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来得不算慢，警视厅公安的带队者大步流星，路过时冲秋山雪点了点头，就带着人一头扎进废墟中。负责搜救的队员翻出一条干毛巾递给她，又指了个方向——那是一辆落在警车队尾的轿车

    “风见君，一个人来的？”秋山雪拉开车门，但只是倚着车架说话。她的外套湿透了，正搭在手上，衬衣的状况倒是还不错，但风见车里很干净，大约是前几天刚洗过，就这么坐上去也不太合适

    “没事，我不介意”风见见她没动也不纠结，绷着脸解释，“事出突然，何况本来就是警视厅事务，我一个人来看看就够了”

    “的确，风见君很有能力”秋山雪一幅深以为然的样子，她看风见依旧面无表情，又轻声补充道，“毕竟能够在短时间内，这么深入的插手甚至主导警视厅公安的行动”

    “我只是提供一些情报帮助而已”

    “那您还真是敬业，给我和他们搭了这么久桥”秋山雪点到为止，平滑地掠过这个话题，简要讲述了方才经过

    风见停顿了两秒，状似思考，也配合地转到下一个话题：“你怎么准确找到他的？”

    “说来很巧，第一眼扫过去就注意到了，我去年在长野办案时结识了一位警官，又刚好知道他有个同样从警的弟弟——眼睛太像了，我甚至觉得那位直到现在才暴露简直是奇迹”秋山雪耸肩

    “只是这样吗？”耳机那头没有指令，风见只得自己追问一句

    “啊——说起来，感觉还是很眼熟呢。不是和别人相像的熟，我以前应该在哪里见过——会是警校吗？我曾经代表对五去过警校挑人”秋山雪喃喃自语，一幅陷入回忆的样子

    风见放在另一侧的手指微缩，耳机对面的呼吸声同时粗重了几分

    认识诸伏高明是真的，这种轻易可以查证的事总不能掉链子。诸伏高明显然不是会和同事闲聊提起弟弟的人，但她毕竟是个刑警，推理出诸伏高明有个弟弟这件事，哪怕张口就来也难以查证

    至于警校那次，她的确没有看清等待萩原松田的三个同学，但这种事又有谁知道呢？视力超群看清楚脸，最后一番推理认出降谷零，总比重生来得合理

    折腾这一番试探，她是想提前铺垫一下，毕竟自己总有和降谷零真正合作那天的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她无端觉得，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关系并不只是同期而已……啊，诸伏景光……

    那位诸伏高明收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心情呢…

    一年前，长野

    诸伏高明在房门上有规律地敲了四下，门向内打开，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您好，我来找阳君”后退半步确认门牌后，诸伏高明谨慎地开口

    “我是他朋友，你是…？”秋山雪注意到那双很眼熟的眼睛，愣了一下

    “鄙姓诸伏，打扰了”诸伏高明颔首，待女人卸下门链后，跟在其后进入公寓

    诸伏吗？怪不得这么眼熟，原来那位卧底的刑警兄长，竟在长野工作，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那诸伏君，有什么想喝的吗”

    “白水就好，麻烦了”

    背身拐进厨房角落，秋山雪倚着橱柜拨通栗原阳的电话，又在接通那一刻挂断。果不其然，半分钟后Line里就塞满了栗原阳的消息。他昨天临时接到消息，蹲守通宵回来，跟着其他队员去最近的安全屋倒头就睡，完全忘记了今天有约诸伏高明

    栗原阳：诸伏警官已经来了吗？

    秋山雪：已经进来了

    栗原阳：？？啊啊啊

    秋山雪不再理会后续消息，等待半分钟后回到客厅，将崭新的玻璃杯放到诸伏高明面前

    “谢谢，秋山小姐，栗原君说东西给你便可”诸伏高明正好收起手机，接过水杯放下，打开样式休闲的帆布袋，两层拉链下竟是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

    “是，辛苦诸伏警官跑一趟了”秋山雪双手接过打开，草草翻阅了一遍，针对某些地方提出疑问。这些也是诸伏高明重点研究过的地方，解释与讨论都十分顺畅

    “长野的孔明，果真名不虚传”合上文件夹，秋山雪笑言

    “您的见解也很独到”

    “再次感谢诸伏警官的帮助，之后如果还有问题，我会让栗原再联系您的”秋山雪将人送到门口，握手告别

    对策五课断断续续追查了一年多的非法制药团伙，终于在最近被摸到了核心工厂的踪迹。对几个目标地进行蹲守的同时，栗原阳也联系了长野本部一位靠谱的警官，帮忙搜集整理这几个工厂的记录

    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加上刚得到的情报，目标已经可以大致确定在两家中——“白鹿医药”和“承天化工”

