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屠微的约定自然会遵守，只是第二天正好赶上学校举行秋季运动会。不用上晚自习，凌果一放学就立马赶来。

    她坐在长椅上打开书包，看了一眼里面的巧克力，这是她特地买来打算送给屠微的。

    她想起昨晚的对话，心情不自觉变得松快。

    屠微外表看起来冷漠，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她把书包拉链拉好，拿出手机准备给屠微发消息，却见之前难得碰见的张露竟然直接从她面前经过。

    不知道是刚吃过晚饭回去，还是下班途中接到加班电话，张露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走在路上恍如游魂。

    脑海中有个声音对凌果说，张露很可能要出事。

    凌果立马背上书包跟在身后。

    十分意外地，今天写字楼的保安也没在，门禁大开毫无阻拦，凌果一路跟到了电梯。

    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一会儿，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

    张露按了顶层的按钮，看了一眼凌果，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会有高中生出现在这里。

    凌果随手按亮一个楼层按钮，尴尬笑笑说：“我来找我姐。”

    张露收回目光，似乎是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凌果中途出去后又立刻换乘另一台电梯，等上到办公楼最后一层，发现竟是一个开放的观景台，四周是明亮的玻璃落地窗，夕阳洒在冷色调的地板上，泛出柔和的光。

    凌果隔着玻璃窗看见了张露的身影，她站在露台边，垂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凌果朝那边走去，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张露一脚踏上围栏的台阶。

    不会吧？

    凌果边加快脚步边掏出手机给屠微发消息。

    屠微正在办公室向同事打听张露。

    侯菁晶向来爱聊天，消息毫不意外很灵通：“听说是开发组的同事内推进来的，好像是亲戚还是什么的吧。”

    屠微：“她好像不是应届生？”

    “说是考了两年公务员没考上，但学历和能力都不错就招进来了。”说到这侯菁晶压低声音，“人家工作也挺认真的，就那章浪屁事多，组员都给他骂走光了看他还能使唤谁。”

    屠微笑笑，问：“她是本地人吗？”

    侯菁晶想了一下：“好像不是。不过组长你打听她干嘛，是想把她调来我们组吗？我们组最近确实人手不够……”

    屠微：“随便问问。”

    这时俩人手机电脑同时叮咚一声，工作群消息弹了出来。

    侯菁晶“咦”一声

    “张露发这个消息干嘛，是不是发错了？”侯菁晶自言自语，“她是不是本来想发给章浪说要辞职啊？”

    屠微看向电脑屏幕。

    工作群里，张露发了一条：对不起，可能我没办法做一个好员工了。

    屠微还在思考这句话地含义，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凌果：天台！！！

    两个字，三个感叹号。

    屠微心里突地一条，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猛地站起身。

    侯菁晶吓一跳：“怎么了？”

    “我出去一下。”屠微说着，拿起手机快步走出办公室。

    电梯从顶楼下来，来得很快。

    屠微匆匆跑到天台，看见两道人影正在露台边纠缠，正是张露和凌果。

    来不及想太多，屠微冲过去伸手，一把拉住凌果的书包带。

    -

    张露跳下去的时候，凌果下意识就去救人，结果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高估了张露寻死的决心。

    她在高空中对上张露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眼神呢？

    空洞、呆滞，却又十分平静。

    凌果几乎是立马就感到后悔了。

    对一个真正想要赴死的人来说，所谓的“拯救”，会不会其实是一种自以为是？

    两个月前如果没有被系统意外绑定，当她真的站在江边时，会希望有人来拦下她吗？

    凌果没时间再进行过多思考，她在空中被书包拽得翻个身，看见屠微慌乱的脸。

    完了，这回好像真的要死了。

    -

    屠微手里紧紧拽住凌果的书包，瘫坐在露台边大口呼吸。

    她硬撑着站起身，趴在围栏边向下看去。这里的楼层太高，楼下又都是绿化带，这么望下去什么都看不分明。

    屠微走了两步，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她停下来，弯腰撑住膝盖，深呼吸几口气，再迈步时脚步逐渐变得平稳。

    凌果的书包太重了，屠微把包挂在一边肩膀上，在电梯里给侯菁晶发消息。

    屠微：联系人事，不要声张，张露坠楼了。

    随即她拨通120：“你好，这里是XX路XX号，刚才有人跳楼……”

