，调教起少将来更是……
这个念头刚起，他就对上檀奉灵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赶紧正色汇报工作。
“根据最新情报，王方及其残部已逃窜至西南边境的第四研究所旧址。那里是末世前规模最大的生物实验基地，地下设施至今保存完好。”
“林悦带领的异能队正在对周边封锁。”他踟蹰着，稍显困惑，“但对方似乎有恃无恐。”
檀奉灵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上次王方明面上是要截杀傅怀峦，实则是想将他掳走改造成实验体。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失去了傅怀峦这个完美的实验样本，还彻底激怒了他。
前世傅怀峦失控灭世时，王方是少数活到最后的人之一。
当时傅怀峦作为首个成功移植异能的实验体后，王方立即为自己量身定制了移植方案，很快就成为仅次于傅怀峦的顶尖强者。
后来更是凭借脑域异能，制定了诛杀傅怀峦的计划。
虽然最终仍被抹除了意识，但傅怀峦也受了重伤，这足以证明王方的确掌握着克制傅怀峦的方法。
而这一世，王方既早知会对上傅怀峦，必定准备得更加充分。
以他贪生怕死的性格，必然会加速培育可控的人形武器。再加上她放出不死不休的追杀令，逼急之下，对方很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强行催化实验体。那十二个被发现的活体实验数据，很可能就是他精心准备的杀手锏。
——这就能解释他为何如此有恃无恐了。
想到这里，檀奉灵眸光一凛，当即在识海中唤道：
[系统，我们做个交易。]
自从上次险些被揪出后，系统再不敢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整日龟缩在识海深处。此刻听到呼唤，电子音都带着几分谨慎：
[宿主请说...]
[灵魂状态漂泊太久，我只想要一具真实的身体。]
檀奉灵冷静道：[如果你能为我重塑躯体，我答应陪你走完剩下四个世界。]
系统立时激动起来：[宿主放心！我一定全力收集能量！]
似乎是为了证明诚意，檀奉灵眼前蓦然浮现出一具只有她能看见的半透明的女性躯体。
那面容与她如今的模样有九分相似，却透出截然不同的气质，没有伪装出的圣洁柔和，只有骨子里的凌厉锋芒。
檀奉灵细细感知，确实能察觉到魂魄与这具身体之间若有似无的联系。
但那个埋在心里的疑惑更深：若她是这个性子，生前为何会选择当个窝囊救世主？
[这个小世界的能量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只要您脱离，我就能让您的四肢先具现化。]
系统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补充：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因为我属于叛逃系统，能进入的小世界都带有惩罚性质。为了不引起时空局注意，您还是需要按照设定经历五苦考验……]
檀奉灵眸光微闪，淡淡应道：
[嗯。]
她眼底暗流涌动，系统终究还是没学乖，交代的信息依旧有所保留。不过眼下，她还需要这个蠢东西帮她穿梭世界。
[我最近就会脱离，你做好准备。]
[好的宿主。]
傅怀峦见她出神，顺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碎发，嗓音低沉温柔：“别想那么多，那人交给我来解决。”
檀奉灵抬眼看他，语气平静：“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了。”他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就是危险才更要去。”檀奉灵轻轻笑了下，“你知道的，我的异能独一无二，我有把握。”
见傅怀峦还想反对，她又补充道：“王方手里有十二个实验体的数据，肯定设好了陷阱等你。要是真让他融合了那些异能……”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后果多严重。
张骁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那个，华西、华南两区的代表团已经到达会议厅，他们…呃，华西对并入两区方案有些异议。”
檀奉灵挑了挑眉：“他们的人都被我们渗透得差不多了，拿什么谈条件？”
张骁硬着头皮：“……联姻。”
房间里的温度好似骤然降了几度。
傅怀峦平和的气场瞬间狂暴，幽深的眸子溢出戾气，拳头捏得咔咔响：“找死。”
这无疑是挑拨她和怀峦感情的阳谋，她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了，华西的人的确找死。
檀奉灵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又恢复成平时温和的样子：“告诉他们，要么接受整编，要么自己去跟民众解释为什么要包庇那些做活体实验的畜生。”
