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小雨忽至,浙淅沥沥落在窗沿上*

    从那天回来——就是那个鸡窝头,哦不,他叫靓仔鹏,给了她一份房租合同的那天。

    第二天清晨,她悠悠转醒,目光触及陌生的房间布置,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某个未知的时空。

    不过,思绪很快回笼,脑海中迅速浮现出昨天那杯“特调”。

    她只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满是热汗,吓得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倒也没发现啥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左边的耳垂微微发痛,这让她忍不住暗自嘟囔,感叹着香江的蚊子似乎比大陆的还要毒辣几分。

    她慢悠悠地下了楼梯,一眼便瞧见靓仔鹏一副小心翼翼、负荆请罪的模样,那神情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这场景让她莫名地想笑,心想第一次调酒居然拿自己当试验品,还真是“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她正琢磨着要好好骂他一顿解解气呢,冷不丁,靓仔鹏突然递过来一份合同,竟是旁边租房的合同。

    她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吧,看在这合同的份上,当然是原谅他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地想着:该死的有钱人!

    拿着合同桑浮春就起身回家了,顺带借了酒吧的雨伞。

    —————

    又过了几天后,花店也算是正常营业的状态了,

    鱼丸仔跟阿强帮了几次忙,看着自己的小店越来有模有样的,心里不禁感到欣慰…….

    —————————

    夜幕降临,老街开始热闹起来。

    霓虹灯闪烁,音乐声震耳欲聋,人群在各个酒吧间穿梭,尽情享受着夜晚的狂欢。

    江颂野,香江出了名的刺头,此刻正背对着光,慵懒地靠着车身。

    嘴里叼着烟,指间的烟头闪烁着猩红的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皮夹克,拉链随意地拉到一半,抬手抓了一把凌乱的短发。

    江颂野斜睨了一眼旁边刚刚开业不久的花店,满脸不屑地对身边的狐朋狗友说道:“旁边什么时候租出去了,还他妈的开了个花店,咱店喝死人了好立马送花圈过来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在嘈杂的环境中却依然尖锐刺耳。

    此时听他这么说,一个个面面相觑

    半晌,站在旁边的程路平支支吾吾地抬起手,指了指林颂柏的身后“颂…颂哥…..看..后面…..”

    江颂野听着声音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转过头,这才发现桑浮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分。

    坏了。

    说人坏话,被人正主听见了,程路平都替颂哥尴尬。

    桑浮春身着淡蓝色旗袍,修身剪裁勾勒曼妙身姿,纤腰不盈一握。如墨长发松挽成髻,几缕碎发垂于白皙颈边。杏仁眼清澈明亮,似江南湖水,眼尾微挑含妩媚,睫毛如蝶翼扑闪,灵动非常。

    一瞬间,他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他的心脏。

    “操”

    他给忘记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是平静湖面突然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看着她,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片刻后强行移开视线,装作毫不在意地弹了弹手指夹着的烟,烟灰簌簌落下,嘴里还低声嘟囔着:“几天..没见,好像更漂亮了”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那天过后…..心里的波澜….,他放在身侧紧握着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程路平瞧着江颂野和桑浮春之间气氛微妙得好似一触即发,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满脸堆笑地快步上前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阿妹。”

    “没想到咱店开在颂哥店旁边呢,哈哈…真巧啊”程路平尴尬极了,笑声干巴巴的,在这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热情地挥了挥手,那挥动的手臂幅度很大。

    “别挥了,差点干我头上”旁边的阿亮拍了他一下

    “人家阿妹早就来了,还是我给的合同呢”王金鹏说完颤颤的摸了摸鼻子,自从那天颂哥从楼上下来….然后交待了一下,就跑的没影,好几天都没来店里。

    桑浮春本来就瞧见了他们,原本还想客气一下,毕竟是人家租给自己的店铺,还…免了押金。

    可刚刚听到江颂野说她的店是卖花圈的,心里那股小火苗“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有点小小的生气。

    此刻面对他们的招呼,她只是露出一抹浅笑,轻轻点了点头,那笑容明显带着几分敷衍,眼神里还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她微微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满,不想让情绪过多表露出来,可紧蹙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此刻不太美妙的心情

    “我这花店刚开业,你要是喜欢花圈,也不是不行,等我有空给你们送过去”

    说完直勾勾地盯着江颂野。

    被盯着的江颂野有些不自然。

    感觉她在时有时无的用眼神勾引他。

    可是他没证据.....

    反正他不说话,她能拿他怎么样?

