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小姐,这便是你说的‘消息灵通之地’吗?”缘春抬头看着‘清乐楼’三个大字,实在是无法跟上她的想法。

    “方才这一路我特地观察过了,这清乐楼是这儿最大的酒楼,此地出入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这种人素来极重视脸面和声誉,想必这里较其他地方干净安全不少,兴许是个听曲解闷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归遇掰过她的头,让她望向正门口来往的人流,“你看见没,这里不仅有男子出入,而且还有女子呢。”

    “可,小姐怎能去这种地方。”

    “酒楼茶肆素来便是人群聚留之地,来这里打听个消息还不简单。”归遇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放心,“别担心,随我进去瞧瞧吧。”

    归遇抬脚就走了进去,缘春不明所以,也只能跟了上去。

    “哎呦,这位客官看着眼生啊。”

    归遇刚一进门,便听见一道带着谄媚和讨好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未见其主,先闻其声。她四处张望寻这声音的主人,忽然一道倩影贴近她的眼前。

    来人身量苗条,体态风骚,额间描花钿,腮抹胭脂红,眉似柳叶舞,眼转百媚生。身着缥碧色百柳暗花对襟纱裙,头戴镶金白玉攒珠钗,手持绒扇,面含微笑,朱唇轻启:“这位客官来寻什么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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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遇想给它翻个白眼,整的跟谁不知道似的。

    “店家啊,我们随便看看,你不必来招呼。”归遇从前便不喜欢逛店时有人推销,来了这里依旧不习惯。

    “不敢当,不敢当啊,客官说笑了,我哪是什么店家,只是个打杂的,叫我芸娘就好。”芸娘抬手捂笑,凑近归遇耳边娇声说道,“这里不比其他,客官如此玉貌花容,可别叫人调戏了去,容我带你去个雅致之所。”

    归遇后撤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正欲摆手拒绝,一旁又窜出一个老媪,年岁看起来比芸娘大不少,一双微微凹陷的双眼迸发精光,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归遇有些毛骨悚然,生怕这人下一秒扑上来。

    归遇又往后退了一步,远离这两个人。老媪操着一口沙哑的嗓音开口:“芸香,客官若是不愿去你那边,何必勉强,不如与我走吧,保管让客人满意。”

    归遇有些糊涂了,什么这边那边,这酒楼除了喝酒听曲,还有什么其他营生吗?

    老媪说着便向归遇靠近,伸手想要拉过她。缘春一瞬就挡在了归遇面前,制止她的触碰,拔高声音不客气地说:“老人家还是离远些好。”

    突然,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老媪还没来得及撤回去的手腕,芸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说:“芳姑姑,不如让客官自己选吧。”

    “我选你。”还没等那老媪开口,归遇便抢先一步指着芸娘,坚定不移地盯着她,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见她这副样子,芸娘忍俊不禁,她也不再言语,只是扭头看向了老媪,等着她识趣离开。

    “哼。”老媪甩开她的手,转过身,轻蔑地叫道,“罢了,我还有别的客人,不与你们多费口舌。”

    “那客官便随我来吧,今日正好有伶舟姑娘的乐曲,您可不枉来这一趟。”芸娘转过身,用绒扇轻点归遇肩头,示意她跟上自己,扭着腰肢便上楼去了。

    缘春凑近归遇耳边,蹙眉私语:“小姐,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这里看着不太正经。”

    归遇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笑着冲她摇了摇头,继而跟了上去。

    归遇跟在她身后,眼神闪烁不定,扫视四周,仔细观察这楼中。楼内共有三层,规格较其他酒楼大一些,自楼梯口望下去。一楼中央设有戏台,顶上悬着鲛纱锦罗帐,帐上遍绣鱼戏水莲间,帐随风动,鱼儿竟似活了过来。从戏台两边延伸各有十来个独立的塌卧,塌上铺着软锦鸳鸯被,面前设有四足雕花方几,美酒佳肴尽盛其上,上方则有收卷起来的轻纱遮幕与一颗明月珠。

    或许是时候还早,还没有太多客人,刚刚她们那处的动静丝毫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或许是这里每天都会上演类似的情况,大家都司空见惯了。

    上了二楼,这里均为雅间,从外面看每个房间并无什么不同。芸娘恰逢其时地介绍起来:“客官别看这处均是一个模样,里面可是别有一番天地,每个房间内部的陈设布置都不同,根据客人的需要可以选择不同的房间,不过客官是个姑娘还是不要入内为好。”

    听她一番解释下来,归遇心下了然,这不就是主题房嘛。

    直至走到楼道尽头,芸娘终于停下了脚步:“到了,客官随我进来吧。”

    推开那扇门后,归遇好奇地在芸娘身后踮起脚抻着头往里瞧。

    这间房内陈设简单,几张四足方几,几个软布蒲团,墙上挂着几副书法字画,却并非出自名家之手,后方鎏金雕花镂空三足香炉中还燃着不知名的熏香,整个房间都浸泡在这种香气中,令人如痴如醉,神摇意夺,让人如释重负,心旷神怡。

    这里的质朴无华与外面的富丽堂皇简直判若两个天地。

    归遇心中多了疑问,见芸娘是个耿直的,便直截了当发问:“芸娘,这里看起来与外面甚是不同啊。”

    芸娘正弯腰打理香炉,闻言也并未转身,只是温和诉说:“客官可别觉得我是个骗人的,一会儿您看了我就告诉你。”她的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娇嗔,反而含着淡淡的忧伤,隔着香炉中弥散的云烟,归遇略微不安的心倒是被安抚了下来。

    归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芸娘为她倒了一盏茶,她端起俯首嗅闻,并不是什么上好的茶叶,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仰头一饮而尽。

