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

    戚云福到了家,将豆腐往灶头一放,便去了隔壁。

    院里静悄着,居村长在旁边课室教学生读书,居韧不知又跑哪去了。

    戚云福伸脑袋进课室里,“居爷爷,阿韧呢?”

    居村长随口应了一句“去山里了。”,便挥手让她走,别扰他的学生们读书。

    戚云福撇撇嘴,回自个院里去了。

    闲来无事,干脆拿了锄头去后院小菜园,把冬日里清出来的空地翻一翻,拾了草根,耙成顺直的浅沟,再撒些草木灰进去和碎土拌一拌,每个坑里都撒几颗甜瓜种子,最后覆起,浇水润种。

    其他几块菜地,也得开始除草,松根施肥,育种出来的辣椒植株和紫茄,移栽进地里。

    这么一算,事儿倒真是多得忙不过来。

    戚云福在小菜园里待到晌午,卫妗过来喊她吃饭了,才擦了一把汗,从地里出来。

    吃过午饭,天边积聚着几团乌云,旱雷响了几道,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雨,戚云福忙将院中晾晒的衣裳收回屋里,披了蓑衣去关灶房的木门。

    “呀,漏雨了。”

    戚云福拿了几个木盆放进灶房里盛雨水,她仰头一瞧,屋顶好几处瓦片不知被甚么东西踩碎了,雨水顺着口子砸进来,教灶头湿了大半,还好先前做了新的壁柜,否则里面的面粉和盐也得挨雨水泡了。

    戚云福从她爹屋里翻出一块用来盖稻谷的油布,运起轻功飞到灶房屋顶,扯开油布铺到被踩碎的几处瓦片之上。

    盖好油布,她下来瞧着,见灶房里不再渗雨水进去,才放了心进屋里,伴着雨水滴答的声响午睡。

    傍晚戚毅风回来了,雨仍旧是下个不停歇,院子里泥泞,屋檐滴滴答答的,春雨便是如此细又绵长,教人看得心烦,连空气里都透着潮湿的气息。

    “灶房里漏水了?”

    戚云福在灶房里跟着卫妗学做豆腐酿肉,闻言便抬头应道:“屋顶瓦片不知被甚么东西踩碎了些。”

    戚毅风把舀了一瓢水洗脚,说道:“许是山里的小畜生出来找食吃,明日我去县里采买一些瓦片回来换上。”

    戚云福央他:“爹爹买些酒酿圆子回来罢。”

    “想吃酒酿圆子?”,戚毅风暗自数数日子,发现确实快到三月了,春耕忙得不知时日,不知不觉便又至一年三月春谷,他声音柔和了些,说:“行,我多买一些,家里人都吃。”

    夜里雨停了,戚云福提着灯笼去居隔壁寻居韧,她刚洗漱,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皂荚的清香,面颊嫣红,眸子水润明亮带着盈盈笑意,在月光下一截白白的颈漂亮得紧。

    吱呀一声,居韧走过来推开了窗,田野一望无际,被春雨洗过一遭后清澈澄净,萤火虫低飞,蛙声响乐不断。

    他扯了干巾扔戚云福脑袋上:“擦擦头发,发尾都还在滴水呢。”

    戚云福哦了一声,擦着发,撑在窗台前看他埋头雕刻手里的物件。

    桌上已摆着好些雕好的,有憨态可掬的橘猫、威风凛凛的狼青犬,长耳朵的可爱兔子等,都是些能放在掌心赏玩的小木雕。

    “这些都是要拿去卖的?”

    居韧专注着手上的刻刀:“过几天不是春谷灯会了嘛,到时候我就拿去摆摊,我这手艺不得大赚一笔。”

    戚云福脑袋歪在窗台上趴着,拿手指去戳圆滚滚的橘猫,她好奇道:“你怎么会雕这么多小玩意?我日日瞧着居爷爷,都没学会。”

    “就学呗,有一技之长总没错,你想要吗?回头我单独给你雕一个。”

    “我还想要只小老虎,这样我就有两只了,它们可以作伴。”

    “行。”

    居韧放下刻刀,倒了一碗水喝,起身想去把呼呼吹风的房门掩紧,却见院里他爷爷两只眼睛瞪圆了,遂问道:“爷爷,您怎么还没去睡?”

