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惊喜的欢呼的欢呼声,奴九感受到身上传来的一抹触感,正疑问触感的来源,接着,背部又传来强烈的钝痛,奴九转头看去,看到了戳在自己后背上的——一根长长的木棍。
木棍,丹炉......
看着面前不停消融的血肉,他心中闪过一丝悲戚。
这岩浆河的威力大伙是知晓的,他发了狠得修炼,也不曾想过入这岩浆河。
但不知何时开始,“去岩浆河挣条命”变成了他们这些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朋友,与他同一批进来的人,几乎都入过这岩浆河,但他们一入便再也没能上岸。
他本想的是——他们没经过岩浆河的认可这才殒命。
现在想来,什么岩浆认可,什么血脉尊贵,都是上面那群人看准了他们对身份、对实力的自卑,把他们一个个骗下来,实现他们背后不可告人的诡计。
真的好大一番谋划!
也难为这群高高在上的人,竟为了他们这些卑贱之人费心谋划?
奴九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眼中的不甘与害怕瞬间变为愤怒与清醒。
他——不能输!
他——要逃出去!
他要为了他无辜死去的兄弟报仇,他要为了上面这些还在傻傻憧憬未来的小孩铺下一条路,一条不同于他们这些窝囊前辈一样的老路。
这群人以为消解到他的血肉就有用吗?他化神期的修为可跟这些血肉没有半点干系。
奴九屏气凝神,随即一道金光自他手上向上飞出。
“砰——”
飘浮在上方的怪奴先是听到一声强烈的震感,紧接着握着木棍的双手传来一阵猛烈的震颤。
“砰——”
还未从第一声响动中反应过来,又是一道比之前更为剧烈的震动传来,手指、肩膀,甚至是全身都传来麻木的痛感。
由于震感太过强烈,怪奴手上的木棍开始抓不稳,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在这干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快别震了老天,我今天的量还没完成呢!”
“兄弟们,再怎么也要稳住,完不了量,吃不了饭,还要挨管事的打!”
“稳住!”
众人一声怒吼,即便身体在不停晃动,手上的动作是半分也不敢停的。
岩浆河这边的动静很大,也吸引了河对楼喝茶的陆修恒等人的注意力,里头除了陆修恒与沈流云两人,还有两个生面孔,一老一小,语气言行谄媚。
“来,继续聊,一群怪奴而已,自有下头的人安抚,弄不出什么风浪。”陆修恒将手上的茶壶放在桌上的灵气罩中,直到茶中的冒出黑气,壶中的茶汤变得澄澈透亮,随后,他手一挥,四盏瓷杯浮于空中,茶汤便入丝绸般流入瓷杯。
陆修恒又一个挥手,四个瓷杯分别稳稳地落在四人桌前。
“来,窦老头,这回的春茶质量不错,你功不可没,多喝些。”
陆修恒话音落下,四人纷纷品起茶来,茶香袅袅,如丝如缕,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四人放下瓷杯,又聊了起来。
“窦老头,你方才说那女贼有些眉目了,消息可准确?”
陆修恒话还未落音,窦修便着急弯着背,肩膀不自觉地往前倾,低垂着头:“仙长,消息保证可靠,说是在烛龙之森见到此女贼,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
“哦?”沈流云接过了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崩裂,“这女贼着实有些怪异,不过......另外二人实力几何,可查到了?”
“就是两个练气筑基的奶娃娃,等他们从那烛龙之森出来,很快就能让仙长愿望成真。”窦修余光看了眼身边的年轻修士,继续道,“我儿天资尚可,当然,与仙长自是不能相提并论,但擒获那女贼还是轻而易举......”
“大胆!”窦修话未毕,见陆修恒即可拍桌而起,吓得急忙拉着旁边的儿子跪趴在地。
“老头,既然你儿子天资聪颖,便留下来几日,本仙长也好与他讨教讨教不是?”陆修恒冷笑,伸出脚尖抬起那年轻人的下巴,随即将腿狠狠一甩,打在了年轻人的脸上。
“仙长,属下不知哪里得罪了仙长,请仙长明鉴!”
“你算什么东西,叫我明鉴......”陆修恒手中的灵气还未落出,便被一旁的沈流光拉住。
沈流光眼神流露出一抹深意:“像什么话,窦老爷是贵客。”
说罢,不等陆修恒有所反应,沈流光便亲手将窦修搀扶起来,道歉道:“窦老爷,我这师弟年纪小、不懂事,您海涵。”
“没事没事。”窦修点头哈腰,谦卑地直呼没事。
“窦老爷,那女贼就劳烦你了。”沈流光一脸温和,随即话锋一转,又道,“至于贵公子,的确是天资过人,便留在此处,与我兄弟俩讨论讨论术法,也算不白来一趟,你说是也不是?”
“是,在理,仙长说的在理。”沈流光这般地位的人再三强调的话,窦修岂敢拒绝,只好连胜答应,心中却对自己到底为何得罪陆修恒惊疑不已。
“到时候抓了那女贼,便顺道来接贵公子罢。”
沈流光说完这句话,便与陆修恒,连带着那年轻人扬长而去。
窦修还维持着作揖的姿势,细看去,额上、手上,还有那身成色不错的衣袍早已冷汗津津。
沈流光两人走后,将那年轻人随意丢在一处关满妖兽的地牢便离开。
“师兄你为何阻止我,我打不过那女贼,那老匹夫口口声声说他儿子天资过人,可随意处置那女贼,意思是我连他这妾生子都不如了!”
