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二〇一八年,六月,夏。

    白云休学一年,身体好转,被推迟了一年的高考如约而至。

    高考结束,时间步入盛夏,枝头蝉鸣回响。

    出成绩当天,学生需要回学校听志愿规划指导讲座,白云出门前和陆承觉打声招呼就走了。夏止杉假放得早,便说同她一起回校听讲座。

    六月的津西,一片暑热,仿如蒸笼,很难不让人买下雪糕解暑。校门路边摊子也不停传来叫卖声,惹人心动。

    “是不是想吃?”夏止杉拱了白云一下。

    “不——”白云摇头。

    高考过后几天,津西更热了些,她过于贪凉饮冷,已经连续感冒好几天了。再抵不住诱惑,再一次遭罪,恐怕陆承觉非扒她的皮不可。

    “小心思。”夏止杉笑着,扭身朝摊子跑去,“等我一下。”

    “快点,讲座快开始了。”白云探身说。

    过会儿,夏止杉小心翼翼端了两杯绿豆汤过来,“喏,这个就不用担心了。”

    讲座是中午听的,成绩是下午出的。

    成绩一公布,学生纷纷点进页面查询。成绩一出,有人激动,有人哭泣,有人泄气,但所有的付出都得到回报,且是对等的。

    “怎么样怎么样?”

    白云看了一眼手机:“页面加载,还不知道。”

    夏止杉安静下来,和她一起等,“别担心,你一定会考上的。”夏止杉安慰。

    白云没回答,手指不停在屏幕边缘游走。夏止杉怕她紧张,找来话题:“也不知道秦北那小子怎么样了,一声不吭地走了。”

    “会不会是他太急没来得及说。”白云一边顾手机一边回她。

    “他高考完就走了,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时间。消息也不回,要不是我去他家找他,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出国了。”

    “好啦,你别气了。”白云抖了抖手机,缓声:“也许是他忘和你说了呢。”

    “怎么可能会忘这么久,都一年了。”

    刚一说完,夏止杉被一只大手揪住衣领,手轻微使了点力,把夏止杉往后带了一小步,“谁啊?”

    “秦北!你回来了。”白云惊讶。

    夏止杉扭头看,打算朝后边落下一拍,没料到秦北轻松躲开落了空,“你小子居然一声不吭地走了!”

    秦北笑着:“怎么,就一年不见这么想我?”

    “谁想你了,”夏止杉白他一眼,又说:“不仗义的人。”

    “行行行,我的错。”

    夏止杉叽里咕噜和秦北说几句,最后把注意放回白云身上。仅在刚才那一小段时间,页面成功显示成绩。

    “出了。”白云说。

    “我看看。”夏止杉拿过手机,仔细瞧瞧,“超一本线30分呐白云。”

    秦北夹在中间,微低着头注视手机,“不错啊,都没有掉队。”秦北侧头看她。

    白云不作答,只是微微笑着回应。

    回家。

    想起家里快没菜了,顺路去趟菜市。几天前感冒把陆承觉给传染了,到现在都没好,她怪不好意思的。最后买了些陆承觉喜欢的,就当是将功补过。拎着大大小小的环保袋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门开时家里乌黑一片。

    她抬手打开灯,没见陆承觉身影。换好鞋,把菜放桌上,目光移到陆承觉紧闭的房门。

    “哥,你在家吗?”白云探头看去。

    没见回应,她再次喊道:“哥。”

    依旧没声,白云拿起手机看了看,没见有信息,嘀咕:“去哪里?信息也没有。”

    话犹未了,靠里的房门“咔哒”一声后开出缝来,随后陆承觉拉开门,客厅的光亮打在他脚边,未及身上,脸上表情也看不清。

    黑暗处的人头发凌乱,样似刚睡醒。白云有些疑惑看他:“是不是还不舒服?”

    陆承觉微愣,抬眼看她。白云见他站在原地没反应,也不说话,她有些害怕:“哥?”