    居村长专门坐在院里盯着呢,他坐得四平八稳,说道:“我就在这坐坐,你忙你的,但是房门不能关上,我得看着。”

    居韧无语极了。

    他坐回去,同戚云福嘀咕抱怨。

    戚云福也瞧见了院里坐着的居村长,她朝居韧旁边挤挤,两人并肩坐着:“阿韧,我与你说一个事。”

    “你说。”

    戚云福低声道:“我今天把平安村东狗那帮混子揍了一顿。”,她将事儿一说,复盘完后懊悔地捶捶桌面,“我都忘了揍徐耀祖,想想就生气。”

    居韧想都没想就说:“过两天我给他套个麻袋,让你揍。”

    “不在村里揍他。”,戚云福哼道:“春谷灯会时他肯定也会去,到时候我再收拾他,看他还敢嘚瑟。”

    徐耀祖确实挺膈应人的。

    居韧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应该和牛蛋好好商量一下,给他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吹牛就算了,还敢把歪主意打到蜻蜓身上来,简直不可饶恕。

    …

    转眼到了春谷灯会这日,三人在村口汇合。

    戚云福和居韧各背着个竹篓,里面都是摆摊需要用到的东西,牛逸心则两手空空,打扮得俊逸潇洒。

    他帮戚云福把竹篓背过来,说道:“你俩灯会去玩还摆摊,能卖得出去吗?”

    居韧白了他一眼:“废话,就我这鬼斧神工的雕刻手艺,还有卖不出去的?”,他探手从背篓里摸出一只金闪闪的蟾蜍,“喏,这个送你的。”

    牛逸心不想要,甚至一脸嫌弃:“这么丑?”

    戚云福撞了他胳膊一下,生气道:“这是金蟾蜍,居爷爷说金蟾蜍寓意蟾宫折桂,最适合你啦,你不要阿韧可不理你了。”

    居韧扭头哼了一声。

    牛逸心接过蛤……不,是金蟾蜍,他摸了摸金蟾蜍胖圆的白肚皮,觉得似乎也没这么丑。

    他诚恳道歉:“好吧,是我误会阿韧了。”

    春谷灯会时街集最是热闹,白日里河道两旁的灯笼还没点上,但处处挂着红绸,好些铺子都开始摆各式各样的灯笼和河灯出来卖了。

    到了县里,三人直奔姚府。

    姚县令正从公衙回来,见到几个小辈在府里轻车驾熟地往他儿子院里奔去,笑呵呵地与夫人说:“我是真没想到,墨哥儿与那几个小辈玩得这般好。”

    于氏替他解了官袍,听罢嗔道:“打小便混在一处吃喝读书的,能不要好嘛,蜻蜓从前还经常过来寻礼姐儿说话呢。”

    “这倒是。”,姚县令摇摇头,叹了一声:“也不知道礼姐儿在漳州怎么样了,只正月初来了一封问安信说有孕了不便回来。”

    说到自己女儿,于氏眼眶便有些红,她埋怨道:“谁教你将女儿嫁去漳州那么远的地方,如今想见一面都困难,那孩子素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也不知她过得如何,有没有受欺负。”

    姚县令将女儿嫁到漳州去,确实有为了自己仕途的原因在,那明家在漳州算是书香大族,女婿有举人功名,已半只脚踏入了仕途。他在这槐安县窝了这么多年,还得靠些外力拉一把。

    可是,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是门好亲事,不会亏待了女儿。

    姚县令到底不忍发妻日夜惦记着外嫁的女儿,他沉吟道:“过些时候,让墨哥儿去漳州一趟探望他姐姐罢,也可趁机和他姐夫探讨一番学问,巩固自身学识。”

    “那便再好不过了。”

    另一边,三人到了姚闻墨院里,两个书院里读书的师兄弟坐到一起探讨学问,戚云福和居韧拿了姚闻墨书房里摆出来的剑比划起来。

    君子六艺,姚闻墨平时也会耍些剑招来强健体魄,不过利剑伤人,他屋里的剑皆是未曾开刃的。

    戚云福和居韧打得有来有回。

    累了坐到凉亭里歇息,戚云福摸着精雕细琢的剑柄,问姚闻墨:“上回我爹说想要打铁制兵器可难了,怎么你这好几把?”