    “扑哧……”芸娘见她这干脆的做派,抬手掩面而笑,打趣道:“按客官这喝法,茶水我可要收费了。”

    “无妨,就当是和芸娘交个朋友。”归遇双手一摊,语气随意,眼睛却认真地注视着她,一双杏仁眼亮晶晶的,仿佛能将人看进眼底。

    芸娘自小就混迹市井,恶汉,刁民,歹徒,好汉,良士,善人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归遇这般直率天真的倒是少见。

    芸娘微微一愣,随即莞尔一笑,语气多了几分坦然:“好,就凭姑娘这爽快劲儿,我这茶水管够。”

    “那就多谢芸娘了,芸娘换我阿遇便好。”归遇起身拱手,又指着缘春介绍道,“这是缘春,我的好友,今日我们二人前来就是想好好放松一下。”

    缘春学着归遇的样子拱手回应,芸娘亦侧身微蹲回礼。

    “好好好,我这便让伶舟过来,她的曲子定叫你们满意。”芸娘不疾不徐地迈步而去,推开了另一扇门。

    归遇耐不住性子坐着,便在房中四处走动,她还是好奇那香炉中所燃是何熏香,于是想靠近仔细观察,刚一俯身,一道清冷而疏离的声音传来:“不要碰那香炉。”

    归遇转身看过去,只见一女子身着天青色素面曳地长裙,手持琵琶,立于灯下,归遇看不清她的脸,上前两步,欠身道:“是我唐突了,十分抱歉,姑娘,我并未触碰,只是好奇熏的什么香。”

    芸娘才从房里出来,见这场面,连忙将归遇扶起,从中打圆场:“哎呀,误会了误会了。”

    芸娘招呼女子上前来,那女子这才从灯光笼罩下走出,芸娘向归遇介绍道:“这就是我同你说的伶舟,”又面向伶舟,“伶舟,这是阿遇,方才许是有些误会,怪我没同她讲,她不是随意的人。”

    伶舟点点头,对着归遇垂首半蹲,声音缓和:“是我错怪姑娘了,抱歉。”

    归遇上前将她扶起,玩笑道:“无碍,不妨伶舟姑娘送我两首曲子听听,以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伶舟抬头打量着她,不露声色地微笑道:“这是自然,客官暂且坐下,待我调试一番。”

    归遇才看清了她的模样,她便转身而去,只余一个背影,如清高纯洁的白鹭般。她未施粉黛,眉似远山,眼如桃花,淡漠不语时自带清冷出尘的疏离感,眉间似乎都埋藏着淡淡忧伤,嫣然一笑时却又温柔而明媚,若隐若现的梨涡平添几分娇俏。

    归遇坐下等待,眼神一直追随着伶舟的背影,灯光忽然暗下,聚集到正前方伶舟所处之地,四下皆昏黑,唯有她是明亮的。

    琵琶音自她指尖弹出,如丝绸般滑过心头,柔美且富有诗意,伴着淡淡的熏香,如同进入了云端仙境。蓦地琵琶声急转而下,慷慨激昂,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犹如一位在战场拼杀的勇士,挥舞的长枪划破风刃,刺向铁甲,发出“簌簌”,“呜呜”的轰鸣声。归遇被这声音带动,时而欢愉,惬意自在;时而慌张,神情紧绷。在这琵琶声中,她感受到一种无法抑制的力量和冲动的情绪,令她难以自持。

    一曲毕,房间内重修亮起明灯。归遇缓过神来带头鼓掌,朗声高呼:“好,伶舟姑娘不负盛名,一首曲子道出了一段由盛转衰的过往,不论是演奏还是意境都可谓是完美无瑕。”

    伶舟放下琵琶,起身向台下致意,而后向归遇走去,眼中含着隐隐的期待和惊喜:“你能听懂我的曲中之意?”

    “我懂得不多,也不知是不是这样,不如姑娘同我讲讲。”

    伶舟听罢,笑容更甚:“阿遇姑娘过谦了,这首曲子讲的的确是那个意思。先前的人夸奖我的技艺好,称赞曲声变化多端,却无一人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

    “是吗?”归遇仔细回味着,荡气回肠的余音仿佛还盘旋于此间,久久不能消散,“这首曲子先是悠扬婉转,给人一种身处仙境飘飘然欲仙之感,猝然又急转而下,跌宕起伏,使人如坠地狱惶惶乎欲死还休,如此千回百转,若即若离的曲子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是何名字啊?”

    归遇一顿赞赏,撑着脑袋笑容满面地端视伶舟,反倒是让伶舟不好意思了,会心一笑:“姑娘说笑了,此曲是我有感而发作之,名为《凉州怨》,并没有姑娘说的那般好。”

    “姑娘会弹琵琶,能作曲,令我十分钦佩。好与不好自在人心,我就觉得姑娘样样都好。”归遇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缘春在一旁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角,归遇一拍脑门,险些忘了要事。

    “芸娘,有件事想要向你请教。”归遇面相芸娘,“不知外面贩卖的小孩是什么来历,芸娘可知?”

    “他们啊,”芸娘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些年不是战乱频繁嘛,各国间的子民互相仇视,所以常常会将捉住的他国百姓当成奴隶卖掉。”

    “这算是正当交易吗?”

    “律例上当然不会说明了,不过……”芸娘停顿了一下,轻咬下唇,做出思索的模样,“比起被卖掉的是自己的亲人,百姓都乐意是外邦人成了奴隶。”

    亲人?大夏人?被卖掉?

    这里究竟藏着怎样腐朽呢?

    归遇:“我知道了,多谢芸娘,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缘春将银两递到芸娘手中,紧跟在归遇身后离开了。

    芸娘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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