“你知道人家没那意思。”沈流光收回放在陆修恒身上的目光,敛下一脸嫌弃,劝道,“一个人罢了,如今还有用处,等事情皆了了,你随意处置便是。”
两人正聊着,便见远处火光冲天,伴随着“轰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怪奴的惨叫。
“坏了,是岩浆河那边!”
两人对视一眼,便迅速朝岩浆河的方向飞掠。
岩浆河早已不复此前场景,岩浆火蛇般四处乱飞,丹炉四处散落,掉出无数看不清原状的粘稠物,怪奴躲着飞溅岩浆,四处乱跳,上方黑烟滚滚,在那缕黑烟中,却又一抹更为强烈的黑,稳稳站立其中。
“尔等,我是奴九!以下,皆是我的肺腑之言,听完便速速逃命去罢!”
“所谓的玉牌之途,不过是那群高高在上的所谓仙人糊弄你们卖命的把戏!那所谓的岩浆也不是普通岩浆,看我如今这幅鬼样子,就是这所谓你们奉为信仰的河造就的!”
黑烟中狠狠砸下一块绿色,便有无数怪奴疯了一样冲过去,像恶狗见了肉骨头,争斗不休。
黑烟中的声音依旧继续。
“看见那些丹炉了吗?知道里面是什么吗?是你们同伴的血肉!是你们朝夕相处的同伴活生生的命!”
一声激起千层浪,怪奴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着黑烟望去,一时之间,一片寂然。
“那是奴九,他说他是奴九......”终于,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
“对,他居然说着丹炉中是同伴的血肉,他说什么呢,他疯了吗?”
“对,他一定是没得到岩浆河的认可才疯了。”
“完了,丹炉毁了,管事的非废了我不可......”
此事,沈流光两人也骑着仙鹤姗姗来迟,他们在不远处就听见奴九的言论,对岩浆河的事故,两人想了无数的可能性,却未成想到,这样大的声势,竟是一个怪奴做出来的。
“怎会,他怎么可能会逃出来?”陆修恒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要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岩浆、普通的丹炉......这是师尊废了好大力气造出来的利器,这么多年了,多少有身份的人都沉寂其中,如今,这个先例居然被一个怪奴打破了?
与陆修恒不同,沈流光根本来不及思考目前的状况,事情已经发生,稳住形势才是要紧的。
要知道,小鬼才是最难缠的。
“不好,他怕是没有遭受住岩浆的考验,走火入魔了!”说罢,沈流光对着空中挥去,黑烟瞬间消散,一具全身漆黑的骷髅架子呈现在众人面前。
“嘶——”
空口白话比不上亲眼目睹可信,一些怪奴本有些犹豫,现下见了如此场景便对沈流光的话深信不疑,奴九——一直站在他们上头的奴九,走火入魔了。
“还等着做什么!此人毁了你们的丹炉,少了这一日的工作量,你们的玉牌便晚一天到手,上去,杀了他!”
怪奴们有些犹豫,奴九毕竟是化神,他们怎么会打得过?
“杀了他的人,今日可领取玉牌!”
沈流光这一句话刚出口,不用他催促,所有的怪奴蜂拥而上,目光如炬,一时之间,奴九成了众矢之的。
“嗤。”奴九平静地看着这一幕,他早该知道,神殿的那一套早就如诅咒般嵌入他们的脑中。
他再说也无意义,叫不醒的。
他突然想起了那满口谎话的女娃,虽满口谎话,但那华夏大族术法高深,若能出去得她庇佑,也许,能跟这群杂碎争上一争。
他本想着同病相怜,能救便救,现在看来不救也罢。
想到这里,他嘴角骨头轻扯,不再犹豫,手中握着巨斧,直冲远方的地牢方向与藏宝阁而去,他不爽,也不让这群杂碎好过。
奴九边同南千宿,边从身上拆下一块骨头把玩着,那语气,像是议论刚去饭馆吃了顿饭回来。
但南千宿看得出来,他那不似表面上这样轻松。
“不过,按理说,以你的实力,怎么会从化神跌落到筑基呢?”南千宿皱了皱眉,问道。
奴九没有立即回答,深吸了一口气后,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嘲:“不怕你笑话,什么化神,假的罢了。”
“假的?”
“对。”奴九说着便掀开他的外衣。
只见,他的胸膛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我进烈焰城时,那些人给了我一晶石放于体内,说是有助于修为提升,果真,放入后我的修炼速度愈发得快,但——我也变得不人不鬼,我这次去了藏宝阁,偶然看见一本书籍,才得知这晶石的作用。”
见结界开始波动,奴九挥手加深了结界,又继续道:“这晶石会提高我的修炼速度是不错,但是他也会吸取我的修为,多年的修为藏于其中,晶石受他们控制,他们一个抬手便可收回我辛辛苦苦修炼所得。”
“所幸我在他们取出晶石前得知此事,便自己生剖了出来,将晶石炸开,这才有机会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