    姚闻墨好笑道:“我这些都没开刃,算不得真正的剑。”

    “我们县里也能打这种没开刃的剑吗?”

    姚闻墨摇头,这些都是他父亲从外地订做回来的。

    戚云福抿嘴:“如果能去漳州就好了,漳州肯定可以打。”

    牛逸心拿书拍她脑门:“收收你的心思,漳州那么远的地方就别想了,戚叔不会同意的。”

    “礼姐姐不是嫁到漳州去了嘛。”,居韧安慰戚云福说:“等以后我们就和戚叔说是去探望礼姐姐,他一准能同意。”

    戚云福眸子亮了亮,她捡了块糕点吃,高兴道:“阿韧真聪明!”

    姚闻墨略思索一番:“最近说不定真有一个去漳州的机会,我阿姐正月时来信说有了身孕,我娘一直放心不下,我爹应该会让我去趟漳州,探望阿姐的。”

    “哇!!!”

    戚云福和居韧立马弹跳而起,一人抱住姚闻墨一只胳膊,使劲摇晃,脸上明晃晃印着“我也想去”四个大字,殷殷切切的。

    居韧:“闻墨哥哥,到时候一定要带上我。”

    戚云福抿嘴笑:“也要带上我。”

    “行了你俩,我都看不下去了,肉麻得紧,特别是你居韧!”,牛逸心托着额,简直没眼看自己这两个损友,太丢人了。

    居韧厚脸皮道:“你管我。”

    戚云福:“略略~”

    有这俩活宝在,想静下心看书是不能了。

    幸而是也到了时辰,几人收拾一番便出发去河集,傍晚日头落下后,河道两旁悬挂在柳树上的灯笼陆续点亮,出来游玩的人群渐多,街集开始拥挤。

    居韧身形灵活,很快抢到一个猜灯谜摊贩旁边的位置,他从背篓里把拆卸的长腿桌拼好支起来,上边铺一层布,将小木雕们一一摆放出来。

    “姚闻墨!”,居韧唤了一声。

    姚闻墨凑过去:“怎么了?”

    居韧塞给他笔墨,笑嘻嘻道:“快帮我写一首诗,应我这木雕摊儿景的,字要写好看点啊。”

    姚闻墨无奈地接过笔杆,思考片刻便落墨,给他写了一首诗出来,末了问道:“要署名吗?”

    “不用。”,居韧摆摆手让他走。

    姚闻墨侧身看戚云福:“蜻蜓,我们去那边猜灯谜吧。”

    “好呀。”,戚云福应了声,凑近居韧耳朵与他嘀咕一阵。

    居韧给了她一个“懂”的眼神。

    戚云福这才高兴地拽着牛逸心和姚闻墨去猜灯谜了。

    待走远了些,姚闻墨颇为吃味地问:“蜻蜓,你们方才在嘀咕甚么呢?还说悄悄话。”

    戚云福:“是我跟阿韧等会要干的大事,你和牛蛋不用管。”

    “可——”

    “哎,师兄我们快走,前边已经有人猜出十多道灯谜了!”,牛逸心打断了他的话,迫不及待地往人群里钻。

    姚闻墨淡淡应了一声,不再问。

    猜灯谜的摊子前是真真热闹,围着许多书生和姐儿,丫鬟们推推搡搡的,嬉笑看着书生猜灯谜。

    这儿摊是县里大酒楼摆出来的,为了扬名声,最顶几盏都做得特别漂亮大气,底下还有许多小巧玲珑的各式灯样,摊主手边更是提着今夜的重磅花灯。

    据说猜对所有灯谜,便可获得那盏花灯所代表的神秘大奖。

    戚云福从最高处往下数,最后停留在第四列的老虎花灯上,她拽拽牛逸心衣袖,兴奋道:“牛蛋牛蛋,我想要那盏老虎脑袋模样的花灯。”

    牛逸心一把捂住她嘴,咬牙道:“这周围都是姐儿们和我的同窗,求你别喊我牛蛋了。”

    在外面他还是想保持一下脸面的。

    戚云福不解地眨眨眼。

    牛逸心松了手,没好气道:“等着,不许再这样喊我了听见没?”

