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好冷···
喻袁无意识的憋着气。
我为什么在这里?
手指虚虚往上拨动,又虚弱的被水流压回身侧。
好黑,什么也看不见···
仅有的一口氧气被用光,窒息感涌上来。
水流顺着口鼻缓慢流入气管,肌肉无意识痉挛,双腿无力的小幅度踢踹。
水挤压着胸腔,口鼻被浸满水。
鼻腔和咽腔疼痛到有些抽搐,气管难受的像是要炸开来。
喻袁无力地闭闭眼,所有生理上的疼痛与不适都被无意识缩小忽略。
使她印象最深刻的只有麻木与释然。
真冷···
‘哗!’
水面被破开,一只手将她的手腕紧紧握住,把她往一边拉,手脚反射性想要挣脱束缚,却因为力气的流失动不了分毫,再大的动作起伏化到现实里也不过是动动指尖。
腰上被缠上粗粝的麻绳,无可抗拒的被拽着拉出水面。
突然接触到空气的皮肤有点难受,灌了水的口鼻被迫剧烈呛咳。
冰冷的水从身上慢慢滑落,离开窒息的,意识不自觉放松,只感觉天弦地转。
真狼狈···
“喂!你怎么样?”
身旁传来模模糊糊的语速略快的询问声,显得很慌张,得不到回应的人很快拨打电话。
“喂?120吗···”
消毒水味环绕整个医院,头顶刺眼白光照的她即使闭着眼睛也特别难受,灯光透过薄薄的眼皮,映在眼底通红一片。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又无奈闭上,缓了缓转头往一边看去,帘子把病床捂得严严实实,只在一边留一个供人出入的口。
身上还是没力气,腰酸背痛,像来着月经爬了个山似的。
口鼻嗓子还是有点难受,但比呛水的时候还是好很多。
忍着不适坐起身,停滞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怎么溺的水?
转头扫视身边一切,手机放在床头,干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吹干了,时间显示下午四点多。
兼职来不及了,先给老板发个消息请假,得到对方回应后才捂着脑袋继续思考刚没思考完的问题。
她凌晨六点多才睡,一点多去江阿姨家串了个门,之后的事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长叹一口气。
又是这样,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却还是第一次醒来直接在水里的。
抬眼扫向另一边隐约露出的床头,双人房,另一个病人因该还在睡觉,轻而缓的呼吸声在静谧的病房里一起一伏。
呼吸还很难受,希望下次没有意识的行动的时候,可以再不醒来。
不然可真浪费社会资源,顿了顿,重点跑向另一遍。
刚刚救她的人好像也被吓到了···估计也找不到人道歉了。
坐了一会感觉身体好受些,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没惊动病友的下地出门,掩上房门前回头看一眼,顺便左拐去护士台帮同房病友请护士换个水,下楼迅速办了个出院手续,忽略医生建议多观察两天不建议立刻出院的建议,道了谢往大门走。
她确实还是挺难受的,不过既然已经请了假,不利用一下就有点浪费了。
她本来计划好每天写多少暑假作业,才好在暑假结束前多写几张卷子,又不耽误赚钱,但既然少赚了一天钱,那就多写几张卷子补补。
回家路上在衣服店的玻璃展台里看见一条有些眼熟裙子,雾霭色的,长度到脚腕的长裙。
很漂亮,她站在展台外盯着裙子想像那个人穿上去的样子。
——那一定是非常好看的。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眼神有些放空。
一定非常好看。
站了会,将裙子买了下来。
虽然她知道,即使是买回了家,也只能留着落灰,没有人会因为一条即将落灰的裙子醒来。
但没关系,她拥有一柜子这样的衣裙。
而且,这一定是最漂亮的一条。
今天天气不好,整个世界都昏沉沉的,这个时间路上没什么人,大多都还在上班上学。
零零星星几个人也都行色匆匆,赶时间似的脚步不停。
构成一副色调灰沉的画,颇有些不真实感。
喻袁站在红绿灯路口,突然有些迟疑。
她好像不认识这里,感觉很陌生,但这又确实是她经常走的路。
飞快的扫视着街口环境,有些喘不上气来。
将要陷入迷茫之际,瞄见路口有一个熟悉的,佝偻着坐在自行车停车位上的身影。
浅绿色的玉米外衣冲破这片迷雾,成了走出这里的唯一出口。
老人蹲在路口摆地摊,纸壳剪成的牌子上用记号笔写着大大的几个字:
自家种的玉米,便宜卖!
见人就吆喝,没人时就垂头搓指缝褶皱间洗不静的灰土,一见到喻袁就笑着跟她打招呼“来啦?”
老人在这里很多年了,总是风雨无阻的来卖一些自家种的应季蔬菜,和这一片人都算认识,见面总得打个招呼。
喻袁蹲下身拿塑料袋子装了几根玉米,手机壳里的现金还有些潮湿,倒是不影响使用。
扯了扯嘴角,和老人聊上两句。
“这天不太好,估计得下雨,早些收拾收拾回家歇歇吧。”
老人抬头看看天,带着点口音的字一个个蹦出来“中,马会儿卖完这点就走”
喻袁点点头,刚要走就又被老人叫住,回过头,老人犹豫着伸手点了点自己眼底。
“早点睡昂,熬夜对身体不好”
喻袁愣了愣,点头应好,身后接着传来老人的嘀嘀咕咕声。
“现在的小年轻,都不知道爱惜身子,老了可有罪受喽···”
喻袁假装没听见,离路口越来越远,脚步却越来越慢。
刚才在路口蹲了两分钟,手臂上被咬出三个包,回头看一眼,又左拐进超市买了瓶花露水,原路返回。
老人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有些疑惑“可是有东西没带?”
“没”
尴尬的抿抿唇,把刚买的花露水递给她,迅速的转身走掉。
老人拿着花露水,动动嘴还什么都来不及说,只能愣愣的看着她快速走远,像是被什么东西追在后面。
她拿着花露水有些不知所措,沉默着打开喷在手心里,抹了点在身上。
她记得这一片人和她说这小孩是个混子,抽烟喝酒打架不学好。
垂眼盯着塑料瓶身,一动不动。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