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

    去乌山的大巴,一天四趟,一趟三小时,柳穗和阮柠商量,两人选了上午十点的那一趟。

    京市的大太阳天,紫外线很强,两人都不敢小觑,背着鼓鼓囊囊的包,防晒措施做得很足。

    从公交车下来,柳穗拽着阮柠冲进车厢,大巴车司机扯着嗓子,不知疲倦大喊:“上午最后一班进山车了啊!还有没有要去乌山的?”

    她们上车买票,选了中间靠窗的位置,阮柠坐里面,她有轻微晕车,不太严重。

    阮柠取下背包,摘掉帽子,随手捋捋压乱的头发,柳穗从包里掏出晕车贴,看过来问她:“现在觉得怎么样,要贴一张吗?”

    “不用,没严重到那个份上。”

    “但是有三小时呢,车子开的也不是直线。”

    “行。”知道柳穗是有备无患,阮柠果断拉高衣袖到肘部,柳穗细心在靠近大动脉的位置,帮她贴了两张。

    阮柠整理衣袖,再问柳穗:“你要不要贴?”

    “我不用,身体强得很。”柳穗捏着拉链,目光正巧掠过阮柠的侧脸,能清晰看到她脸上可爱的细小绒毛,像春日枝头新抽的桃花苞,水汪汪的杏眼,透着清秀的温婉。

    柳穗视线在阮柠脸上停留太久,她不自觉抬手擦了擦脸,“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的,你太好看了,可惜我不是男生,不然柠宝,你休想逃出我的五指山。”柳穗边说,边伸出左手做出抓握姿势,手腕灵活翻动,仿佛势在必得。

    阮柠脸皮薄,被她夸得耳尖烧红。

    停了几秒,“你也好看。”又乖宝宝似的看着她的动作,噗嗤一声笑。

    柳穗是耀眼明媚的大气长相,跟阮柠温婉灵动的美,截然不同,她知道柳穗也有好多男生追,不过她都没看上。

    终于,司机不费余力地吆喝,又等到四位大学生乘客,坐好,验票,车子朝乌山方向开去。

    旁边,柳穗带着耳机追剧,偶尔笑出声。

    抿完一口水,阮柠额头抵着玻璃,视线看向窗外移动的绿色,她坐车不能看手机,不然头晕得更厉害。

    大概开了一半路程,阮柠被车子摇晃得昏昏欲睡,倏地,有低沉的引擎声碾过众人耳膜。

    一辆黑色高配奔驰快速驶来,车上的人齐刷刷转向右侧车窗,阮柠听不到声音,只看到奔驰锃亮的车身,似大张旗鼓的猎豹。

    不知何故,奔驰在大巴车旁降速,不急不缓并驾齐驱,阮柠注意到,前排男生们扒着椅背站了起来,“卧槽,奔驰顶配,这才是有钱人的座驾。”

    还有几个男生,扒拉大巴车的玻璃,恰好此时,奔驰车窗降下缝隙,阮柠看清那开车人的侧脸,隐隐透着点熟悉感。

    车里,男人手指骨头凸起,从容握着方向盘,他侧身回眸一撇,阮柠短促吸进一口山风,睫毛一颤,竟然是薛政屿,副驾驶上的男生,挥手咧嘴朝她的方向大笑。

    有女生边惊叫边掏出手机拍照,还有男生接二连三起哄,不过阮柠都听不到。

    她认出了薛政屿旁边的男生,这是第三次碰上了。

    短暂失神,阮柠唇角弯弯,直觉他是对别人打招呼,想到这里,她收回视线,稍微挪动身子,好让靠着她肩膀睡觉的柳穗能舒服点。

    正午阳光直直透过玻璃,马上要照到柳穗脸上,她果断伸手,心无旁骛拉上窗帘,也顺便隔绝了外头那辆张扬的奔驰。

    这时,有人认出奔驰里是薛政屿,连连惊叹,“天啊,薛政屿刚大三,就能开得上百来万的大奔。”

    后排有人打趣,“你要是薛政屿,你自然也能开得起。”

    “也是哈。”

    ~

    “哎哎,老薛,怎么车里窗帘拉上了?我才看了柳穗一眼。”迟铮瞪着快笑僵的嘴角,挥舞的手也尴尬落在半空,然后讪讪收回。

    好可惜,柳穗睡了,没看到他,浪费了他帅气的笑。

    薛政屿余光瞥一眼,又快速把心思挪回方向盘,唇边挑起浅浅的弧度,再睨迟铮一眼,才慢悠悠道,“你太烦人。”

    跟傻缺似的,对着车里的人大摇大摆挥手,阮柠理他才怪。

    迟铮拉开遮阳板上的镜子,照了照:“明明是我舍命陪君子,老薛。”

    昨天从图书馆回宿舍,迟铮对着薛政屿哀求好久,他跟人打游戏,拖累别人死太快,组队的人不爱跟他玩,让他自己去玩单机。

    要说迟铮这人什么都好,却是一游戏黑洞,典型的又菜又爱玩,每每被别人狙杀到片甲不留,他只能求薛政屿帮忙。

    这世上似乎没有薛政屿做不到的事情,拿他的号轻轻松松就能鲨回顶峰,不费吹灰之力。

    薛政屿靠着椅背,淡声拒绝,“没兴趣。”

    迟铮知道,薛政屿确实对游戏没兴趣,也没见他玩过,但一出手就是比他厉害,比很多人都厉害,难得一见的天赋型选手。

    偏偏,薛政屿不乐意吃这碗饭。

    最后,迟铮松口,愿意陪他来乌山,薛政屿才顺便答应,帮他鲨回了游戏前排。

    他单手搭着方向盘,瞥见迟铮脑子进水的行为,活像一只开屏大孔雀,哂笑一声:“别照了,车子都反光。”

    “你别管。”

    好看的长指在方向盘敲出轻快节奏,薛政屿紧踩油门,加快速度朝乌山开去。

    四十分钟后,奔驰车稳稳停在乌山顶,薛政屿摁下窗户,立时山风裹着松针香气涌入。

    迟铮坐不住,推门下车,抻抻懒腰,见老薛费神沉思,敲敲车窗,“老薛,您这是打算在车里扎根?”

