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接下来的事情与她所想的差不多,经过那番声情并茂的表演过后,哥哥就承诺帮她安排好一切。

    长公主没再大张旗鼓的出现在早朝,而是某天午后,在御书房中为魏王承上一盏消火清甜的莲子羹。

    自那天起,魏王就接纳了她的存在。

    也不知道魏仁澄是如何说的,总之她从此就负责起魏王的饮食用药。

    也赋了闲职,身份腰牌与皇恩诏书一应俱全,从此她进出宫廷不必再看旁人的脸色。

    需要留宿宫中的情况偶尔发生,每到这时,她才会与皇后打个照面。

    许久不见,她总是那样,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样。

    二人并未有过多的交谈,多数时候,眼神交接就当做行过礼了。

    偶尔她在宫中独自安静的时候,也会想,是因为自己眉眼间有几分像死去的母妃,魏王才会对她的所作所为毫不过问吗。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了林怀远的心态,仗着国舅身份作威作福,敛财做恶又如何。

    谁能比他早逝的亲姐姐,比撂下两个幼子撒手人寰,含恨而终的母亲,在魏王心中占下更重的分量?

    哪个活人能比得过死人呢。

    坐上回府的马车,她看向西沉的红日,车轮碌碌向前,心中复盘着太医给出的诊断。

    说来多巧,自从那次闹大后,魏王的身体虽一直不好,却没再有继续恶化的迹象。

    他还能撑多久,只取决于那人何时下手而已。

    事实与她推测的出入不多,可难就难在查证。

    皇后实在太缜密,她在宫中守了那么久,竟没找到一丝疏漏。

    这也是自然的,毕竟自己操之过急,打草惊蛇,就算有罪证也被抹干净了。

    “您今日怎么一直唉声叹气?”

    经孟听寒一说,她才稍稍回了神,随手拿起书桌上堆叠的信,心神不宁地拆开:“没有。”

    天色已经暗了,她本该现在就去用晚膳,可夏日炎炎,又闻了许久的药味,弄得她胃口全无。

    信是林擒风寄来的,带着一路风尘仆仆,她展开时感觉到指腹沾染了粗糙的沙砾。

    他写得很多,很杂,像是想将这几月的军旅生涯都凝在这张薄薄的纸上。

    长公主认真读着,也不管孟听寒趴在自己肩头,越压越下。

    “都是流水账,有什么好看的。”

    孟听寒双手环着她腰肢,脸轻轻蹭着她脖颈,弄得长公主不得不分心应付他,“沁儿…不饿吗。”

    魏长沁抬手把他的脑袋挪开,单手在桌上翻找,终于找出一张空白的信纸:“待我给他回了信再去。”

    说罢,无需她再挣扎,他就主动松开了手,站在一旁。

    魏长沁抬眸看向他,孟听寒立在桌旁,将杂乱的桌子收拾出一片干净的区域后,安静帮她研墨。

    见他如此,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可刚拿起笔,感受到他灼灼的视线,莫名有些烦躁。

    “…信都给你看过了,我与他之间半点私情也没有,还要这样守着我吗?”

    魏长沁握着笔,捱着他的紧紧追随的目光,缓缓落笔,“等会儿你看完后自己生闷气,晚上还得我哄你。”

    她如是说着,落笔前犹豫不决斟字酌句,落笔后却也不觉得艰涩,洋洋洒洒写了许多。

    故人别我出阳关,无计锁雕鞍。

    古今难别离,兀谁画蛾眉远山。

    写到此处,难免伤怀,她撂下笔,压上镇纸,待磨痕干透。

    “那您明知我会吃醋,不也还是要给他回信么。”他安静了许久,抓住她右手,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她沾染了墨水的指节。

    魏长沁没有抵抗,曲屈的手指舒展开,可那墨渍早就干了,任他再努力也擦不干净。

    她眨了眨眼,纤长的睫羽跟着颤动:“那不一样。”

    长公主心里默念着他可千万别接话,偏偏天不遂人愿,他停了动作,仿佛是接受了擦不去这块碍眼的东西的事实。

    “臣斗胆问一句。”

    他握住她,视线从二人交握的手移开,抬眸对上她双眼,“是何处不一样。”

    魏长沁沉默的这段时间里,绞尽脑汁地想了无数个解释,可在视线相接的瞬间,却都忘了个干净。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她启唇,什么也说不出。

    即使他没有催促,长公主还是急于给出自己的答复。

    她踮起脚在他唇角啄了一下,眉头微微蹙着,看见他眼底的淡漠瞬间被喜悦冲垮,不由得也展开了眉心。

    “明知故问。”

    她也觉得得意,压着想要翘起嘴角,故作生气,“我可不会主动吻他。”

    他没回答,俯下身,一手托住她后脑,一手把在她腰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绵长的,温柔的吻。

    二人额头相抵,彼此呼出的热气扑在脸上,明明也没伸舌头,怎么会觉得这么晕呢。

    几下眨眼间,他的脸又凑上前来,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柔软又温暖的包裹着彼此,她闭着眼,所有的感觉都被他引导。