    郭亮一口烟差点呛在嗓子里,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缓过来,没好气地说:“阿妹,我们酒吧生意好得很,要啥花圈啊,你可别咒我们昂。”

    “我这不是为你们着想嘛,未雨绸缪呀。万一哪天酒吧生意太火爆,人来人往的,不小心出点啥事,有花圈在旁边,也显得咱老街的服务周到不是?”

    程路平在一旁忍不住插嘴

    “阿妹啊,你这想法太奇葩了,照你这么说,医院旁边都得开个花圈店,随时准备着?”。

    桑浮春白了他一眼,“那不一样,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你们酒吧是娱乐场所,情况能一样嘛?”

    王金鹏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阿妹,要不这样,你花店要是生意不好,让我们颂哥去给你拉点客人,他可是我们店的头牌,你也别老想着给我们送花圈了。”说罢,还抬起手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眼神带着几分调侃看向桑浮春。

    沈颂野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一沉,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恶狠狠地瞪了王金鹏一眼“谁要去给她拉客人”

    “阿妹嘴巴不饶人,模样倒是生得标致,笑起来还有俩小酒窝,看着还怪甜的。”旁边王金鹏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

    江颂野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就你废话多”

    疼得王金鹏“哎哟一声,扯着嗓子叫“颂哥,那么大劲踹我,折了明天就去你家门口躺着了”

    “去呗,正好改明那花圈让她给你送去”沈颂野接过话笑了声

    郭亮略微嫌弃的看着他俩:“你俩这一来一往的,人都走跑了”

    程路平斜了他一眼,“跑了等会去找她呗”随后拉着王金鹏低声说:“那次老街,我认得阿妹,我当时就怀疑咱颂哥在调戏人家”

    王金鹏揉着腿咧着出声:“我感觉颂哥就是单纯逗她玩呢。”

    这边两人嘀嘀咕咕,那边江颂野瞧见他俩鬼鬼祟祟的样子,皱着眉头问:“你们俩在那儿叽叽歪歪说啥呢?是不是又在编排我?”

    “颂哥,我们哪敢编排你,就寻思您难得遇上个不怵您的阿妹,像对欢喜冤家,要不咱策划个英雄救美,说不定到时候喝你喜酒拿红包。”程路平笑眯眯的用手肘碰了碰王金鹏

    “对啊,颂哥到时候你穿帅气西装英雄救美,像个超级赛亚人一样,阿妹肯定迷得非您不嫁,老浪漫了,跟电视剧似的。”

    江颂野听得嘴角直抽抽,没好气地一人给了一巴掌,笑骂道:“还超级赛亚人,我直接拿七颗龙珠召唤神龙送你们一程好了”

    “你见着她,那眼神,就跟那孙猴子见了蟠桃园似的,放光呢,再说了,您以前哪会跟人这么较劲,不都直接让人闭嘴嘛”程路平捂着头

    江颂野皱着眉:“你眼睛被屁崩过?那么会看,一会超级赛亚人,一会孙猴子,我就不能是个人?”

    “赛亚人不是人?”

    江颂野随意瞥程路平一眼,眼神波澜不惊,程路平却瞬间读懂其中意味俩字“傻*”,

    郭亮撇过头看着程路平认真的说:“那踏m的也是个猴”

    “屁!那不是个人?啥时候是个猴了??”

    王金鹏勾着郭亮脖子扫了一眼程路平:“快走,别被传染了”

    江颂野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进桑浮春的花店门口。

    抬手轻轻推开那扇半掩的玻璃门。

    “叮铃”,门上的铃铛清脆作响,似在宣告他的到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又复杂的花香,甜丝丝的….

    店内布置得温馨又精致,墙上挂着几幅手绘的花卉画,角落还摆放着一些可爱的小摆件,前台的招财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进店的江颂野。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花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红的….…粉的….白的…..

    操。

    早知道当时多看点书了。

    桑浮春正抱着笔记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丁听到门响,下意识抬头,目光触及江颂野的瞬间,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烦心事

    “你怎么进来了?”语气里满是不耐,心里想着:当在自己家吗?江颂野斜倚着前台,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下巴微微扬起:“我来看花,给我包一束。”那神情,仿佛这花店是他自家开的。

    桑浮春听闻,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打开笔记本,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巧。”说完,又抬头直直地盯着江颂野“今天太晚,包不了花圈,你要是真的很急,先别急。”

    他是看出来了,这小妮子气性真挺大啊,小嘴叭叭的,跟抹了毒一样

    还得理不饶人,说一句她能惦记一辈子

    “江颂野”

    “什么?”桑浮春疑惑的回道

    “我的名字”江颂野慵懒地倚在花架旁,修长的手指仍在无意识地拨弄着满天星,细碎花瓣不断落下

    “哦”她现在感觉他的爪子应该剁掉!