    “哦。”

    牛逸心走近摊前,与摊主拱拱手,“麻烦给在下一只花篮,谢谢。”

    “书生郎请。”,摊主递给他花篮,说道:“我这摊子揽尽各州府灯谜题,书生尽管发挥,猜中一题便将答案写在木牌之上,摘入花篮中,最后根据猜中灯谜的数量,来领取奖品。”

    牛逸心点头轻应。

    戚云福振臂高呼:“牛蛋哥哥加油!”

    牛逸心抓狂地捏紧拳头。

    姚闻墨忍着笑意,神色温柔地看着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少年情窦初开,纯真又含蓄,哪怕是就这么看着,都比他读一日书要令人心情愉悦。

    他微俯身,问道:“还想要哪一盏?我给你赢来。”

    戚云福摇摇头:“我就想要老虎花灯,不过阿韧还没有,要不你给他赢一只金元宝花灯吧。”

    “那简单。”姚闻墨轻笑道:“除了金元宝,我再给你把第一名赢回来。”

    “啊?”

    姚闻墨昂首阔步到摊前,温和俊雅的书生郎,面带笑意,从容自信,引得围观的姐儿们纷纷看了过去,一些脸皮薄的光是瞧着书生郎的身段,都羞红了脸。

    戚云福毫无所觉,她兴致勃勃地看着猜灯谜愈发激烈的场面,直至河道里漂亮精美的游河花船缓缓驶过来,花船甲板上,几个舞姬在跳舞,随行丫鬟则提着花篮,向两侧河岸围观的人群里撒花瓣。

    香气飘满河道,欢呼声一浪接一浪。

    戚云福挤出人群,在对岸瞧见了徐耀祖,她忙转身去寻居韧。

    居韧木雕摊前也十分热闹,不少妇人牵着孩子在问价,挑模样,还有些姐儿羞着脸去看人的。

    居韧相貌周正漂亮,正是最意气的少年模样,性格好也能说会道,才这会功夫,摊上的木雕都教他卖出去一大半了。

    “阿韧,阿韧!”,戚云福站在人群外大声喊着。

    居韧打发了几个挑挑拣拣的妇人和姑娘,迅速收摊,跑去和戚云福汇合,“看见徐耀祖了?”

    戚云福:“他在河岸对面看游河花船呢。”

    “走。”

    两人跟着花船往前走,上了石拱桥到对面河岸去,尽管是人潮涌动,但徐耀祖那体型太好辨认了,很快便教二人找着。

    “徐耀祖会凫水吗?”,居韧忽然问。

    “他会的,他以前夏天总在村河里玩水,还每次都往河里撒尿呢。”

    居韧摸着下巴,嘿嘿笑:“既然这样,看他这么痴迷地跟着花船上的舞姬跑,要不我俩帮他一把?”

    戚云福瞬间懂了。

    她有些跃跃欲试:“踹到河里还是花船里?”

    “当然是河里。”,居韧拉着她的手往徐耀祖身后靠近。

    戚云福试了试角度,决定摸黑出手,正巧前边灯笼挂得远了些,一段河岸比较暗,她抬头看了居韧一眼。

    居韧晃悠过去,出其不意地抓着徐耀祖捂紧他嘴,手臂肌肉猛地绷紧,青筋暴起,用力将他提起来。

    几乎是那瞬间,戚云福撑着居韧的肩膀,一脚蹬向河岸的围栏,借力凌空而起,将徐耀祖踹进了河道中间。

    扑通一声闷响,水花飞溅,花船和河岸围观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尖叫着散开。

    “有人落水了!”

    “好像是个书生。”

    “不清楚,那太暗了,该不会是看歌姬入迷了自己跳下去的吧?”

