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一大清早把我们叫来，不知所为何事。我乖乖跟在同学身后走进内室，按例朝他行礼后落座。

    堂内寂静无声，夫子正合眼神游。因是早起没睡醒，又无聊得紧，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人拽了一把，我一个踉跄，瞬间清醒。他瞪了我一眼，从我身边掠过，示意曾皙鼓瑟，便又神游去了。

    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开口：“不要因为我年长你们就不敢说话了，一直说： ‘不了解我！’现在让我了解你，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见他开口，立马来了劲：“临近两个大国的中等国家，有战争又有饥荒，让我去治理，只要三年，就能使那个国家的人勇武且知礼节。”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他只是笑了笑。这么敷衍，还是老样子令我不快。

    “求！你怎样？”

    冉有吞吞吐吐：“大约…六七十里，哦不，五六十里的小国，让我去治理三年，可以使…呃，使人民富足。至于礼乐教化，还是要等君子来推行。”

    “赤！你怎样？”

    公西华求救般的眼神看向曾皙，却见他鼓着瑟一脸餍足，始终未赏自己一眼。沉吟片刻，怯生生道：“不敢说我能胜任，但我愿意去学。宗庙事务，比如会同，我愿身着端和章甫当一位小相。”

    “点！你怎样？”

    “铿—”曾皙心下一惊，弹错了音。抬头环顾四周，众人皆盯着他看。他讪讪把瑟放下，长舒一口气，起身行礼：“可我的志向与他们不同。”

    夫子摇摇头，温声道“这有什么关系，也就各说各的志向而已。”

    曾皙垂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思绪似乎飘了很远：“暮春时节，穿定春服，五六位成人带着六七位孩子，在沂水中沐浴，舞雩台上吹风，歌唱着归来。”

    夫子叹息道：“我赞同点啊！”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见他眸中有晶莹闪烁，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近黄昏时，同学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我走出内室，四下望了望，不见曾皙身影。管他呢，我拂去身上的枯叶，思量着他估计被夫子留堂了。至于夫子为何称许他，我说不准。大概他所描绘的是—夫子心心念念的“大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