    好好的花,糟蹋它干嘛…

    江颂野看着桑浮春那副心疼花的多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停下手中动作。

    “你呢,你叫什么”江颂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桑浮春

    “我没叫啊”…..尴尬,她能说她是下意识嘛“咳,那个……我叫桑浮春”

    江颂野听完点了点头,继续摆弄着满天星

    “您手能不能消停点?”桑浮春瞪着眼睛

    江颂野双手一摊,满脸无辜“这不是顺手的事嘛,要不这样,我多赔你点钱,就当给它的‘丧葬费’,成不?”

    桑浮春皱着眉,听到“丧葬费”气得差点跳起来跟他干一架。奈何个子窜到167就停了。

    只能睁着俩大眼睛怒视他

    “你是不是有病?”

    江颂野的手不自觉捻了一下,觉得她瞪着俩大眼睛有点可爱

    “是啊,有精神病,你没发觉我整个人精神多了?”

    桑浮春觉得人真的是在无语的时候会笑的……特玛的真想抽出她的七匹狼狠狠抽他丫的!!

    门外他们三个蹲在不远处看着花店门口,不明所以:“怎么还不出来?”

    郭亮点了根烟,吸了一口

    “看上了呗”

    桑浮春拿起笔记本起身走到门口,歪着头示意她要关店了

    慢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江颂野看着她:“送你?”

    桑浮春勾了勾鬓角的碎发,摇摇头“不用,也不远”

    江颂野“哦”一声,往他们三个蹲那的方向走去

    几人蹲在地边看着江颂野,简直没眼看

    装货!

    江颂野嘴里叼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吐出一口浑浊的烟雾,“都蹲在这要饭呢”

    属程路平委屈“还不是在等你”

    “等我给你扔硬币?”

    程路平一脸幽怨“行啊,等会还能去超市门口打个老虎”

    江颂野看着眼前娘们唧唧的人,感觉一阵恶寒….眉目紧皱,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他妈跟我撒什么娇?你是不是欠削?”“那你削”程路平嘟囔一句

    王金鹏满脸嫌弃地闭上双眼:“他这是在屎里蹦跶?”

    江颂野瞥了他一眼,“那你也想被削”

    王金鹏猛地向后蹦了半步道。

    随后,他赶忙仰起头,看星星看月亮,就是不看他们

    程路平像个好死不死的愣头青凑过去“那你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啊”

    “……”江颂野舌尖抵了抵腮,实在是被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笑,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这小犊子,半点颜色不见。

    程路平“嗷———”的一嗓子瞬间破音而出,迅速捂住屁股,蹦跶着,扯着嗓子大喊:“又他妈的打我!”揉着屁股,一脸委屈的瞪着他

    王金鹏和郭亮在一旁憋着笑“大头仔哦,你惹颂哥干嘛啊”

    程路平揉着屁股没好气地回怼:“笑屁,拖鞋卡嗓子眼了啊,笑得这么欢!”

    “你这姿势,刚刚那一下,蹦跶的跟个胖□□一样,还能管住别人嘴去笑?”郭亮却不紧不慢,慢悠悠地开口

    “哈哈哈哈,马仔说的好”王金鹏再也憋不住,笑的跟个炮仗一样

    就在这时。

    “他妈的哪个瘪犊子大半夜不睡觉,笑的跟他妈窜稀一样”隔壁邻居那如破锣般的嗓子扯着,怒骂道。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除了王金鹏,在场的其他三人先是一怔,旋即便忍不住“噗”的一声。

    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

    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王金鹏,眼神里满是戏谑与揶揄,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你在随处大小便?

    王金鹏顿时老脸一红,赶忙扯着程路平跟亮哥,慌慌张张地催促:“快走,快走啊,可别等那老头出来拿着家伙凿咱们!”

    一旁的江颂野则面带笑意,稳稳地站在原地,缓缓说道:“你们先回店里,我回去一趟。”

    三人点了点头连忙跑路

    江颂野走到机车旁,跨坐上垫,插入钥匙,轻轻扭动,机车发出一阵低沉而有力的轰鸣,缓缓转动油门,机车缓缓向前移动,紧接着,随着他加大油门,机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道尾气和渐渐远去的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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