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形门

    残破的中心大楼在火光中摇摇欲坠,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

    檀奉灵虚弱地倚在吴筝肩头,掌心的治愈晶核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却如风中残烛,只能徒劳地延缓她生命的流逝。

    不远处,傅怀峦踏着满地血泊走来,身后是王方支离破碎的残骸。他的每一步都沉重而缓慢,全身血管因异能反噬而不断渗血,可他的目光始终紧锁在檀奉灵身上。

    “吴筝……”檀奉灵轻声,“二老的研究…还没成功吗?”

    解毒剂只能阻止被咬的人尸变,却无法逆转早已成为丧尸的感染者。而秦袁二人的终极目标,就是让那些行尸走肉重新变回人类。

    吴筝眼眶通红,跪坐在她身边答:“快了。”

    “把我的晶核……挖给他们…”檀奉灵咳出一口血,却仍固执地继续,“加上它……再试一次…移植异能的数据…全部毁掉……”

    吴筝的手在发抖,咬牙点头:“我明白。”

    檀奉灵闭了闭眼,又补了一句:“好好培养她……她会是比我更好的领导者。”

    傅怀峦终于走到她身边,他重重跌坐在地,将她从吴筝怀里接过,满是血的手紧紧握住她的。

    其他人默契地退开,留给两人最后的独处。

    “后悔吗?”傅怀峦哑着嗓子问。

    檀奉灵的目光缓缓掠过远处指挥救援的夏知,扫过他们亲手打下的安全区,最终落回傅怀峦的脸上。

    “不后悔。”她唇角微弯,眼底映着远方的火光,“至少……人类会团结起来了。”

    “……也不用再担心丧尸攻破我的安全区了。”她轻轻喘了口气,音量越来越低,“继承人……也选好了。”

    男人低笑一声,指腹蹭过她染血的嘴角:“快死了都不忘你的宏图大业?”

    檀奉灵却轻轻抓住他的手:“活着的时候……最放不下你。”她的音量轻得几乎听不见,“死了……也最舍不得你。”

    傅怀峦的呼吸一滞。

    “现在能死在一起……”她微微合眼,像是疲惫至极,又像是终于安心,“这样…很好……”

    傅怀峦笑的胸腔震动:“算计我的时候,对自己挺狠啊?”

    檀奉灵也笑,血从唇角溢出来:“你不也是?”

    两人对视一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那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算计,那些明里暗里的试探,原来不过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纵容。

    他甘愿入局,而她,也从未真正设防。

    “你呢?”檀奉灵瞳孔开始涣散,“把命搭给我…值么?”

    傅怀峦低头,额头抵住她的,呼吸交缠间,他哑声道:“把我的一切都算计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

    檀奉灵蓦地怔住。

    她原以为那些若有似无的情意不过是权衡利弊的伪装,自己对他始终是利用多于真心。可此刻,心脏却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情丝紧紧缠绕,勒得生疼。

    “傅怀峦……”她轻声唤他,却已看不清他的脸了。

    男人收紧双臂,仿佛要将她刻进骨血:“我在。”他的语调温柔得不像话,却在尾音消散的刹那,手臂倏然垂落。

    唇边凝固着心满意足的笑。

    檀奉灵缓缓合上眼睛,意识如潮水般退去。在最后的黑暗降临前,她恍惚听见远方传来夏知撕心裂肺的呼喊,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用鲜血浇灌的理想终会生根发芽,而他们,也将在这片用生命守护的土地上被世人长长久久的供奉。

    *

    或许是觉得两人恢复了表面和谐的合作关系,又或许是认定脱离末世小世界、再无人能制裁它,系统又挺直了腰杆,语气里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质问。

    [你明明是在拯救世界!这也配叫贪婪?!]

    她轻笑一声,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钱权名利?那不过是凡人的追求。我要这世界为我改天换地,要历史因我改写篇章——你说,还有谁能比我更贪婪?]

    系统核心处理器发出细微的嗡鸣,似乎在艰难运算:[宿主诡辩无双,指黑为白,本系统甘拜下风。]

    最讽刺的是,她确实完美诠释了“贪累苦行”的真谛,即活着时殚精竭虑,临死时恋恋不舍,为了这份贪欲呕心沥血,最终连性命都搭了进去。虽然过程南辕北辙,但结果却意外地契合了修行要义。

    系统光团剧烈波动:[……本次历练评定:合格。能量抽取程序启动完毕。]

    檀奉灵眼前渐渐浮现出那具半透明的灵体,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四肢已经凝实成实体状态。

    她正想夸赞系统总算守信一次,谁知这破系统立刻原形毕露:

    [警告:下个世界将全面禁用宿主体修修为。]

    檀奉灵眸光微沉。恐怕远不止下个世界,自从系统发现她是体修后,就在暗中限制她的修为运转,否则怎么会每次使用后都要虚弱那么久?

    [凭什么?]