她转头对傅怀峦弯了弯唇，完全无视他噬人的目光：“给我三十分钟解决他们，然后我们出发。”
傅怀峦咧嘴笑了，看得张骁后背一凉：“十分钟就够了。”
*
这三个月来，檀奉灵不断扩张地盘，吞并华西、华南两区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只是过程难免见了血。
傅怀峦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像个护主的疯狗，谁敢说檀奉灵半句不是，第二天就会人间蒸发。久而久之，“傅狗”这个外号就在私下传开了。
让檀奉灵哭笑不得的是，当事人不但不介意，有次情到浓时，居然还趴在她耳边学了两声狗叫。
话说回来，华西区议会早已被王方搅得乌烟瘴气，民众积怨已久，在得知实验室活体实验的真相后，愤怒的幸存者们甚至自发冲击了议会大楼。檀奉灵趁势出兵，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华西区的核心防御系统。
华南区的情况则更复杂一些。指挥长因独子重伤而心力交瘁，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檀奉灵没有强攻，而是带着特制的解毒剂亲自登门。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最终活了下来，作为回报，华南区的兵权也顺理成章地落入了她的手中。
所以今天的《安全区联合公约》签署仪式本该是个过场。檀奉灵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不痛快。
她在会议厅门口停下脚步。张骁已经传完话离开了，里面正吵得不可开交。
“华西区突然封锁边境，你们这是不想签了？”
“想多了，就是例行防丧尸而已。”
“呵，最好是这样。要是惹恼了那两位，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说得好像你们今天没搞小动作似的。”
“……”
“各位不觉得奇怪吗？”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怎么所有证据都刚好指向王方？又刚好都是檀总指挥的人发现的？”
会议厅里嗡嗡作响。说白了，这些老狐狸就是不甘心把经营多年的权力，拱手让给一个年轻姑娘。
“奇怪又能怎样？她现在风头正盛，民众都把她当救世主供着，身边还养了一群疯狗。”
说话的是个暴脾气，越说越来劲：“老赵你少在这儿煽风点火！有本事你先去宰了她身边最凶的那条狗，到时候我刘某人任你差遣！”
“嘘——！”保守派赶紧制止，“你疯了？！嫌命长是不是？老赵你也少说两句，大局已定，配合点还能捞些好处。”
那老刘不屑地嗤笑一声：“怂包！怕女人就算了，连条只会围着女人转的狗都怕？难怪你们华南区的软骨头指挥长投降得那么痛快。”他阴阳怪气地环视一周，“不过你们也不是没救，知道把他换下来自己捞好处——就是不知道，你们打算捞的是谁的好处？”
赵将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听说，之前那位傅先生可是闹着要取消婚约呢。说不定，他们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睦？要是真能离间他们，这四区总指挥的位置……”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哐当——”
大门倏地被推开，檀奉灵独自走了进来。
华西代表团脸色阴沉，老刘更是直接拍案而起：“檀奉灵！你别欺人太甚！”
檀奉灵指尖轻点文件，神情平静而温和：“张骁传达的每一个字都没有冒犯诸位的意思。我一向主张先礼后兵。”
“去你妈的吧！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她刚要开口，会议厅的大门猝然轰然倒塌。
烟尘中，傅怀峦慢悠悠地踱步进来，手里拖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正是昨晚签发封锁令的边防指挥官。
电光火石间，男人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老刘的脑袋在他掌心里炸开了花。鲜血溅在公约文件上，像极了一朵朵怒放的红梅。
“垃圾清理干净了。”傅怀峦抬头时，那双鎏金眼眸里的暴戾转瞬化作春水般温柔，“抱歉，来晚了。”
他随手把奄奄一息的指挥官扔到赵将军脚边，弄脏了对方擦得锃亮的皮鞋：“路上遇见这位，非要跟我‘讲道理’。”
死一般的寂静中，檀奉灵无奈扶额：“怀峦，我说了要先礼后兵。”
傅怀峦歪头，兽瞳无辜地眨了眨：“我礼过了。”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只剩半口气的人，“是他先用的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