    白鹿医药常有可疑车辆进出工厂，从很早以前就被长野警方怀疑涉/黑，苦于没有切实发现，最近人员流动格外频繁。而承天化工有走私药物原料的嫌疑，更符合他们的目标

    二选一毫无眉目，目前的人手又只能支持一边行动

    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资料，秋山雪难得感觉棘手

    所幸还没到必须剑走偏锋的地步，接下来的日子里，栗原阳和秋山雪轮流带队蹲点，搜集情报，不省晨昏

    _

    诸伏高明又收到了两次栗原阳的消息，但能看出对面没什么大的进展。这天他出警到写字楼，楼上正巧是白鹿制药的办公区，便多留心了几分

    下电梯时，遇到一个背着琴包、妆容夸张的年轻女人，和一个身型壮硕、面容普通的中年男性。注意到电梯上行，同伴奇怪地嘀咕道：“楼上只有制药的吧？这是去办公室献唱吗？”

    诸伏高明拿着手机敲打一阵，然后招呼同伴离开：“刚收到消息，受害者家属已经到了”

    很简单的案件，至少在诸伏高明看来是这样的，处理完下楼，正看见那两名可疑人员坐上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那是…郊外的方向？眯起眼打量片刻，诸伏高明跟最近的警员交代几句，独自上车拨通电话，意料之中，正如始终显示未读的消息一样，栗原阳的电话也在忙线中

    手已经扶上方向盘，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指尖落在备注为秋山的通讯界面上，迟迟没有落下。一面之缘的警官，但他总觉得对方当时的表现有些异常，因此犹疑究竟要不要寻求帮助

    思及女人背上的琴包，他还是决定通知秋山雪。毕竟他感到秋山雪的异常，更多是由于缺少的几分警惕，于是诸伏高明又想到弟弟寄回的信件，不由盘算起秋山雪的年纪

    秋山雪接电话很快，他讲完大概，描述二人特征和车辆信息的时候，已经能听到对面窸窸窣窣的响动了。然后是脚步声中的人声，秋山雪说栗原阳正带队潜入承天工厂，他们已经锁定承天为目标

    所以白鹿医药果然有着这次任务之外的问题。秋山雪叹了口气，拜托诸伏高明一个小时后带长野县警赶赴工业区，如果她没有通知，就去包围承天化工，如果她有消息，就两边一起围

    秋山雪和栗原阳的安全屋作为整个行动的指挥部，离工业区很近。总共就留了三个人守家，她也只能带出来一个，好在大部队相隔不远

    “还是没有消息吗？”藏身于白鹿医药外墙的灌木后，秋山雪轻声询问藏好车靠近的手下

    “栗原组长应该已经进去了，我刚刚听到一点枪声”杉原和也调转手机朝向对方，“话说，前辈，我们在等什么？”

    “线报说有疑似狙击手的可疑人员进出白鹿医药办公室，又开车往这边来。结合之前的线索，我怀疑白鹿医药背后有另外一股势力，最近有重大事件，动作大了些，又刚好撞上我们来调查”

    结合诸伏高明的描述，加上她自己听到的风声。秋山雪几乎可以肯定是基安蒂了，当然，这种事不能告诉杉原

    “那，前辈，就我们两个吗？”杉原有些紧张，不由得攥紧了枪柄

    “想什么呢，今天就是来看看，能都看点情报算一点，我怎么可能就带着你冲进去打架”秋山雪无奈安抚道。

    “这样想来的确是的，前辈虽然爱剑走偏锋，但对火拼这种事都格外谨慎，总是充当劝住栗原组长的角色啊”

    “你们栗原组长年轻火气重，当然，他死命拉着不让我出动的时候也不少”

    杉原和也是新人，所以才被留守后方，但只剩一个人的情况下肯定不能剩他，才被秋山雪带了出来。此处离工厂大门有些距离，所以压下声音闲聊几句也无关大碍，还能起到缓解气氛的作用

    “前辈也很年轻嘛！”

    “真要论的话，我们两个和课长中间都只隔了一辈”秋山雪顿了一下，神色晦暗，“前几年太乱了，对策部的人一年比一年少”

    空气沉默了片刻，车轮辗过泥沙的声响打破寂静

    一行车队停在厂区门口，基安蒂跨下黑车，而她身后赫然跟着三辆一摸一样的面包车

    护送任务吗？

    思维未来得及发散，就见一个身着白鹿医药工作服的老人迎了出来，身侧站着一个戴墨镜西帽的魁梧大汉

    伏特加？！

    那…琴酒也在吗？

    秋山雪后背一凉，衬衫瞬间湿润

    杉原和也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他转过头，发送来询问的眼神。秋山雪深吸一口气，下定某种决心，突然站起身来

    “前辈？”杉原吓了一跳

    “我要进去看看”秋山雪一字一顿地说，“这个组织很隐蔽，今天我们刚好有援兵在附近，撞上他们的转移任务，大好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探上一探”

    她放缓语气：“杉原，你在这等着，随时留意栗原那边的情况，不要妄动。放心，他们的人都聚集在室外，我就进去看看，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