    话音刚落,陆承觉仿佛被触了开关,大步朝她走来。虽仅有几步之遥,他却走得异常急促。白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他拥进怀里。

    他没说话,只紧紧抱住她。她也不做反应,任由他抱着。

    陆承觉靠她很近,耳畔全是他温热的气息。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脑袋,让她有些迷糊。

    待她想开口问他原因,就听见他在耳边低语:“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白云大概能猜出来他梦里的些许内容,不然也不至于有这样的反应。

    “还好你叫醒我了。”陆承觉松开手,神情复杂地看她。

    白云抿嘴扯笑,“没事的,都是梦。”

    他松了好大一口气,白云见他头发被汗打湿,都糊在了脸上。可想而知他的梦有多长多复杂,便让他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晚饭过后,陆承觉在沙发上久久坐着,目光留在她身上一刻都不曾移开。白云不停翻着报考指南那本厚重的书,不时又把心仪的学校和专业记下,太过专注根本没注意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白云。”他叫了声。

    “嗯?”白云应声,但头没抬,他没继续说下去。过会儿,白云停笔,扭头看他,“怎么了,是不是头又晕了?”

    “没。”他叹了口气,起身:“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陪你一起找。”

    陆承觉回房间,轻声关上门。白云看了眼亮着的手机,快十点了。听话地把报考指南书本合上,关灯回房。

    从那次过后,陆承觉变得更加奇怪。白云问过他,他没直接明说,反而是一两句话含糊过去了。

    她摸不清头脑,和夏止杉聊了几句。

    “说不定他对你的感情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照顾了呢。”夏止杉嘴里含着老冰棍,“可能在某一天变了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怎么可能,我们一起住了那么几年,要是真有什么早都有了。”她有点心虚。

    “我不了解承觉哥我还不了解你,真有事你也察觉不出。”夏止杉给她分析:“你不是说从上次做梦开始,他就开始变了吗。梦醒第一反应是去抱你,说明什么?”夏止杉问她。

    白云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最后还是摇头,“不可能。”

    陆承觉向来做事有分寸,在她看来都是一些基本的相处模式,况且陆承觉大学一毕业,能力突出就直接被举荐在市小任教。每天在学校里和小朋友接触,虽在家跟她讲话的态度也变了不少,但也只是介于妹妹和学生之间,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

    “哎呀,你就装糊涂吧。”夏止杉咬掉最后一口冰,随手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偏头看她:“跟你说不明白,还是你自己发现的好。”

    “怎么?这么通透,止杉学姐在学校有情况?”白云不由得打趣。

    “我才没有。”夏止杉回答着,目光落在球场上的某个人身上。

    晚风习习,难得有一丝凉意吹散空气中的闷热。陆承觉说学校有会议要开下班会晚些,回来时就带她下馆子去了。

    晚饭进行得还算顺利,除了她被问一些话之外也没别的。

    饭后,沿着江边慢步。吹来的风夹杂着江水的气息。湿润、柔和,又有些滚烫。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陆承觉问她。

    白云愣了一下,回答:“记得。”

    那时她刚来津西不久,家里刚吵完,她嫌得闷慌就出来了,中途还遇到几名调皮的初中生,她还撒了谎。

    “怎么突然问这个?”白云疑惑。

    “没,”他微垂着头,眼波缓缓,“就没想到一次巧合遇见能一直维持到现在。”

    白云莫名其妙,“哥,你这几天好奇怪。”

    她停住,踮起脚抬手碰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那怎么回事?”

    突然靠近,之间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他微微低头,那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看穿。

    片刻,陆承觉往后退了一步,脱离她的触碰,“我没事。”

    “还好现在比当时的梦更真实。”他声音太过轻,淹没在白云惊起地叫声中:“哥你快看,那有好多萤火虫!”

