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脏了的薄外套放到洗衣盆里，蓝燕仪回到客厅接受林霁的盘问。
“和谁出去吃的饭？”
“赵老师，谢安渡，还有你见过的谭昕。”
“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听谭昕讲她的暗恋故事忘了时间。”
“还有什么想说的？”林霁凑近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皱着眉退回原位。
什么味道？大概是谭昕暗恋的心酸味吧。
蓝燕仪解释：“身上是谭昕的香水味，她把眼泪鼻涕蹭我身上了。”
说起来有点恶心，林霁单手握拳，敲敲自己的额头，叹气：“她蹭你身上，你就站着不动？”
林霁也不想表现得像个怨妇，只是情之所至，自然流露。
说到底，谭昕和蓝燕仪只是见过一面的关系，没亲密到这个地步。
想到苦恋赵青瑶的谭昕，蓝燕仪为自己辩解：“我躲过一次。”
第二次故事听得太入迷，谭昕直接扑上来了，蓝燕仪倒不是没有防备，只是想到虞怀，有些心软。
“先去洗澡吧。”林霁没对她的回答做出任何反应。
知道她有点生闷气的意思，蓝燕仪晃晃她的胳膊，撒娇：“一起？”
“不了。”
得到了冷漠且坚定的拒绝。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等蓝燕仪洗完澡出来，林霁已经熄灯上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木木？”蓝燕仪爬上床，轻声唤她。
没有回应，唯有刻意加重的呼吸声。
林霁要面子，蓝燕仪不要，隔着被子压在她身上，细细碎碎吻她的长发、耳朵，最后停留在唇边。
呼吸声揉杂在一块，热气交叠，林霁下意识屏住呼吸，微微偏头，擦在她唇角。
只要有人再主动一点，双唇就能贴在一处，但两人都没动，暗自较劲。
漫长的沉默之后，蓝燕仪伸手将她的长发散到一边，不重不轻地咬了一口她的耳朵，无奈问道：“为什么生气？”
她并非没有和其他女生有过类似的亲密行为，例如谭雯、冯秀竹，学校里她们偶尔也会挽她的手，蓝燕仪只当她们是朋友，也不会退避三舍。
林霁“哼”了声，一股劲往被窝里钻。
蓝燕仪吻着她的脖颈去追，先咬了她的下巴，最后探入唇齿，听她呜咽的不满。
等两人都气喘吁吁，林霁软下来，摸着她的腰，小气巴巴地数落：“你和谭昕不熟都这么亲密，我怎么放心？”
谭昕不像是自然熟的性格，这么轻易就和蓝燕仪吐露心声，必定有鬼！
辛辛苦苦一番推论，一看正确率只有0。
“她喜欢赵青瑶，跟我说这件事应该是为了从我这知道些赵青瑶的事吧。可惜说着说着动了真感情，忘了原来的目的。”蓝燕仪仔细推断，再三保证自己不可能对别人有想法。
“如果有呢？”林霁不依不饶。
蓝燕仪垂眸，看见她眼底看戏的意味，攥住她的手放在胸口，想起前几天看的爱情小说。
“那你将我锁在房间里，让我只能看见你，让我只能靠近你，让我只愿意索求你。”
“啊呀！”林霁加大声音，“你是在开车吗？”
黑暗中，两人借着那点微弱的光对视，目光都停留在对方唇上，同时移开了视线。
蓝燕仪栽倒在被子上，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她胸腔的振动，声音含糊不清：“突然害羞什么？”
林霁捂住她的嘴，摸了摸她的耳垂。
“别说话。”
……
第二天，蓝燕仪提早回学校，被赵青瑶叫到办公室。
“学姐呢？”蓝燕仪看了一圈，谢安渡不在桌底，不在墙后，更不在天花板上。
赵青瑶叫她坐在一边，答非所问：“聊的是私事。”
既然是私事，自然不会有其他人在场。
蓝燕仪坐下来，喝着赵青瑶泡的茶，难得放松。
自从听了谭昕讲的故事，她对赵青瑶的看法从“笑面虎”变成了“渣女”，生不出惧怕的心思。
赵青瑶直接切入正题：“昕昕和你讲了什么？”
昨天赵青瑶是突然折返回来的，她开到半路想起那边不好打车，时间也晚，担心两人出事，于是回来看看，没想到刚好听见谭昕那句“要是我能够不喜欢她，我早就放弃了”。
这个ta是谁，赵青瑶并没有听见，她和谭昕虽然还有联系，但见面不多，她对她的感情生活一无所知。
蓝燕仪眨眨眼，调侃：“赵老师问这个干什么呢？”
“昕昕是我师妹，我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很正常。”
“那你去问正主呗。”蓝燕仪喝了口茶。
赵青瑶说：“她不会讲。”
她们每年春节都会到导师那里拜访，谭昕是导师收过的学生里年纪最小的师妹，随着年岁增长，每年都会得到导师的关照。
“昕昕，找对象了没有？”
谭昕扯着她做旗，转移注意力：“师姐还没找到对象呢，我也没找到合适的。”
导师瞥了她一眼，摇头：“你师姐哪能一样，她心里只有事业。”
赵青瑶是导师学生中最有出息的一个，有时候导师有了麻烦，她也能找关系帮上一二，赵青瑶不找对象，导师从不过问。
今年年初，谭昕也许是烦了，改了说辞：“我有暗恋对象，人家不喜欢我，我就一直等。”
