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不回家就是来这里?”
于之阁站在半山腰,这里是本市公共程度比较高的一座山,虽然海拔不高,但胜在风景漂亮,步行上至半山腰就可以看到俯瞰到市区的车水龙马。
黎若飞点点头,眺望远处,发出一声赞叹,回答:“我之前一直想来这边。”
他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她突然用手指头指着他,一步步逼近,“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想去爆房?”
他被她突然“盘问”吓到,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有啊。”
“放过你。”黎若飞手扶在栏杆上,脚踩在石阶上,半个身子俯了出去,然后高兴地大叫。
一边的于之阁被吓得不轻,双手扶着她的腰生怕她掉下来。
“没事的!”她叫完之后跳下来,搂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今晚好开心啊。”
于之阁没有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当作回应。
过了一会,黎若飞松开他的腰,视线从远方奔流不息的大道转到他的脸。
她伸手抚摸他的脸,这张对了大半年的脸,她忍不住用尾指摩挲他的嘴唇,他微微张口,欲言未言。
她真不忍心说出心里面准备好的那番话,她深呼吸一口气后,缓缓说:
“之阁,我已经决定了,我八月底会飞过去澳洲读书。”
于之阁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大脑宕机。
“你......在说什么啊?”他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笑却没有成功,“澳洲?读书?”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我决定八月底去澳洲读书。”
“那很好啊。”他慢慢恢复过来,握住她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之阁,你听我说。”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你现在在这里有了自己喜欢的工作,我不愿意你为了我放弃你喜欢的东西。所以我们就这样开开心心过完在国内的这几个月好吗?”
“可是澳洲也会有广告公司的啊。”他慌乱地解释,双手把她抓得更紧,抓得她有点痛,“只要能和你一起就好了啊。”
黎若飞“唉”了一声,抬起头继续说:“总之我已经决定了,我会一个人去澳洲。”
声音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那我呢?”于之阁追问,“你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没有考虑到我吗?还是说我在你心里一点都不重要?”
“之阁。”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泪快要夺眶而出,忍不住先他一步擦拭他的眼睛,咬紧牙关,“你等我一年,一年之后我就会回来。”
“我不等,我不等!”他突然像个孩子般撒娇,想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她索性甩开他的手,双手抱胸,作出保护自己的姿态。
“那么重大的决定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于之阁咬着牙低下头。
“你逃婚不也没和我商量过吗?突然就住进我家,突然就闯进我的生活,你问过我的意见吗?”她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
意识到话说太过,但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步了。
他一时之间忘了,其实她不是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只是因为他爱她,才会被这套浮于表面的劝慰敷衍到也全盘接受。
他眼圈比她红得更厉害,她隐约感受到里面蕴藏着委屈和恨意。
“你成熟一点吧,不要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了。”
扔下一句决绝的话,她不敢看他,转身往后面走。
美景和于之阁逐渐被她抛在身后,她每走一步都心如刀割。
“黎若飞!”
她听见他喊她的名字,声音沙哑。
“你一定要那么狠心吗?”
她假装不在意地拨弄了一下头发,咬紧牙关死不回头,留给于之阁一袭明黄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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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一路,他没有跟上来。
失落和失意同时袭来,走到山脚下的地铁站旁她终于掉下眼泪。
一滴,两滴,三滴......她低下头看脚下的石砖,点点泪水把灰石染上深色。她蹲在地铁站口,心情复杂,希望他来,又希望他不来。
等了很久,看了看手机,末班地铁已经快到了,如果赶不上这趟,就要打车回家了。
她鼻头很酸,最终站了起来,走进了地铁站。
明明只有五六个站的距离,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漫长,从前上学为了做兼职,她能够忍受一来一回两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如今她却觉得太慢了,听着地铁呼啸的声音,空空如也的车厢令她更为伤感。
车厢里已经没有人了,连巡逻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
她突然放声大哭,整个车厢空荡荡的,只有她哭声回荡在空气中。
明明刚才先放狠话的是她,明明感到委屈的人应该是他。
一直噙着眼泪回家,脚步有如千斤重,终于一步一顿回到家。
站在小区楼下,她吸了吸鼻子,抬头望向天空,明月依旧当空,只是身边没有任何人。
这样,应该算是暂时分开了吧......她暂时没有办法面对于之阁,干脆收拾东西先回家待一段时间算了。
她抬起脸,任由晚风吹得红肿的眼睛生痛,呼吸中有植物、泥土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浓郁的味道,微臭但真实,时时刻刻提醒她现在不是做梦。
她快速发送了一条信息告诉姐姐自己明天回家,没有等她回复就把手机放回包里。
“黎若飞,振作起来。”她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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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没有人,她开灯,还是今天早上出门前的样子。
今天早上他们还是坐在这张桌子吃早餐,垃圾桶还有吐司的包装袋和鸡蛋壳。房间里的衣服东一件西一件,他信誓旦旦答应了今晚回来会收拾......她抚摸着家里的物件,有些不舍得。
黎若飞神经再慢热,也意识到这次吵架应该会把他气走了。
有些懊悔,却又不愿回头。她不可名状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她一回头,那她就走不了了。
“对不起,之阁。”热泪再次涌出,在脸上留下两条泪痕。
她飞快地回房间收拾东西,只留下今晚要用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的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
两只行李箱静静躺在那里,等待着主人明天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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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
正等黎若飞洗完澡准备睡觉时,听到急切的拍门声,她正想着会不会是什么变态,却听见是于之阁的声音,听上去还喝得醉醺醺的。
她连忙开门,看见正是刚才在酒吧街遇到的那个名为“Kiki”的女孩搀扶着于之阁。
“这是怎么回事?”她蹙眉。
“快别说了,你先把Adrian扶进去吧,我朋友还在楼下等我。”Kiki慌忙地把喝得烂醉的男人推到黎若飞身上,等她接过于之阁,Kiki连忙离开,“拜拜拜拜!”
于之阁一闻到她身上洗完澡发出的沐浴露香气就不停嗅着,向着她身上靠,“你好香啊。”
“你好臭啊。”她嘴上嫌弃,但还是把他拖进屋子里,嘴里还念叨他,“搞什么啊,喝得死醉。”
“都怪你,都怪你!”他还没被她扯到沙发上,整个人的重量就不受她控制,他躺在地上,呈“大”字状,“不是你跟我说分开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叉着腰,眉头没有松开过,他虽然喝得烂醉,但仿佛还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他胡乱地扯开自己的衣领,“你明明知道哄一下我就好了,你都不来,你都不来!”
她“唉”了一声,从卫生间里拧了干净毛巾,蹲下来擦拭着他红通通的脸,知道她现在说什么他应该都听不进去,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悄声说:“我也不舍得你,但是我希望我能配得上你。”
“你没有来哄我......”于之阁声音逐渐变小,直至黎若飞听到他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