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确实需要猎人证，因为他的左膀右臂、旅团的技术骨干向他宣布罢工。

    “我有一些想去的特殊区域，通行资格比较麻烦，但是侠客不愿意。”

    “我又不是万能的，你们天天找我做稀奇古怪的假丨证，我干脆去加入国民登录系统的维护团队好啦。”

    侠客在旁边抱怨道。

    作为“稀奇古怪的假丨证”委托人之一，我默默转移到库洛洛背后，让他自己去面对下属的不满。

    库洛洛则坦然至极，脸皮厚如城墙，甚至还点头予以肯定：“是个好主意。”

    侠客满脸写着一言难尽，似乎也对他这位经常会有奇思妙想，而且偶发任性的团长无可奈何。

    “不要生气，我在开玩笑。”

    库洛洛又一本正经地补充。

    侠客叹了一口气：“团长和莫妮卡学坏了。”

    听到这里我立刻探出头，为自己争取清白：“他本性就是这样的好吗，还请前辈认清事实，不要太纵容他。”

    “你们这样当面说别人的坏话，不大合适吧。”

    库洛洛轻飘飘地抗议，我对他挤了一个鬼脸。

    在我们胡扯八道没营养的垃圾话期间，其他考生陆续到达。

    目前我们所在之处是猎人协会辖内某个自然保护区，是本期猎人测验的正式考场，来自世界各地的考生通过困难重重的初选之后才能到达这里，根据官方统计数据，历年初选阶段的平均合格率仅为万分之一。

    但我们拥有侠客这位无所不能之人，他通过猎人协会旗下各类机构的动向和其他安全等级不高的情报网站推测出预选路线，最终获得测验地点的坐标，让我和库洛洛省去诸多繁琐与麻烦。

    虽然预选也是能力考察的一部分，但我们都只需要猎人证，而非真的想要成为猎人，为人类进步发光发热，所以完全无所谓。

    保护区面积辽阔，涵盖多种地形与生态，考生先是到达保护区入口，再由大巴车分批次运送，以免不轨之人借测验为由到处乱跑，趁机偷盗捕猎珍奇异兽。

    集合点在一处险峰脚下，此时数以百计年龄、性别、种族和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人乌泱泱聚在一起，使得这个地方比起紧张刺激的考场，更接近旅游景点。

    刀切斧凿般的山体近乎垂直，像一根钉子钉在大地之上，表面没有任何植被覆盖，只能看见岩石自然生长和环境侵蚀的纹路，除此以外，从山脚向上约三分之一处开始，还不规则地安置有许多金属圆环。

    “根据往期考生的经验分享，第一场测验通常会与体能相关，这看起来像是攀岩。”

    侠客望着岩壁推测道。

    如他所料，预选截止后，一个身穿运动装的男性念能力者吊着安全绳从天而降，自我介绍猎人只是他的副业，攀岩才是主业，为了让大家都能体会到这项运动的乐趣，首场测验的内容就是徒手攀岩。

    接着一群工作人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开始分发攀岩设备，非常基础，只有安全带、安全绳和锁扣。

    “总高两千米，限时两小时，不可借助任何工具，也不允许互相帮助，但是如果感觉撑不下去了，就可以使用这个锁扣。”考官举起锁扣，指了指山壁上到处都是的金属环，“锁扣只要挂上就会锁死，之后将得到免费救助，但也等同于弃权。不过猎人测验每年都有，所以我建议各位可以尝试挑战自我、突破极限，但还是优先保障自身安全。”

    好正派又贴心的一个人，好久没见过这么正常的念能力者，不愧是职业猎人，和我们这群邪门歪道就是不一样。

    项目简单，规则清晰，无人发表异议，所有人迅速穿戴好安全装置，走到起点就位。

    这座山体积庞大，足够数百人同时攀爬，考官像个体育教练一样吹响口哨，岩壁上瞬间爬满各种姿势的猴子和壁虎，并且随着高度上升而逐渐减少。

    攀岩不同于其他体力或耐力运动，需要全身协调运作，技巧与力量缺一不可。

    而库洛洛和侠客，一个特质系，一个操作系，爬起山来如履平地，好像专业人士一样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肌肉强度更是背叛各自系统，可以看出他们完全没有使用念力，仅凭肉丨体力量就在转眼间爬到让我只能仰望鞋底的高度。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双双挂在岩壁上低头看向我，并且对我的攀岩水平指指点点。

    “莫妮卡好像不大擅长这个。”

    听到侠客的声音，我抬起头，手指紧紧扣住岩缝，幽怨地盯着他们。

    可恶的全能型。

    等到我在强化状态下爬到他们身边时，我质疑道：“大家都在强化系对面，为什么你们的体能这么好？”

    库洛洛想了一下，回道：“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困于系统的刻板印象而偏科？”

    “……”

    但凡我有多长一只手或脚，我都要送他下去回归大地。

    虽然我很菜，但比我更菜的还大有人在。

    库洛洛和侠客之后就放慢速度陪我一起爬，我们依然是到达终点的第一梯队。

    期间我几次想请侠客用他的能力操控我，但转头看到库洛洛一副“你不行了吗？不行就放弃吧”的嘴脸，顿时又充满拼搏干劲。

    “合格考生请归还设备，并找豆面人先生领取号码牌。”