    几乎绕建筑走了一整圈，屠微才发现躺在树下的人影。

    她脚步顿住，闭上眼定下心神，才上前去仔细查看。

    万幸没有头破血流脑浆四溅的血腥场面。

    屠微粗略检查一遍，并没有在张露的身上发现伤口，好像只是昏睡过去。

    她又在周围找了半天，最终发现蜷缩在草丛角落的猫。

    屠微走过去蹲下，把手放上去。

    待她感受到小身体的微弱起伏，才终于松了口气。

    -

    人事下班早，等侯菁晶拉着她赶到时，张露正被救护人员台上急救车，周围站着三三两两的路人。

    与屠微汇合后，人事十分紧张：“发生什么事，张露为什么会坠楼？”

    屠微说不清楚，等她赶到已经是事故发生之后了。

    侯菁晶见屠微怀里有只睡着的猫，有些奇怪，但现在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

    “你还好吧？”侯菁晶对屠微表示关心。

    屠微说没事。

    那边救护车已经装好准备关门，人事已经上车了。

    侯菁晶：“那我跟着一起去了，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屠微点点头：“去吧。”

    屠微抱着猫回到公司，还好没剩多少人，救护车没引起太多轰动。

    今天肯定是没办法再工作了。

    她交代了一下其她组员说需要延迟交付时间，给侯菁晶的电脑息屏，自己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带着猫回家。

    -

    把车停在地下室车库，屠微额头靠在交叠的手腕上长舒一口气。

    她偏头看向副驾驶的座位，猫正在鼾睡，蜷缩成一团。

    她伸手轻抚猫的脊背，毛茸茸的，带着体温，如同抚摸着上好的丝绸。

    屠微收回手，发了会儿呆，然后解开安全带，准备打开车门去后座拿包，旁边有什么东西突然闪了一下。

    她回过头，发现猫的身上发出极为耀眼的光亮，而后这闪耀的光芒流转，最终在猫的上方汇聚成一团和煦的金光。

    屠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团光，时间久到金光的心里都开始忐忑——它是不是应该用平淡点的出场方式？

    长久的沉默过后，屠微突然开始动作。

    金光打起精神，却见屠微径直下车，打开后座车门，一手挎自己的包、一手背凌果的书包，又从副驾驶把猫抱出来，然后锁车走了。

    把金光独自留在车内的空气里。

    金光有些不敢置信，但眼看屠微就要走远，它立马出去紧紧坠在屠微身后，跟她一起进了电梯。

    它在电梯里围绕屠微转了几圈，又在人类眼前晃了晃，屠微却始终不为所动。

    金光有些郁闷，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

    电梯门开，有其他人要进来，金光赶紧缩成一个小点，钻进猫的身体里。

    看到金光消失后，屠微才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

    她不确定凌果的状态，在弄清楚这东西的来历之前，以不变应万变是最保险的。

    -

    进屋开灯，屠微把猫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准备起身去洗澡，头皮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强行钻入她的脑子。

    她几乎快要疼晕过去。

    雨林深处的金属建筑内，员工Gavin正对着面板上的数据发愁。

    这个叫屠微的女人是他在D79843号系统周边找到的最符合要求的潜在宿主了，可当他准备转移系统时，却遭到阻碍。

    屠微的精神防线太强，如果强行植入，或许会导致不可逆转的损害。

    他拿起联络器准备请示上级，却在经历一番考量后放下。

    ——这是他入职后的第三个星期，上级说过很看好他，那他应该也要拿出点成绩看看。

    深吸一口气后，员工Gavin抬起双手，开始操作面板。

    屠微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万幸这股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还没缓过劲，脑海里突然出现一段陌生信息。就好像她的脑子是一张幕布，平时放映的是她的思维意识，而现在却凭空出现了一段文字。

    【屠微你好，我是系统D79843。或许您不曾听说过我，但我对您却了如指掌。我是由尖端科技精心打造的智能系统，因一场意外而与凌果结缘。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与评估，我认为凌果并不符合我方对于宿主的要求。经过深入的分析与考量，我确信您拥有成为宿主的优秀潜质。】

    一段信息传递完毕后，幕布上的光标闪烁了片刻，似乎在给屠微消化信息的时间。

    【我需要寄宿在优秀的宿主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效能。同时，宿主也将从我这里获得前所未有的资源和能力。相信我们能够共同完成一些非凡的事业。】

    屠微沉默一会，说不上惊讶。凌果的身份古怪，今天发生的一切又过于离奇，她多少有些心理准备。

    “所以凌果并不是猫妖？”她原本以为是传统奇幻，没想到是未来科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