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江湖客第一风流浪子叶声寒的第一百二十六任男友，超绝奶妈现实188腹肌猛男，这劲爆配置，猜猜谁1谁0……”
锦颂雅间，外放的视频声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氛围。
手机的主人是个标准的理工男，小麦肤色，戴黑框眼镜，一头利落的短发，这条视频播完，他拍桌大笑，抬头望过去：“不是，哥，又谈了啊？”
凌初就坐在对面。
闻言，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角。他生得极白，动作时，骨节分明的手背上，一条浅疤略显狰狞，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嗯。”
凌初抬起头，露出了他那张五官分明过分漂亮的脸。
“真的假的？”
手机主人苏修远显然不信。
他是凌初高中同学，和对方考入同一个大学，同一个学院，二人关系匪浅，只不过毕业后凌初去了S市工作，而他则留在了B市。
大学期间，对方就做起了游戏主播，不直播PVEPVP手法，专直播找情缘、谈恋爱，毕业后三年，对方已经成为游戏圈知名“风流浪子”，如今竟然谈了100+男友。
终于小聚，苏修远觉得恍惚。
明明对方高中时并不是这样的。
他收了笑声，端起高脚杯，将里面的橙汁一饮而下，感慨道：“你真的毫不留恋谢惟南吗？”
高中谁不知道，眼前这位“风流浪子”为了年级大神谢惟南，从叛逆转为乖乖少年，从年级倒数逆袭到年级第一。
当时那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惊动了学校，请了双方家长，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呲——”
凳子与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
凌初坐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微微一笑，疑惑，佯装惊讶，反问：“谢惟南是谁？”
苏修远愣住：“啊？”
凌初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他起身，目光淡淡扫过去：“快到直播时间了，下次再聚。”
说完，便拿上手机，离开了雅间。
只留苏修远一人在雅间，不久，苏修远阴阳怪气地模仿凌初的语气，面部表情极为夸张。
“谢惟南是谁？谢惟南是谁？”
直到自己都气笑了，苏修远才叹气：“这人脾气怎么还是这样。”
-
回程路上，出租车里，凌初偏头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他不去管手机“嗡嗡”的消息声，出了许久的神。
谢惟南。
一个尘封在他记忆中，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的名字。
那个高三毕业后，和他断崖式分手后出国的死人。
凌初淡淡一笑，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上，却没能照开那张年轻脸上的倦态。
他低头看向手机，联系了一个用户。
[在？]
[在的老板，最新视频还是加大力度推广到外网吗？]
[嗯，费用转你了。]
他给对方转了一大笔钱。
然后放下手机，靠在背靠上，阖上眼睛小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晚上八点。
S市，墨林居，凌初打开电脑，准时直播。
“晚上好。”
他对着镜头打了声招呼，便点开电脑上飘逸的白衣剑客的图标——一款名为“江湖客”的古风武侠MMORPG游戏。
之后，熟练地输入密码，进区服，登上了他的账号。
游戏画面里，一位顶着“叶声寒”ID的黑衣男子持剑而立。
“今天心情好，和情缘视频给大家看吧。”
凌初微微一笑，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此时，直播间已经涌进了不少人，有单纯吃瓜的，也有单纯欣赏主播颜值的，弹幕刷过一排又一排。
[哇咔咔，是新的情缘，听说是188腹肌美男，让我康康。]
[不是吧哥们，又换？]
[情缘呢情缘呢？人给你发视频你怎么不接啊！]
[……]
凌初看过去，才注意到电脑右下角弹出的消息，是一个视频通话，他点了“接听”。
很快，一个视频小框就弹出来，框框里是一张五官看起来很阳光的年轻男人的脸，对方刚一打过来，便抬起手臂挥了挥，全方位展示了他强健有力的肱二头肌。
“老公！你怎么才接人家电话啊！别看人家白白净净，该有的全都不少哦。”
“……”
这个所谓的情缘还在那里哔哔叭叭。
但是凌初全程没说话。
弹幕已经笑疯了——
[这淡淡的死感是怎么回事？老叶，这情缘不是你当初选的吗？]
[老公老公，你说句话啊！！（呐喊.jpg）]
[你这个男人真的很冷漠，人家腹肌男都为爱做0了。]
[……]
凌初微微一笑，操作鼠标，将直播间里叫他老公的全部踢了出去。
“叫老公的一律飞机票。”
“别怪我没提醒。”
他的语气算不上太好。
但直播间里的粉丝都已熟知这位的暴躁脾气，有人不爽也只能憋着，因为被禁言拉黑一条龙，根本说不了一点。
之后，凌初和那位情缘组了队，召请对方来到自己身边。
“老公老公，你终于记起我了吗？”
那位情缘矫揉造作着声音，惊喜道。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串冰冷的文字。
“请注意，对方已将您列入仇杀列表，即将对您展开攻击。”
那位情缘：“？？”
凌初操作着鼠标键盘，三两下就杀了那位情缘的角色，等对方复活后，又将对方杀死。
