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架最后还是没有打成,祝爻刚想用玉箫敲人,眼前一黑,就被谢言知踹出去了他的梦境。
回来的太突然,祝爻脑子里发出一阵嗡嗡的叫声,她手搭在谢言知的床边,撑着坐起来。
她撑坐到一半,转头就看到,谢言知含着笑戏谑地盯着她。
祝爻被他盯的浑身发毛,一个激灵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公主不再多待会儿了,长夜漫漫,我可是寂寞的很。”
砰——
祝爻大腿磕到桌子腿上,她面目扭曲地去看谢言知,感到恶心,“谢公子这么闲,不如去花楼里坐坐,还能混个头牌出来。”
“公主这是夸臣长的好看了?”谢言知惊讶地叫出声,转而装出一副谦虚受之有愧的神情,“臣也知道臣的样貌生的好,但是人外有人啊,我看公主就生的不错,勉强比我好看一点,这头牌的名号还是给公主吧。”
“不敢当,我可没有谢工资的脸皮厚会哄人开心。”
“多谢公主夸赞,不过也是,要是让公主殿下去哄人,还不如杀人来的快。”
祝爻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走了,坐了下来,她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单手撑着侧脸,另只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锭银子,随手向空中一抛,银子正正好好落到盖在谢言知腿上的被子上,祝爻被茶水润的红润的唇轻启道,“赏你的,接着说。”
谢言知嘴角抽了抽,修长的手指夹起那锭银子,收到袖中,“多谢公主赏赐。”
“不谢,你应得的。”
祝爻放下手中的杯子,话题又转到了正事上,“现在我们该怎么进去。要进昆仑山必须要有青鸾的尾羽,不然,就凭我们也过不了外面的迷阵。”
谢言知倚着床栏,黑发凌乱地披散在他身后,他看着有些疲惫,“你那支玉箫带出来了吗?用它试试。”
“梦里的东西应该带不到现实中,”祝爻嘴上这样说,还是翻看了袖子,一无所获,“没有。”
谢言知捏了捏眉心,烦躁之意顺着眼底爬了上来。
他设计祝爻进到他梦境看到的也只是他之前的事,可牵扯不到真正的昆仑山,更谈不上遇到现在的青鸾。
是祝爻的那根丝线——打通了梦境和现实的桥梁。
“你那根线哪里来的。”
“我醒来的时候它就在我身上,我也没想到它有这个作用,进了一趟你的梦境,它就消失了。”
祝爻和谢言知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苦涩。
两人收回眼,无助地望天。
要不是他们不信任对方,都想着在背后捅对方刀子,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这个样子。
现在他们的底牌都被自己作了个干净,还去什么昆仑山,回家睡觉吧。
屋内同时响起两声冷哼。
“所以现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祝爻捋了捋袖子,把发簪拔下来,重新将头发扎好插上去。
谢言知默默地看着祝爻不说话,直到祝爻余光中瞥到他,她问,“怎么了?”
“梦里青鸾说你本体是冰凌花,而那支玉箫是你的本命法器,会不会那根丝线就是你的头发。”
“……”
“你是在说笑吗?”
“真实想法。”
“……”
祝爻气笑了,“那根线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可能是我的头发吧,我的头发是黑的,它可是白的。就算我是那个人,但现在我就是个占了人家壳子的凡人,拔了有用吗?”
谢言知坚定道:“试试。”
祝爻冷笑一声:“信不信我把你拔秃。”
祝爻接着补充道:“疼的又不是你。”
谢言知见她真不想拔,索性掀了被子下床,打算亲自动手。
然而他一脚刚接触地面,脑子突然一晕,险些两腿一软,对着祝爻跪了下去。
“噗嗤——”祝爻捂着嘴偷笑,但她似乎没有遮掩的意思,笑声越来越大,她摊摊手,看热闹不嫌事,“要搀你起来吗?”
谢言知手抓在床栏上,用力弓起的指节泛白。他额头上冷汗涔涔,汗水流下遮住了他的视线,谢言知抬起头,汗湿的碎发下,那双阴翳的眸子看的人心寒,“试试。”
每次梦魇,谢言知都要缓上好几天,这次又强行扯着一个人入梦,他的精力早就耗的差不多了,要不是因为祝爻,现在他该睡觉了,而不是和祝爻在这些事上扯皮。
“行吧行吧,要是谢公子被我气死了,我就是百死也难辞其咎。”
祝爻把头发甩到前面,手指勾起一束,在这束头发里挑挑练练地挑出一根,两指一用力,捻了出来。
“看吧,这头发和普通头发没什么区别。”
祝爻怕他看不清,还特意走近了,直接塞到了他手里,“自己看看我又没有说谎?”