    呼吸都被扯得细碎,她攥着他的衣襟,勉强稳住身形,好在他还扶着自己。

    长公主将背抵在门上,双手环着他脖颈,大口喘息着,只觉得腿都有些发软。

    孟听寒耳根都红透了,脸上的绯色仍未褪去,即使燥热难耐,还是舍不得将她放开。

    “您在府上的时间太少了…还总在宫中留宿。”

    他只觉得还未吻够,可索求得太多,又怕长公主会厌烦,只能委屈的把脸埋进她怀里,“好不容易回府,又嫌弃臣身上太热,说什么也不肯陪着臣睡一夜…”

    魏长沁听着他小声说着,不知这番话是抱怨还是撒娇,越听越觉得脸红耳热。

    她吞了口唾沫,肩胛骨抵在门框上,硌得发疼:“你先松开,我们去膳厅。”

    当天夜里,云泉看准时间,披着月光从屋中起身,走到厨房门外,才发现里头竟然亮着灯。

    她还以为是徐慕半夜饿了来偷吃,蹑手蹑脚溜进屋内,没想到看见的是在案前低头忙活的孟听寒。

    他当然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只是懒得去管。

    公主晚膳没吃什么,每到这个时间都会喊饿,云泉此时过来也是为了给长公主准备宵夜。

    只是不巧,今天他一直黏在公主身边,抢先了她一步。

    孟听寒听见门发出的嘎吱的声响,直起身,回过头看向她:“总管半夜前来,不会是想偷东西吃吧?”

    既然被他发现了,她也没有躲藏的必要,云泉轻哼了一声,道:“你给公主准备了什么?”

    “公主闹着说想吃槐叶冷淘,我只好去给她买来了。”

    孟听寒将小碟在承盘上摆好,脸上挂着疏离且场面的笑,“劳烦您,借过。”

    二人擦肩而过时,她也终于看见了传言中的那条蝴蝶腰带。

    原来是这条,她时候只顾着处置下人,完全没想到那次杀鸡儆猴过后,他还是这般招摇。

    他走得干脆,毕竟长公主还在房中,让她再多等一刻都算是二人失职。

    待他走后,她走近,稍稍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台子,才想起自己入夜时为公主备下的点心还在。

    怎么办呀,天这么热,东西隔夜了哪还能吃呢。

    这段日子长公主不在府上,徐慕是最得偷闲的。

    云泉和孟听寒成天为了讨公主欢心忙活得很,她只在旁边看着,隔岸观火,从不站队,公主拒绝的东西最后都到了她手上。

    她是个夜猫子,又年纪小不爱睡觉,夜里总要掌灯看会儿话本,云泉提着东西来时她倒是欢喜。

    她笑眯眯的撑着脸,看着眉头不展的云泉,虽说用糕点下酒她也是头一遭,可有白吃的东西哪有不吃的道理。

    “公主又同你说什么了?”

    徐慕将倒扣的小杯翻起,想起她酒量很差,只倒了个底,“来,我陪你喝。”

    云泉闻言,拿起酒杯,二人碰杯过后,小口抿了些:“……慕儿今年几岁了?”

    听她这么问,徐慕虽然有些奇怪,却也乖乖答了:“十七。”

    “那是还早…”云泉双手捏着酒杯,只喝了一点点,脸却熏红,垂眸低声喃喃。

    徐慕见她这样,知道她今晚是走不回房了,往她嘴里塞了块桃酥,笑道:“什么还早?”

    云泉愣愣的松开抓着杯子手,咬着桃酥,含糊地说:“当然是嫁人。”

    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徐慕蹙着眉,越想越不对劲。

    “嘶,不会是公主…要……”

    云泉的酒醒了大半,赶紧捂住她的嘴:“不是!”

    “哎呀,不是就不是嘛。”

    徐慕掰开她的手,都不知道她喝醉后力气这么大,好不容易才将她安抚着坐下,“那难道是你要嫁人?”

    这次云泉的反应倒没那么大,只是狠狠剜了她一眼,长叹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打听。”

    “你才比我大几岁啊!”

    徐慕笑着锤了她几下,推杯换盏间,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她看向趴在桌上醉醺醺的云泉,扛着她躺上了床。

    徐慕收拾了残局过后,打了盆水来给她擦身擦脸。

    她忙完,压案了灯,脱了鞋袜爬上床,看向云泉。

    “今晚你睡外边,要是吐我床上,你赔我一套新的枕席。”

    云泉将衣襟扯开,撑起眼皮笑了笑:“赔你十床都行。”

    床幔垂下,二人背靠着背,徐慕枕着自己小臂,翻来覆去总觉得睡不着。

    “…你不会真的要嫁人了吧?”

    云泉本就半梦半醒着,听见她说话,闭着眼随口答道:“不是,还早着呢。”

    徐慕翻了个身,平躺着看向顶上的纱帐,过了会儿,才说:“那不就是还会有那一天吗。”

    “……我这辈子都不要嫁人,徐憬要是敢逼我,我就撕烂他的脸!”

    她越说越起劲,兴奋过后,却又泄了气,“唉……算了。”

    云泉被她吵得睡不下去,也翻了个身,歪过脑袋看向她:“怎么又算了?”

    “我还是想…手上多存些钱傍身,等将来再接过我爹以前的产业。”

    徐慕咬着指甲,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视线,“是女子又如何,去卖货又如何,抛头露面又如何…我谁也不靠,照样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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