    [因为……]

    系统装都不装了,机械音染上人性化的恶意,[下个世界是纯粹的凡尘俗世,那里没有超能力者,只有蝼蚁般的普通人。]

    檀奉灵:“……”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狗东西。

    *

    幽暗的虚空深处,一座由无数青黑色模块构成的“蜂巢”静静悬浮。

    这座奇异建筑中央镶嵌着一道银色圆环,环内禁锢着一团流光溢彩的云雾状物体,那云雾仿佛具有生命般随着呼吸的节奏明灭闪烁。若深入观察,便会发现这里是一处须弥纳芥子的洞天福地。

    忽然光芒一闪,一个姿态慵懒的男人从中踱步而出。

    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容渐渐加深。那张俊朗中带着野性的脸庞因这抹不正经的笑容而显得格外欠揍。

    他身材健硕伟岸,金色长袍随意地袒露出半个臂膀和结实的胸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正当他心情愉悦之际,却迎面撞见了一位同样气度不凡的同族。对方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到他时神色平静,毫不意外。

    “临鹤,我不去找你,你倒有胆量来找我?”傅怀峦瞬间绷紧神经,语气里充满敌意。

    临鹤神色不变,淡然道:“傅怀峦,你莫非忘了她做过什么?怎么在小世界里变得像家养宠物般温顺?”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傅怀峦冷眼相对。

    “还是一如既往地没用,”临鹤轻笑着嘲讽,“一次又一次被迷得神魂颠倒,连元阳都交了出去。”祂说这话时,亦是风轻云淡的语调,仿若寻常闲聊。

    傅怀峦心中冷笑:这只双面狐狸最好嘴硬到底,等祂自己尝到苦头就知道后悔了。

    但对方的轻蔑态度还是激怒了祂,祂向来更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

    眨眼的功夫,两位便打得不可开交,造成的破坏难以估量,所幸这处须弥小世界具有自我修复能力,不然以他们这动不动就开打的脾气,怕是早就无处容身了。

    最终是临鹤用左手强行制住自己右手,两人才勉强停战。

    “临淮,你再不收手,我保证你一个月都别想出来。”临鹤怒视着自己的右手,不知在对谁说话,声音冰冷。

    傅怀峦甩了甩手腕,抹去嘴角金色的血迹,不满道:“临鹤,你擅闯我小世界的事改日再算,先管好你自己的心魔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临鹤长叹一声,“临淮,你假扮我也就罢了,何必去招惹他?”

    话音未落,眼前人的神态骤然一变。

    临淮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轻佻道:“说好这次不会再纵容那个女人,结果他倒好,在小世界里过起了逍遥快活的二人世界,我看着就来气。”

    提起这事,他愈发烦躁,“你强闯他的小世界,也没见你好到哪里去,咱俩半斤八两,你少在我面前摆架子。”

    “我就不明白了,她怎么还敢这么贪心?”

    转而想到自身,他磨了磨后槽牙:“也是,若是不贪心,你我兄弟怎会一次次栽在她手里?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抹了脖子。”

    见临鹤迟迟不语,临淮狐疑地眯起眼睛:“怎么,去趟小世界就把你魂勾走了?到底找没找到避免沉睡的办法?”

    临鹤无奈打断:“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让我怎么插话?”

    他揉了揉太阳穴,“那具凡躯承受不住我的本体,清醒的时间太少,身体又虚弱,确实没找到方法。”

    临淮沉吟,“看来这女人真是我们的克星。她一出现就强制我们五个轮流陪她历劫,回来后还会陷入沉睡……”

    两人安静下来。良久,临鹤轻声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呵,那是,”临淮嗤之以鼻,阴阳怪气,“谁能比你想得开,都快死了还为她布局。”

    他们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一道身影悄然隐现又消失。

    瞬移的光斑散去,傅怀峦踏入沉睡之湖的领域。

    湖边,一道身影静立不动,目光锁在光幕上:那里映照着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间,一对爱侣相拥而眠。

    而其中的男人与傅怀峦一模一样。

    傅怀峦冷冷扫了一眼那道入神的身影,径直走向湖边,大刀金马地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光幕上两人的绝美爱情。

    祂即将陷入沉睡,不知何时才能醒来,所以此刻,祂要牢牢记住这段记忆,好在漫长的梦境里反复回味。

    那位静立的身影终于收回黏在光幕上的视线,不带一丝波澜地说:“没出息。一遇见她,就成了条只会发情的狗。”

    傅怀峦“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操着一把低沉而野性的嗓子,专挑痛处戳。

    “平时装得清心寡欲,现在看个回影就破防了?怎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会吧?不会真有人酸成这样吧?”

    被嘲讽的男人眼皮微掀,懒得理会祂的幼稚挑衅,只冷冷道:“她识海里的东西,怎么回事?”

    提到正事,傅怀峦神色稍敛,沉声道:“不像夺舍,更像是寄生。”

    顿了顿,祂又补充:“临鹤似乎知道些什么,故意把自己淬炼过的晶核给她,恐怕早就料到她会借此揪出那个寄生种。”

    对方沉默片刻,最终只冷冷吐出一句:“为了她的喜欢而沉睡,蠢不可及。”

    傅怀峦不仅没被激怒,反而低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回光幕里的女孩身上,薄唇微扬,轻声呢喃:“喜欢?”

    随即,祂抬眸,暗含警告:“我知道你恨她,但奉劝你一句别动她,否则后悔的只会是你自己。”

    审天荼手臂肌肉骤然绷紧,周身杀意暴涨。祂余光扫过光幕里那张含笑的脸,嗤笑一声:

    “只有你记吃不记打,还当个宝。”

    说罢,祂大步离去,背影森冷,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傅怀峦盯着祂远去的方向,唇角仍挂着那抹虚假的笑,眼底暗含讥讽。

    自作聪明,早晚栽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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