那位情缘终于忍不住了，大叫：“不是，不能这样啊，完全不懂怜香惜玉吗？”
凌初：“你叫一次我杀一次。”
那位情缘更兴奋了：“老公快杀我！老公~”
凌初“啪”一下挂断了视频电话。
“……滚。”
弹幕——
[我靠，这风格还是一如既往啊。]
[怎么播，新情缘第一天就触霉头，还能持续恋爱七天吗？]
[说不准，但被闭麦是真的。]
[……]
凌初打开游戏页面，一边杀那位情缘，一边笑着说：“今天给大家表演一个一剑一情缘。”
“话说这样的肌肉男还是太糙了，不是很喜欢，我还是喜欢妹子。”
“什么样的妹子？就是那种穿着长裙子的，温温柔柔的，笑起来很好看的妹子。”
……
与此同时，R国，某疗养院。
阳光洒在后院，一片向日葵仰着头，追逐阳光，不远处鸟儿啾啾，一派悠闲，然而，会客厅里气氛却紧张不已。
一个优雅贵气、保养极好的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女人满脸疲态，她皱着眉，望向前面站着的男生。
“小朝，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真的找到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男生模样年轻，穿着青春，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闻言，他道：“是的，姑姑，我们来R国看望表哥，我觉得带着这个好消息去，表哥会很开心的。”
是好消息，但是一提及此事，女人心中升起的那一丝喜悦又被一盆冷水重重浇灭，想想现实，女人痛苦地闭上了双目。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但只怕是空欢喜一场……”
“说来都怪我，要不是我当初极力阻拦，惟惟也不会出国，也不会在那次回国的路上遇到……变成现在这样子。”
“惟惟喜欢，我就不该拆散他们。”
“一年了，一年了，惟惟还是现在这样样子，没有半分好转，这都怪我……”
女人靠在椅子上，无力地睁开眼，她偏过头，拿着纸巾擦拭着眼角。
年轻男生名叫齐朝，见到女人这般，他心里也难受，忙走到跟前，蹲身在女人旁边。
“姑姑，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那些搞恐怖袭击的分子！还有医生不是说了吗，哥只要好好休养，自闭会慢慢改善的，以后肯定还能再说话再和我们交流的！”
说着，年轻男生就掏出手机，三两下调出一个直播间，接着将手机塞到年轻女人的手里。
“姑姑你看，这就是我哥初恋的直播间。”
“我那天刷视频看见了，还好我知道他长啥样，这多巧啊，这不就找到了嘛！”
女人接住手机，看了一眼直播间里的那个年轻的面孔，那孩子和记忆中相比，稚嫩的面庞长开了不少，如今看着也更成熟稳重了。
她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是他。”
“直播间？没有电话？”
女人放松了些，但皱着眉，仍担心着。
男生：“没有了，我联系过哥的老朋友，但那些人都表示没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女人一咬牙，没认真看直播的内容，而是将手机还给年轻男生：“也行，小朝，我不好过去，你能先过去看看你哥吗。”
此时此刻，二人在疗养院，但是，女人怕自己儿子见到自己再次情绪失控，她虽担忧却也去不得，一时之间没有更好的办法。
“拜托了。”
女人对男生说。
“好。”
身负重任的齐朝将手机揣回兜里。
“放心吧姑姑，交给我包好的！”
-
疗养院某间宿舍。
电脑屏幕的幽光照在面前年轻男人的脸上，映照那张极其好看的脸，但由于过瘦，那脸看着刀削一般，苍白，毫无精气神。
尤其是那双无神的眸子。
“哥，我们看看这个直播，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齐朝在电脑上操作着，但旁边的年轻男人依旧不为所动，仍是紧闭着唇，不看，也不说话的样子。
“好了。”
齐朝调好直播间。
直播间里传来主播的声音。
“哦，这个新男朋友啊……”
耳熟的人声传来，面前的人动了，他抬眼望向电脑屏幕，看见了直播间里的视频画面，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那张过了七年，但早已不再稚嫩的面容。
“不喜欢，我在想要不重新谈一个对象呢？我数数这是第几任了？一百多少来着？”
声音接着传了出来。
旁边的齐朝一听这话，吓得嗓子眼都提到了心口，他手忙脚乱地去找鼠标，同时悄悄观察着表哥的神情，思索着要不要关掉直播间。
然而，却看到那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木木然的人，突然之间就站直了身子，而那人长臂一挥，按住桌面上的鼠标，制止了他关直播间的动作。
“……哥？”
这是齐朝来这里这么多天，第一次看见他表哥有如此激烈的动作。
“我打听过了。”
齐朝一边观察着对方，一边试探着说：“这个人是网游主播，专门直播谈恋爱的，刚谈了一个188腹肌美男，好像是第一百多任男友了，据说还谈过九十多个女友。”
“哥？”
齐朝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但他哥仍保持着站立的动作，一只手按在鼠标上，那双无光的眼睛盯着电脑上直播间里的画面，依旧一动不动。
直播间里又传来主播的声音。
“新男朋友是很糙吧，太糙了。”
“我更喜欢穿着裙子，长发飘飘，笑起来温柔的妹子。”
直播间外，屏幕幽光前，谢惟南抿着唇，目光失焦般盯着电脑屏幕，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