    薛政屿回神,手肘撑起脑袋,散漫扯唇,无所谓笑笑,整个人落在光韵里,浑身闪闪发光:“谁爱跟你上山。”

    “你……”闻言,迟铮顿了顿,想起一事,又弯腰靠在车窗,好言好语,“老薛,我打听清楚了,阮柠旁边那女生是她闺蜜,同宿舍同专业的,叫柳穗,到时候记得给哥们多争取争取机会。”

    也不是迟铮对自己的长相没信心,怪只怪他跟薛政屿做了多年朋友,知道这厮有多招女孩喜欢,只要有薛政屿出现的地方,女孩眼里就看不到其他人。

    所以二十出头的年纪,他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捞着,这次对柳穗,他确实有点好感,觉得那姑娘挺有意思。

    之前连续两晚,他到处捞人打听人情况,一听说柳穗确实没男友,又猜出薛政屿突然跑来乌山,肯定跟阮柠少不了关系,才屁颠颠跟来。

    支着脸,薛政屿漫淡道:“你加油。”

    不知等了多久,大巴车迟迟未到。

    迟铮到处看看,期间碰到几个同系的,加入他们队伍玩了几盘游戏,后来那帮人要去吃饭,迟铮才回到车里。

    这会,山顶已经上来蛮多人,大学生居多,一部分坐车来的,一部分徒步,只有少部分是自己开车。

    迟铮点开手机,催促薛政屿,“十二点了,我们去吃饭?”

    薛政屿岿然不动,“等会。”

    “我饿了。”

    “你先去吃。”

    倏地,迟铮仿佛想到了什么,提醒薛政屿,“这里是山顶,不比山下,听说过十二点没饭吃。”

    薛政屿垂眸,无表情起身,“去吃饭。”

    两人下车,朝山顶唯一一家叫云上味的湘菜馆走去,里面生意好得不行,薛政屿迟铮到时,穿着蓝色围裙的服务员,擦过汗才抬头,“中午本店最后两个号,正好归你们!”

    迟铮咧嘴大笑,幸好赶得上吃饭,就差一点点。

    队伍很长,等了30多分钟,终于轮到了他们。

    老板是中年男人,精瘦,光头,声音从窗口探出,手里大勺滴着红油,目光扫过两人,声音洪亮干脆:“就剩两样了!辣椒炒肉和萝卜炒肉!你俩吃什么?”

    迟铮想都没想,忙不迭道,“我要辣椒炒肉。”

    薛政屿点了一份红萝卜炒肉,又想起女孩白得过分的皮肤,像极了容易受惊的小兔子,勾唇笑笑,“老板,两份红萝卜炒肉。”

    迟铮愣住,立马扭过头,心领神会:“帮阮柠点的?那我也帮柳穗点一份,”回头,他也对老板大声说,“我也要两份辣椒炒肉。”

    “好讷,马上就好。”老板应声,大锅里热油滋滋作响,四份菜品很快炒好。

    两人各自打包完,拎起盒饭随便找位置坐下,都没说话,大口吃了起来。

    从云之味出来,刚好回到奔驰车旁,薛政屿放好打包的盒饭,山风携着草木的清气,裹着飞扬的尘土扑面吹来。

    须臾,那辆姗姗来迟的景区大巴,吭吭哧哧停在山顶平台边缘,隔着两个车位,旁边就是奔驰。

    车门打开,车里的人像沙丁罐头挤出来,随着车厢深处逐渐清空,阮柠和柳穗背着包,两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地面。

    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拦洒下,奔驰车前的薛政屿迟铮并肩而立,望向同一方向。

    薛政屿看到阮柠抬手,阳光一瞬间穿透她薄薄的皮肤,清晰映出一截脆生生腕骨,像随风摇曳的柳枝,似乎一折就断,带着几乎透明的脆弱感。

    她一身简单的浅蓝色运动装,脚踩小白鞋,薛政屿视线略过帽檐,只看到她淡淡的粉色额角。

    站定后,她轻轻吁了口气,胸脯明显起伏一下,环顾四周,旁边的柳穗拉了拉她的手,女孩侧眸,认真盯着对方的嘴唇。

    迟铮一头雾水,不懂薛政屿怎么看到人,又无动于衷。

    遂不管他大刺刺踱步而来,几下就穿过奔驰,停在她们面前,笑呵呵打招呼,“你们好啊,我们见过的,有没有印象?”

    意外见到熟人,柳穗眼眸亮了又亮,“我记得你。”

    三人各自报上名字。

    阮柠只觉身侧被一道高大阴影盖住,顿时一阵熟悉的松木果香盈满鼻尖,她视线正好撞上薛政屿的,男生慢悠悠一笑,缓着说话节奏:“好巧,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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