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我叫兰亭雨,今年十六岁,是个爹疼娘爱的富贵公子。
我爹兰山白是礼部尚书,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讲死的说成活的。
他说,做人要有良心,为官应当清廉。
所以两袖清风的兰尚书也两袖空空。
不过兰尚书内里的风骨傲雪凌霜,在外的形象却略有些圆润可爱。
我爹说,这是被世俗磨平了棱角。
我嘲笑他,你是昨晚多吃了夜宵。
兰尚书不以为然,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我娘冒出来呼了他一巴掌,笑着对我说:
“我儿子人见人爱,就算八十岁也不用长大。”
我甜甜一笑,我娘惊才绝艳,举世无双。
这是真的。
我娘叫王不流。
不流,不留。
兰尚书嘀咕过这名字不好,被我娘无情驳回。
她拉着嘴,皱着眉,从下往上打量了我爹一眼,发出一个短促的,意味不明的音节。
我爹争分夺秒,告诉我那是看土鳖的眼神。
我深以为然。
我娘问,你知道这什么意思吗?
我爹刚开始思考,就被打断。
她表情骄傲,语气莫名有些幸灾乐祸,开口道:
“这都不知道,我念给你听啊。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我可是永恒的Aphrodite!”
我和我爹面面相觑。
诗倒是听懂了。
阿芙……洛啥来着?
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的探花郎眉头紧皱,遇上了人生第一个无解之题。
17.【书生】
王不流是个芳心纵火犯。
那年兰山白在翠风山惨遭山匪劫道,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慌慌张张,惶惶不知所措。
当听见这群人不仅要劫财,甚至还要劫色时,兰山白面如土色,对着一棵树就准备以死保清白。
在他即将撞上的时候,听见一声轻笑,然后头便撞进了一只柔软却有力的手中。
“小书生,这么勇敢呀?”
这是王不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兰山白记了一辈子那么久。
对于突然出现的女子,山匪集体震惊,不敢轻举妄动。
兰山白也处于震惊中。
他呆愣在原地,却又被眼前女子掐了掐脸,拽到了身后,用发带蒙住了眼。
“等我。”
她说完,对不明所以的山匪们竖起了中指,表情嚣张,叫道:
“一定是你矮穷矬所以老婆和隔壁书店老板好上了孩子都有了三个还叫你干爹自己头上绿的发光一怒之下我命由我不由天要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就开始发愤图强结果隔壁四个都保送了你还在大专扫厕所于是心理扭曲痛恨书生落草为寇欲一雪前耻可是好巧不巧今天遇到你爷爷我了,孙子诶!”
这他娘的谁忍得了?!
山匪们怒吼着冲上来,却被三两下打翻在地,又呼爹喊娘地四散而逃。
“唉~”
她叹了口气,表情遗憾,道:
“毕竟,我可是有外挂呢~”
说着,她转身解开了兰山白的发带,束起自己的长发。
瞥见书生通红的脸,她恶向胆边生,又一次捏了捏他的脸,半是玩笑半认真地叮嘱道:
“小书生,出门在外可要小心点。毕竟你长得可爱,我都忍不住想拐回家呀。”
兰山白的脑袋烫的发昏,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好讷讷点头。
她似乎又笑了。
“那,有缘再见~”
兰山白听见她这样说。
她要走了。
他心中一片慌乱。
不要走。
不想她走。
“姑娘留步!!”
兰山白急切开口。
她的发带还蒙在他的眼上。
“请问姑娘尊姓大名?家住何方?我,我……”
“王不流,住在杭州市中心~”
兰山白扯下发带,欲问个清楚。
可眼前只有葱郁的树木和破旧的山亭。
书生寒窗苦读十余载,是用圣贤书养出来的呆瓜,他不知情为何物,却又在刹那体会到什么叫失魂断肠。
兰山白攥着手中的发带,对姗姗来迟的书童说:
“我好像得了一种怪病。”
叫王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