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狱的生活就这样千篇一律地过去了...本应该是这样才对。但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某天傍晚,焱下班后提着酒瓶,准备去慰问她还在赎罪干活的新酒友伏特加。在出城时,她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啊呦!”焱没什么大碍,倒是那人被撞得跌倒在地。她连忙伸出手,将他提了起来,“这么宽的路你还能撞上我,你怕不是碰瓷的吧...啊?”
焱愣住了,面前的人这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带着装逼墨镜、嘴里叼着牙签的,不是松田阵平是谁!时间竟然过去这么久了?焱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去计算,发现也不过三十多年而已。这个家伙居然才六十岁就挂了,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不对,她确实不应该说什么,因为她现在可是地狱里赫赫有名的焱将军,不是什么贫弱的北白川枫。于是,她十分无情地当没看见,转身就想离开。
“等等!”松田阵平一把抓住她的右臂,“你搁我这装什么陌生人呢?北白川枫?”
没想到被果断揭穿身份,焱还想挣扎一下,比如说装个什么聋子什么的。
见此情形,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扔到她面前。她看见书名那一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什么叫《地狱大将军的秘密生活》啊?还有这个小标题,‘震惊,在她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居然发生这种事!’等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说的好像她被失忆灯照过一样,她急忙翻看书籍。不得不说这个标题确实很能吸引人观看,看完后,她指着这本书大声嚷嚷,“这都是诽谤!”
“至少有些地方写得没错。”松田阵平把书抢过来,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字说,“‘有小道消息,大名鼎鼎的焱将军在人际关系方面处理得非常失败,总是一言不合就玩失踪。’这句话就写得非常有道理嘛。”
“请问我哪里一言不合玩失踪了?”焱气得在路上与他争辩,完全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两人一路争吵,最后似乎走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焱看着周围有些陌生的建筑,努力辨认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目光也越来越不善地盯着松田阵平。
“我的家。”松田阵平毫无负担地回答。
原来还是有预谋的带路,焱的怒火中带着些许无奈,她刚想离开,却被松田阵平再次拉住。“来了就多待会,他们应该都挺想见你的。”
“他们?”
松田阵平推开复古的铁栏门,眼前是一间中等大小的日式传统住宅,这是地狱专门为那些纯洁无垢、想要合居的善人准备的居所。两人走在庭院通往住所的石子路,焱注意到周边的枯山水和绣球似乎是有被打理过的痕迹,还没来得及询问,在绣球花丛中,有个人探出头。
“阵平酱~你回来啦。”
这黏糊的语气让焱即使没看到脸也能瞬间明白是谁。她刚想打招呼,萩原研二抢先开口,“这个人的感觉...啊!不会是枫吧?”
他的眼睛瞬间亮起,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连跑带跳地来到焱的面前。焱恶狠狠地盯着松田阵平手中的杂志,几乎是想要用眼中的怒火将它燃烧殆尽。
松田阵平赶紧作投降状,小声bb,“这杂志我也是刚买的,还没给任何人看过呢!”
“那他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我可看过那本书的发行日期,就在这两天,你们不会都各自买了一本吧?”焱咬牙切齿。
“你们在说什么呢?”转眼间,萩原研二来到两人面前。他直勾勾地盯着焱,扑闪的眼中流露出柔和的光芒,“要留下来吃饭吗?要不,我们一起喝一杯?”
他指了指焱手中的酒瓶,笑着说道,“上次见你还不怎么会喝酒,怎么这次——啊,已经过去30年了...”
“哎呀,喝吧喝吧。”焱挥手将众人头顶的阴云驱散,同时毫无负担地将对伏特加的承诺也一同塞进记忆的角落。三人勾肩搭背地走进屋,房间里,居然还坐着伊达航和他的女朋友娜塔莎,焱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哎呀,你们回来啦,这位是?”伊达航好奇地打量着焱。
焱迅速制止松田阵平想要将手中杂志抛出的动作,开口说道,“我是北白川枫,为什么现在是这幅模样...”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总觉得解释清楚会非常麻烦。
松田阵平看准时机,又把杂志抛了出去,转头对焱露出一个潇洒(欠打)的笑,“还不如看杂志呢,Hagi,话说你也不知道吧?一起来看看吗?”
“我就不必了。”萩原研二微笑着摇头,“总觉得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不一定对,还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多聊聊吧。我也很想把我们之后的事都告诉枫酱哦。”
...