导师第一次哑口无言，只问：“暗恋多久了？”
一众师兄师姐都围在身侧，赵青瑶在发呆，谭昕忽而抬头看她，咬唇：“也就七八年。”
导师严肃道：“七八年都没成，哪里还有机会，你早点放弃，终会找到合适的人的！”
赵青瑶回神，看见谭昕站在叽叽喳喳的同门中间，委屈地应声：“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什么？赵青瑶到四月份还没想明白。
蓝燕仪听得目瞪口呆，只问：“赵老师，你喜欢谭昕吗？”
赵青瑶有所戒备，直到她说出她和谭昕曾经接吻的往事，才苦涩地笑道：“她把这件事都告诉你了？”
无需追忆，赵青瑶闭着眼睛就能回想起那三次亲吻。
一次是庆功宴，师妹凑上前，她把她按在窗台，无关情爱，只是想亲，师妹没拒绝，她就夺走了她的初吻。
一次是决定来A大，师妹在车上落了东西，赵青瑶开车回去，看见她在哭。
她下了车，还没递过手里的东西，被师妹按在车边，半搂半抱，师妹太急切，咬了她的舌头。
赵青瑶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搂了师妹的腰，叫她别急，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吻。
这次两人都没醉，师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师姐，你喜欢我吗？”
这是师妹第二次提问，赵青瑶走神了，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她这次没回答，只觉得向前是深渊，一辈子爬不出来。
谭昕眼底的光慢慢消失，她乖巧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平静地和她道别。
“那第三次呢？”蓝燕仪急迫地问，按进展看，第三次她们就应该说开，修成正果了。
赵青瑶的指尖有节奏地轻点着桌面，记忆混着大雨，呼啸而来。
第三次是在雨天。
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师妹主动提出替她庆祝生日，赵青瑶并不在意仪式感，生日一直过得很潦草，她知道师妹兼职写小说的事情，叫她别太操心。
到了生日那天，下了大雨，赵青瑶从A大回家，在家门口撞见了师妹，她蹲在门边，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赵青瑶开了门，看见手里的钥匙有两把，问她：“常来的话，要不要给你一把？”
谭昕似乎会错了意，推着她到门边，紧抓着她的肩膀，又像小狗一样咬上来。
赵青瑶怔了怔，强硬按住她，没让她向前。
“师姐，你喜欢我吗？”
如同烈焰般的热情终于散去，谭昕强忍着泪水，眼角已然泛红。
赵青瑶闭目，确信自己心里没有颤动，叹息。
师妹低下头，又一次抬起头：“我想要最后的东西。”
最后的吻过于激烈，她们从门边吻到室内，谭昕边哭边咬，斥责她不留情面。
赵青瑶有一瞬间的晃神，在谭昕变得乱七八糟以前，她收拢了她的衣襟。
从谭昕半露的香肩往窗外望，赵青瑶看见了瓢泼大雨。
“到此为止。”
这次之后，师妹很少再来找她。
蓝燕仪觉得她是个傻子，并用一种看蠢蛋的目光看她。
赵青瑶摸了摸手上的转运红绳，回归最初的提问：“师妹和你说了什么？”
蓝燕仪也回归最初的问题：“你喜欢谭昕吗？”
赵青瑶说：“我不知道。”
同辈之中，也有向她表白的人，有男有女，一经拒绝，都识趣地避开。
谭昕的不同在于，她在她这留下了三个吻，并倔强生根，想要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
赵青瑶想了想，又回答：“如果昕昕离开，我可能难过，但不会一直难过。”
因为这一点，她确信自己只把谭昕当做妹妹。
“哦。”蓝燕仪回的很冷淡，幸灾乐祸道，“如果谭昕和别人接吻，你是什么感觉？”
赵青瑶从未想过这一点。
她避开这个问题，再一次询问谭昕说了什么。
蓝燕仪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了她。
赵青瑶沉默着听完，敲击桌面的手指变得焦躁。
茶喝完了，蓝燕仪轻声问：“或许，你试试呢？”
人都渴望被爱，蓝燕仪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谭昕推开。
赵青瑶的指尖落在桌面，她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提醒：“要上课了。”
下一节是专业课，老师比较严，迟到就算旷课。
蓝燕仪骂骂咧咧地走了，赵青瑶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呼出一口气。
照片上是另一部手机的锁屏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