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这样的姿势都很奇怪。

    羽玟从上到下，没有哪一处是不勾人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洗澡时被热气氤氲过后的淡红，眼睛微微眯着，嘴唇张着，明明是一副好欺负又单纯的样子，却莫名染上了道不明的神韵。

    “邢骁？”羽玟指尖缓慢划过伤疤，漫不经心地戳了戳上面的凸起，“不方便也没事，我自己抹就好，是我唐突了，不该麻烦你的。”

    喉头滑了下，邢骁用略为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叹出一声随意的“嗯”。

    邢骁莫名觉得口渴，没有多想直接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喝完才发现这个杯子是羽玟之前用过的，在杯子的另一侧上估计还留着羽玟喝过水后未干的唇印。

    忽然杯子变得烫手，邢骁把它放了回去，表情正常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说的，我们只是没见过几面的陌生同学，我当然没有义务帮你。”邢骁看着羽玟蹲下身从廉价木质抽屉里取出药膏和棉签。

    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身体抖动了几下，羽玟笑出了声，笑声像易碎的泡沫，一串串的。

    “邢骁，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记仇。”羽玟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本身就短的黑色裤子这样一扯很轻易就变得更加短了，再短一些，似乎就能看到饱满的臀部侧边。

    “你应该也猜到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他以前针对我，以后也能针对你，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所以我当着他的面说你不用帮我也是为了你好，对不对？”

    “自以为是。”邢骁自傲地“嘁”了一声，“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倒是你这小身板，谁都能撂你几次。羽玟，他那是在性骚扰你，你懂不懂？”

    “我知道。”羽玟垂下眼睛，“但我没办法，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那么厉害的父母和家庭背景。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真的不能帮我抹药吗？我可能，真的够不到。”

    羽玟凑到他的身边，近得就差把药膏直接放他手里了。

    可怜巴巴的。

    邢骁从小到大基本就没有给别人做过抹药这种伺候人的事情。

    准确来说，要除去他从小就一起玩耍的竹马涂绵。

    沾满了药膏的棉签碰到羽玟伤疤处，眼前是羽玟白皙的腿，邢骁心思大乱，也注意不到帮别人抹药时下手要轻这件事情。

    “嘶——”羽玟倒吸一口气，腿抖了一下。

    “不是你自己之前说的不疼？”邢骁收回了手。

    羽玟背对着他说了一句极不走心的“对不起。”

    邢骁收敛了力度，但羽玟次次都说疼，搞得邢骁在自己手臂上戳了几下，分明一点感觉都没有。

    “角度不对，总是戳到那块破皮的地方，可以换个姿势吗？”

    “都帮你抹药了，还挑三拣四的，事儿精，怎么这么娇气啊你。”邢骁大少爷脾气惯了，平日里很少人敢忤逆他，更别说是羽玟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人一直在指使他了。

    邢骁索性蹲了下来，仰着头看羽玟的那块伤疤，抹伤的样子比第一次不知道细致了多少。

    羽玟转过身，看到邢骁就那样蹲在自己的腿边，像一条听话的乖狗。

    他突然开始幻想，如果邢骁是跪在自己的身前被自己俯视，接受自己的巴掌和皮鞭，会是怎样的光景？

    光是想想......就觉得一股热血往上涌。

    原先被禁锢得太多，没想到自己原本竟然是这样恶劣的人啊。

    羽玟又笑出了声，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地在笑，眼睛弯成一道，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那种最为纯粹的愉悦快乐。

    “你在笑什么？”邢骁看看他，丝毫没觉得哪里有什么可笑的。

    “笑你......真好。”羽玟抿唇。

    笑你真是好听话。

    “口头上道谢有什么用，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得来点实际的。”邢骁似乎不领情。

    “什么实际的？”羽玟问道。

    邢骁卡了壳，“还没想到，先留着，等想到的时候再说。”

    “行。”

    “你表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邢骁说完又开始补充，“我不是关心你，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乱仑关系。”

    羽玟哼笑一声，“其实不是亲的，我是被领养的，养父母没领养我多久就跑了失踪了，后来我就跟着姑妈他们一起生活了。”

    “那你亲生父母......”

    “不知道，也许是死了。”羽玟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自己真正的亲生父母，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阴鸷，但很快就消散了。

    “那你就打算这样，冷处理？”

    “不然呢。”羽玟认真地说，“我在姑妈家也不是白吃的，她会把我从进家里一直到现在所有的花销全都算得清清楚楚，但我现在还没赚到足够的钱还给他们，也许是我太无能了，我没有完完全全脱离他们的能力和勇气。”

    “而且，那样的话我就只有一个人了，我害怕孤独。”

    羽玟双手交叉，用力摩擦，咬着嘴唇，转过头的时候眼底似乎蒙了一层水雾，“我再忍忍，很快就会赚到钱，然后从姑妈家里离开，那样的话，我起码自由了。”

    “羽玟。”邢骁喊住了他但半天没有说出来话。

    他从小就是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身边的人把他捧在手心里，含着都怕化了。他哪里会听到类似于羽玟这种悲惨的生活情况，就算有，他也根本不在意。

    实际上，他现在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毕竟羽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羽玟之后会活成什么样，关他邢骁什么事呢？

    但邢骁心里有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到底是为什么。

    对上羽玟的眼神时，他觉得似乎有点开窍了。

    一定是因为他那双尾部微微下垂的眼睛，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被这双眼睛吸引住了。

    就是因为这双眼睛，他的脚步才慢了些，才刻意去留意眼睛的主人是谁。

    因为这双眼睛和涂绵很像，那个消失了四年的竹马朋友。

    涂绵不告而别之后，邢骁一直期待着他的出现，但很遗憾，他再也没有见过涂绵，也没有得知过他的任何消息。

    第一次看到羽玟的时候，他的心脏骤停了一瞬，但邢骁清楚地知道——涂绵是涂绵，羽玟是羽玟。

    羽玟只不过就是——涂绵不在之时的替代品罢了。

    修长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邢骁回过神，看见了羽玟疑惑的眼神。

    “邢骁，你在想什么？刚刚的那些话，你就全当没听过，我确实不该说这么多的。”

    羽玟当然知道邢骁这长时间的沉思是在干什么。

    按照系统的告知，邢骁心心念念的这位小竹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而且是专程为了邢骁转校而来。

    羽玟巴不得让事情加速一点，他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这令人激动的修罗场剧情了。

    反正他又不是什么善人，最好是让这趟浑水变得更浑浊一些。

    水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别想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