那天之后,焱每次去看望图书馆时总会下意识翻看死亡名册。她之前对此毫无意识,直到她开始理解警察工作的艰辛。
“我们爆·炸物处理班的本来就是每天在刀尖上干活,早死不是挺正常的吗?”松田阵平当时毫不避讳地如是说。
“当警察要熬夜,抽烟喝酒都是常事,”伊达航说到这里时被旁边的娜塔莎打了一下,“总之,是我没有好好爱惜身体,让娜塔担心了。”
之后的事情再回想起来头就有些痛了。她的酒量并没有多少长进,喝到后面单纯是手在无意识地举起。不过,她倒是清楚地记得,似乎有人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而她好像也冲动上头,答应了些不该答应的事情。但究竟是什么呢?她回想不起来,只好离那两个可能的凶手(特指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远一些。
话说得有些远了,不过也不能怪焱不断发散思维,因为她又在名册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诸伏景光。
又过了没几年,降谷零的名字也出现在上面,几个人都没活超过80岁,又怎么不算是命中注定的好兄弟呢?
不过,焱此刻却没有心情再去看望那些老友。自从组织倒台后,一大批执念深重的亡灵纷纷选择投胎,为了填补职位空缺,五年一度的地狱公务员考试再度开启。她作为这届的考官,又有大将军的任务,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姓名?”
“诸伏景光。”
“好的,啊?”焱慌忙看向名单,接下来那几个熟悉的名字,怎么看怎么刺眼。
“到了地狱也要当公职人员吗?怎么不去投胎呢?”这五个鬼的敬业程度让焱不禁啧啧称奇。因为都见识过他们出众的职业能力,她还是很老实地帮他们开了后门,直接录取,让他们继续在地狱中当牛做马,不对,是履行职责。
又过了几年,地狱里熟悉的身影越来越多。地狱公务员考试的名单上,赫然出现了赤井秀一和茱蒂斯泰琳等一众FBI的名字,他们和降谷零等人之间总有种难以言喻的隔阂,完全无法在同一工作环境中共事。
焱总是路过的街角多出一幢小楼,楼上的招牌写着“毛利侦探事务所”。前几年这里还很昌盛,不过又过了几十年后出现的工藤侦探事务所,把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风头全部抢尽。毛利侦探事务所迅速破败起来,却一直没倒闭,真是个奇迹。
还有在便利店里偶然遇见出来觅食的宫野姐妹;在大街上不顾众人围观当街互相挖苦的堂本美香和花泽佑二;魔术大师怪盗基德环地狱开巡演,一票难求;毛利兰成为影届新星,海报贴满了整个地狱...
不过不管怎么样,焱知道,再过几年,他们大概也会选择离开地狱,开启新生活,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在焱工作的第100个年头,她终于鼓起勇气,向阎王递交了辞职信,准备去人间寻找她日思夜想了很久的东西——她死前的名字。
之前在大妖怪斑那里得到了些线索,就和他约定好,等有空就去找他,这一等,这么些年就过去了。起初,她还有些担心阎王会不批准,毕竟据说公务员辞职需要审批很长时间,流程繁琐。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阎王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便在辞职信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到东边去看看,也许有你要找的。”临走时,阎王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但焱完全明白,她沉默地点点头,递交一切已经无用的东西后,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轻松。尽管她是鬼,已经没有具体意义上的轻重感觉,但长久以来的责任、义务和任务在这一刻正式化为泡影,她几乎是飘着走向转生门。
这场旅途她没有通知任何人,但依然有人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她刚离开办公大楼几步,就被匆匆赶来的图书馆叫住。图书馆提着一盏提灯,急忙塞到她的怀里,语气中满是疲惫,“下辈子你离开前先提醒我一下,别像现在一样搞得我这么被动。这盏提灯会带你到你想要去的地方,它不会熄灭,人类也看不见它。”
“你真的做出来啦!我还以为你之前是在开玩笑呢。”焱大吃一惊,对着提灯啧啧称奇。看了一会后,她对着图书馆一脸无奈又带着不舍地说道,“谢谢你,不过,下辈子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只要你回到这里,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能认出你。好了,不说了,我要继续去工作了。”图书馆倒是很有信心,摆摆手便转身离去,留下焱陷入沉思。
有了图书馆的前车之鉴,焱在通往往生门的每一步都变得格外谨慎。她总觉得还有人已经知道了她的决定,而在她内心深处,她隐隐预感会有人陪她一起踏上这一旅途。
是谁呢?那个人的名字浮现在她的眼前。就在她伸手拉门的时候,那个内心深处的声音在背后叫住她。
“不是说好一起去旅行的吗?怎么能不告而别呢?”
她回头,果然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