    陆承觉看去,菖蒲之中腾起的星星点点,起起落落映在江面上像是一场无声的烟火秀。

    白云过去,在菖蒲中扬手捞起,一只萤火虫落在掌心。陆承觉跟过去,站在一旁看着她。白云转过身,对着他摊开掌心,随即萤火虫便忽明忽灭地飞走。她徐徐开口:“虽不知道你梦里都有些什么,但那只是梦而已,不必当真。”

    “真真的我,在你身前。”

    沿江路灯昏黄,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顷刻之间,影子重叠,只剩下一道影。

    时过经年,秋意阑珊,天气变凉。白云受邀参加夏止杉婚礼。

    婚前一天,夏止杉早早便同白云说好,她的婚礼不可缺席。

    白云在市政局工作,平时排班紧,可好朋友嫁人的日子,再怎么忙也必须空出时间来。她提前请了假,和同事协商换班。

    那天下班是陆承觉来接她的。车子停在路边,她出单位就看见了。

    陆承觉见她后朝她这边招手,这一幕被一同下班的同事瞧见,被问:“哎白云,那站着的是你男朋友?”

    窗纸没捅破,八字还没一撇。白云和陆承觉在这方面都是不善言辞的人,进展哪有那么快。

    “没……”还未说完,另一同事抢先说:“别不好意思,那小伙看着不错,可得抓紧咯。”

    “不然可是会跑的哦。”

    白云有些无奈,笑着:“那先这样,不早了我得走了,回聊。”

    “回头见。”

    她匆匆跑开,耳边清净不少。陆承觉接过包,开门。她钻进车内,暖气全然将她裹住,热和不少。

    陆承觉坐回主驾位,看了她一眼,脸上挂笑:“刚刚又给你介绍谁了?”

    白云同事都是比她早几年的,和她同一年进来的就一个,最后受不了苦就走了。现在单位就属她最年轻,平时闲聊时,长辈都喜欢拿她开玩笑。她性子不差,在单位招人喜欢得很,年纪大点都想让她去当儿媳妇、孙媳妇了。

    她系好安全带,拉下遮阳板,看着小镜子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是啊,我看局长儿子就不错,过两天还得约顿饭呢。”

    “那怎么行!”陆承觉有些急,很正经地看她:“我不同意。”

    “哥……”陆承觉忽然靠近,断了还没说出口的话。他的唇几近贴近她唇瓣,周遭全是他温热的气息,加上车内开了点暖气,一股燥热像是要把她吞噬不可。

    白云大气不敢喘,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我不希望我只是你哥。”声音像被碾碎般,很隐忍地说了出来。随后他抽开身,之间的空气得以流动,轻声:“对不起。”

    车窗降下大半,微风吹进车内,散了燥热。陆承觉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不再说话。

    她早该悟了夏止杉说的,这些年无非是陆承觉在隐忍克制。

    许久,起风了。枯枝落叶簌簌作响,似在低声呢喃。满地卷起的枯叶打了个回旋,在根颈休止,若再见新叶,恐要等来年春。

    “我不该有这想法的。”

    “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两人同时开口,陆承觉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她又说:“反正你已经陪我好几年了,不如就一直陪着我。”

    我有私心,习惯了你的存在,却想一直习惯着。

    婚礼是在酒店举行,集着大伙在场顺利完成仪式。

    人生路漫漫,与你岁岁年年。她望着台上那对新人,脸上不禁挂着笑,祝福他们。

    离开前,几人说了几句话。

    “止杉,愿你一直幸福。”她说。

    “这你放心的,可我就……”秦北还没说完,夏止杉掐着他拉到一旁打断:“你怎么你了,别乱说话。白云你别听他说。”

    “好好好,我错了。”秦北让步。

    见两人打闹,白云笑了一声,低语:“秦北你变了啊。”

    “你也是。”他回。片刻,话题一转,目标对象成了一旁安静的陆承觉:“承觉哥,你可得抓紧了。”

    他微笑着,揽过白云:“在努力。”

    四人两两相对,莫名笑了起来。

    原来真的有人从一出生就一直陪着一个人,真的有凑巧借住变成终身归宿。

    后来啊,那些频频出现的人都成了她的续命晴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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