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按习惯从睡梦中起来,捧起一捧昨夜存在盆中的凉水惊去宿睡沉困,用柳条蘸清水草草清漱口腔后,林闻琅温柔地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三个弟弟妹妹,悄悄推开自家卧室的旧木门,走进和邻居公用院落的小厨房。
太阳没未完全起来的凌晨,寒冷顺着雾气透进轻薄的衣衫,林闻琅不禁冷的打了个寒颤。便赶紧将灶火旁存的干柴送进灶炉点起火光,林闻琅蹲在灶火边感受到传来的略微暖意,呼出了一口迅即化作了白雾的凉气。火光烁烁,照亮了他眉目如画的琼面,柳眉弯弯下是一双似乎永远安静流淌着和柔水波的清目,俏挺的琼鼻安坐在银盘玉面上,一抹不点而红朱唇时不时哈出凉气,隐约露出内在整齐如贝的皓齿。几股鸦黑顺长的发丝被秋风吹向灶火,又随即被主人顺到耳后。虽无一华贵美饰加诸周身,少年朴素破旧衣衫下清朗如兰的气质依旧掩不住,自然流淌于天子城脚下偏僻小巷内的这个破落小院落里。
水沸起捞米下锅,林闻琅看着自家又快见底的米缸,不禁又皱了皱好看的眉。叹了口气,心想:“看来王大娘那里的活还得再求求看能不能再延长一段,可是秋天眼见着就快结束了,各家的活哪个还会多呢。”心上落下忧愁的霜气,眉头因家里又一次眼见的困窘而皱起,不禁冲着入骨秋风透肺咳嗽了几下。
“嘎吱。”身后突然传来吓人一跳的大力开门声,门一下撞到底后反弹了好几下,足以见开门者开门时的力气之大和心绪之不平。林闻琅吓得立马转身,却见破落门槛内颤栗站着的是自己今日不知为何这么早起来的二弟——林闻琼。他疼爱的二弟素来年幼聪慧,在家乡苏州时便六岁传有神童之名,却因家中变故年少老成 ,平日里是在三个弟妹中最是持重不过的。却不知为何此时面色如死人一般,浑身肉眼可见地颤栗颤抖,眉下一双星目死死地盯着正面的他,如墨的瞳孔大张到似乎要把眼前站立着、还仅十六岁的哥哥吸吞下去。
“怎么了,琼儿。怎么这么早起来了,身子不舒服吗?”林闻琅早在看到林闻琼的那一刻就看出来他二弟的不对劲儿,想上前几步细细查看,却反之被猛然醒悟突冲上前的林闻琼以全身的力度紧紧抱住囚进怀中。
“怎么了琼儿,是做噩梦了吗,没事没事,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不怕。”林闻琅一边柔声哄道一边双臂轻柔地回拍二弟的后背。
回应兄长的是一言不发,以及紧抱住兄长清瘦身躯更可怕的力度。
“哥……”
“我在琼儿,到底怎么了?”
“没事……做噩梦了………”
让林闻琅惊讶的不是素来早熟持重的弟弟承认做噩梦,而是弟弟趴着的他的肩头的此时晕开的一大片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