    考官先所有人一步回到山顶，指引考生继续后续步骤。

    山顶同样寸草不生，只有一座铁皮仓库，仓库旁边还停着两艘飞艇，一大一小，都有醒目的猎人协会图标。

    考官所说的豆面人先生就站在仓库门口，是个字面意义的“豆面人”，让我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是人类，还是谁的念兽。

    豆面人先生左手边是回收安全装置的手推车，右手边则是一个纸箱，里面按顺序叠满圆形号码牌。

    “请，这是你的号码。”

    通过攀岩测验的考生们排队领取号码，轮到我时好巧不巧，是31号。

    一个与我的殉法经历息息相关，以至于总是祸福不知的数字。

    “团长，侠客前辈，请跟我换号。”

    我一走出队伍就果断拉住库洛洛和侠客，两人还未作答，豆面人先生严肃的制止就从背后传过来。

    “请诸位考生不要擅自更换号码牌，否则视同放弃资格。”

    好死板的一颗豆。

    侠客对我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库洛洛则看了一眼我的号码牌，似乎想起什么，伸手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枚硬币，花面朝上，是一只十二只脚的蜘蛛。

    我接到手中，翻到另一面，果然是数字8。

    “这个是你喜欢的数字吧，上次忘记给你了。”

    库洛洛没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但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侠客意识到了，目光微妙地在我们两人和那枚8号硬币之间来回打转。

    我若无其事地收起硬币，从钱包里翻出库洛洛的0号硬币还给他，接着对侠客问道：“前辈，你眼睛疼？”

    “不，我脑袋疼。”

    侠客揉了揉额角，最终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许久之后，哨声再次响起，考官宣布测验结束，一开始分发设备的工作人员围在山崖边阻拦未到考生。

    有些考生离山顶只有一步之遥，脸上的绝望让我犹如看到上班打卡刚好超过一秒钟的我自己。

    粗略估计合格人数不足一半，豆面人发完号码牌对考官点点头，考官打开仓库大门。

    “里面就是下一场测验的场地，祝各位好运。”

    简单说完，考官与豆面人一起登上小型飞艇，两艘飞艇都没有驶离山顶，还停留在原地。

    “看来第三场测验需要搭乘飞艇才能到达。”侠客估算起另一艘飞艇的体积与容量，“如果不算工作人员，不会超过四十人吧。”

    “还会更少，猎人测验的合格率一直都很低。”库洛洛接道。

    说话间我们走进仓库。

    这座仓库明显是临时搭建，徒有四壁与房顶，一个身穿公主裙的女孩站在空地中央，长相可爱，仪态优雅，就像误入此地的童话爱丽丝。

    看清那个女孩的一瞬间，我转身就走。

    侠客奇怪地问道：“莫妮卡，你去哪？”

    “突然觉得不是很需要猎人证了，明年再来也不迟，两位再见。”

    刚走出两步就被库洛洛拽住背包，与此同时，一声非常具有指向性的咳嗽声穿过人群传入我耳中。

    我又灰溜溜地走回去。

    库洛洛往女孩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你们有过节？”

    “那我怎么敢，”我干笑两声，“只是以前甩过她的徒弟而已……”

    在库洛洛的注视下逐渐消音，我明智地闭上嘴。

    所以说吧，前男友这种东西，活着就是后患无穷。

    “人都到齐了吧。我是本场考官比丝姬。”

    清亮的嗓音让仓库静止一瞬，而后非议之声渐起，考官外表上的脆弱年幼让一些人质疑职业猎人的含水量，也让另一些人信心大增。

    比丝姬听而不闻，喜怒不形于色，目光里只有审视与评判，和很久以前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废话不多说，我还要赶回去买新杂志，所以本场测验非常简单。五分钟，”比丝姬抬起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掌，五指舒张，“五分钟后，以你们自身为圆心，半径五米的范围内，不能有任何人站着，不达要求的不合格，倒下的不合格。我走出那扇门后就开始计时。”

    说完她离开仓库，反手关上门。

    场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大门合拢瞬间每个人都行动起来，站位靠近边缘的考生立刻向外冲刺争夺墙根角落这类有利位置，中部人多密集的区域则就地打成一团。

    猎人测验既是考官对考生的考核，也是考生之间的角逐，谁都想抓住一切机会尽可能减少竞争对手。

    我们三只蜘蛛在第一时间就不约而同往反方向散开，避免发生手足相残的乌龙，并且因为都是年轻面嫩的模样，引来许多考生优先选择我们作为下手对象。

    以貌取人，欺软怕硬，毫无判断能力，这届考生不行啊。

    我的目标也是墙角，立省四分之三判定区域，拦路者们比天空斗技场的选手还不如，全程不费吹灰之力。

    另一边，库洛洛和侠客同样面色轻松，姿态写意，与之相反的是每一击都利落狠辣，不会刻意手下留情，已经在蜘蛛爬行的道路上习惯成自然。

    虽然没有死人，但倒在他们脚边的人都是出气更比进气多，转眼之间再起不能，于是很快就无人再敢接近他们。

    混战五分钟后，仓库大门再次开启，比丝姬去而复返，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板。

    “时间到了，都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