    河岸两边可是有围栏的,好端端的人怎会平白无故掉下去。

    游河花船被迫停了下来。

    戚云福和居韧做完坏事,跑到石拱桥上,只当自己是过来凑热闹的人。

    徐耀祖虽会凫水淹不着他,可这遭当着全县人的面闹了丑,甚么面子都没了,怕是要不了几日便得传遍书院。

    看花船歌姬看得掉进河里,同窗和先生们该怎么看他?

    徐耀祖气喘吁吁地蹬着水,冲河岸狂怒道:“到底是谁如此歹毒!竟然故意推我下河,我要告官!”

    河岸上的围观者闻言赶紧散开,生怕被讹。

    “我们走吧,可别让那徐耀祖发现了。”

    “走。”

    两人往猜灯谜的摊子去。

    他们到的时候,猜灯谜正到火热处,姚闻墨不出所料,拿下了头名,摊主将手中独一无二的花灯送出去,讨了一番好彩。

    姚闻墨接过花灯:“敢问重磅大奖是?”

    摊主笑得意味深长,侧身靠近他低声道:“姚秀才拿着这盏花灯去百香楼,那头牌春月,便是奖励。”

    姚闻墨愈听面色愈沉,此时却不好发作,他将手中花灯放下,自去挑了一盏可爱的兔子灯,与摊主拱手道:“这头名奖励姚某无福消受,此次参赛,只为赢得一盏花灯,不为其她。”

    说罢,他与身旁的牛逸心扬了扬下巴,“走吧。”

    离了猜灯谜那处,戚云福迫不及待追问道:“大奖你怎么没要?”

    姚闻墨有些难为情。

    居韧大咧咧道:“你刚没听着那大奖是头牌春月姑娘吗,姚闻墨又不去青楼,要那大奖有甚用。我看这兔子灯就挺好看的,是不是送我的啊?我就爱吃兔子。”

    “你怎么知道姚闻墨不去青楼?”

    “一个书呆子去青楼读书?”

    “难道不行吗?”

    姚闻墨艰难地捂住脸。

    戚云福惊奇道:“欸,姚闻墨害羞了。”

    姚闻墨:“……”

    牛逸心摇摇头,师兄真惨。

    春谷灯会按往常习俗都会在亥时结束,他们出来将近一个时辰,沿着河岸两旁的摊贩逛过去,吃一圈回来也差不多到点了。

    回到姚府时,戚毅风已经驾马车在门口等着。

    “爹!”,戚云福高兴地跑过去。

    戚毅风如儿时般托着闺女胳肢窝,将她拎到马车上坐好,对姚闻墨点头示意了下,然后冲另外两个小子催促道:“还不快上来,家去了。”

    居韧和牛逸心忙爬上马车。

    牛逸心对姚闻墨拱拱手:“师兄,我们先回去了。”

    “嗯,夜里不好赶路,戚叔注意着些。”

    “快回府去罢。”

    戚毅风拽着缰绳,朝马屁股甩一鞭子,缓缓往城门口去。

    夜里月亮皎洁,照得乡道清幽幽的,不用点灯笼都能瞧见路,还有低低飞的萤火虫,月色像一层银色的光铺在地面。

    戚毅风往身旁看了一眼,不经意问道:“这只花灯墨哥儿送你的?”

    戚云福摇头,乖乖应道:“这只老虎花灯是牛蛋哥哥给我的,阿韧手上那只兔子灯才是姚闻墨送的。”

    戚毅风打趣道:“那墨哥儿怎么不送你?”

    “我都有一盏喜欢的老虎花灯了,别的他送我我也不要。”

    居韧郁闷道:“姚闻墨还想把兔子灯也送你呢,还好我脸皮厚,否则你有两盏,我一盏都没有。还有上回的鹿皮臂缚也是,只送你不送我,厚此薄彼。”

    牛逸心闻言,似恍然反应过来一些事情,他看了眼在前面驾车的戚毅风,虽神色平静,无波无澜的,但方才的试探不作假。

    戚叔真是火眼金睛,姚闻墨那点心思才刚有苗头,就教他给发现了。

    牛逸心默默在心里给他师兄点上一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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