谢言知拿起那根头发去看,确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后退一步坐回到床上,“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再找你。”
祝爻没再多说什么,谢言知这个身体状况再多说下去真要出事了。
还有那些御医虽然被她改了记忆,但明天一定会再来给谢言知诊脉的,算算时辰,是要天亮了。
被人看到了,祝爻不好解释啊。
祝爻离了谢言知的屋子,临走前还把门带上了。
回到住处,祝爻把窗户打开了,皎白的月光照亮了她的大半屋子,祝爻靠在窗户边欣赏了会儿月色,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根玉箫,和在谢言知梦境中的那根玉箫一模一样。
祝爻确实没和谢言知说实话,这玉箫可不是谢言知梦境里的,而是她醒来时就有的,至于那根丝线……是用她的血制成,可不是她的头发。
祝爻关上窗户,点亮了屋里的蜡烛,去开了门。
“大姐。”
长公主手里拎着宫灯,正一瞬不瞬地看着祝爻,她常年累积的威压压在祝爻身上,让她呼吸有些不顺。
好在长公主没有看她太长时间,她清凉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不傻了?”
祝爻好似受了惊吓,楚楚可怜地仰头去看她,“大姐是希望我是傻子还是不傻呢?”
只是一个玩笑似的询问,长公主看她却像是见了鬼似的。
她眼中隐隐带上了癫狂之色,抬起手掐上了祝爻脆弱的脖颈,她涂着蔻丹的指甲陷在祝爻的肉里。
祝爻在深宫中常年吃不饱,身量比长公主矮上了一个头,她不得不踮起脚去看长公主。
祝爻没有反抗的意思,她笑着看向她,又带着看戏的目光审视长公主眼中的癫狂,不要命地追问,“大姐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五指的力道渐渐加重,祝爻胀的脸红脖子粗,她抬起手抚上长公主的侧脸,“极影,这些年活的高兴吗?”
“你……”长公主猛地松开手,惊恐地看向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祝爻躺在地上缓了会儿,悠悠地站起来,“你千方百计地针对我,又不肯置我于死地,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会不知道。”
“咳咳咳咳……你在人间过的挺威风。”
像是想起了什么,长公主身影摇晃着,不敢对上祝爻的眼睛。
“心虚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你。”
大概不想自己看起来那么凶神恶煞,祝爻柔和了声音,“你看你针对我这么多年,还给我找那么多绊子,我都没想过杀你,不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是一具尸体。”
“我多宽宏大量啊……”
可能有人意识不到自己的宽宏大量,对认识她的人来说就是钝刀子割肉,温水煮青蛙。
长公主像是没听到祝爻的话,她出手狠厉直逼祝爻的命门,“既然醒了就别活了。”
祝爻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抓住她攻来的手,将她拽了进来,又一道气劲打出去关上了门。
祝爻把她带进来摔到地上,长公主撑着身起来再要对祝爻动手,下颌被一个微凉的东西抵住。
长公主视线下移发现那是一支玉箫,祝爻拿着那支玉箫冷冷地看着她。
“你是来杀我的?”
“……”
“回答我,我不喜欢再说第二遍。”
“是。”
“让我来猜猜,你这个时候来是想试探我,到底有没有醒,对不对?如果醒了就趁机杀了我以绝后患,如果没有,就接着扮演长公主。啧啧啧……我是犯人吗?一个二个的都要来审我。”
祝爻回想自己的一生,顿时感到老天对她的不公,她这一生杀人多救人少,好不容易发了那么一回善心救了那么几个人,结果不是来杀她就是要调查她。
再这么下去,祝爻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早知道就不答应那个人修炼了,她当个废柴不好吗?
“祝爻,你为什么还活着?”长公主怨恨地盯着她,“你不是死在药人手中了吗?”
祝爻挑眉:“你说那满城的药人,哼,你认为我要是动了杀心,他们能奈我何?”
药人而已,又不是活人,要不是还有顾及,她至于惨成这个样?
“你为什么不去死?!”
长公主歇斯底里地问她。
祝爻掏了掏耳朵,弯了下唇角,反问,“那你怎么不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