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乐乐。十二岁那年,很冷,下了一场大雪,真冷啊。
从哪里说起呢?是从我被抛弃的那一天,又或者遇到郑北那天呢?那就从我被抛弃那天说起吧。
那就是普通的一天,我跟着爸妈出去,他们让我待在原地等他们,等他们回来,我很乖,就站在那个菜摊等着,然后两眼一黑就被绑走了。我挣扎着没了力气,晕过去了。
十二岁啊,普通家的小孩应该都比我壮一些吧,可是我没有力气,我不知道我是被抛弃了还是被绑架了,我害怕,他们打我,我看到了很多比我还小的孩子,我到底在哪呢?我的爸妈有没有去找警察呢?会不会有人来救我呢?应该会吧。
人贩子其实挺“不错的”,至少如果是现在的我,我就不会让这些孩子有逃跑的可能,更不会施舍给他们汽水。我没想过逃跑,可能在心里认为是被抛弃了吧,毕竟如果找到我的爸妈,可能下一次也会让我待在原地不是嘛。
遇到郑北,我才发现,原来十二岁应该是这样的,他有很大的力气,他不屈服,可是还是被打了仍在屋里,我有点想认识他,或者当时是觉得他可怜,不能让他这样冻死,又或者是我觉得救了他,他就要听我的,看吧,我都不知道当时对他的友好究竟是有利可图还是纯粹的好心。
我看到那个人拿着刀子,要杀郑北,我冲进去,用木头砸晕了坏人,先简称为坏人吧,其实我也不是好人。然后郑北就拉着我跑出来,那场雪真大啊,那个湖面,我们就这样走啊走啊走,那时候如果再长大一点,可能会在怀里揣几口干粮再走吧。
人贩子还是追上来了,郑北让我躲进垃圾桶,说等着他来救我。我就在垃圾桶里等啊等,现在想想,我没死。我不知道郑北去哪了。
后来的记忆不太清楚了,是我先被抓回去了还是先遇到了干爹,顺序有点不大记得了。我也始终不知道对于郑北哥哥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是恨吗?
在我叫乐乐的那段时间,还遇到了一个人,也是被人贩子绑架的,我忘记他叫什么了,可能也是这样叠字叫的吧,我们里面只有郑北有名有姓。后来他被领养了,去了湛州。我也被领养了,他们给我起名字叫姜小海,后来我知道,他们的亲儿子死了,我只是个替代品。姐姐叫姜迎子,后来改名字叫紫,你们看啊,多讽刺啊,既然那么期盼儿子,我的父母当时为什么丢下我呢?真的找过我?
成为了姜小海,我也上学了,我也学习很多知识,后来养母去世,养父酗酒成性,对我打骂,我知道我应该反抗,一直听话会被打死的。从人贩子那我就知道了,如果听话就会一直在那,反抗还有活路,郑北哥哥不就是吗?我依靠着蛮力,没有什么打法,就硬抗,可能是我年轻吧,就那样扛着,他喝酒喝死了。我就去找我姐了。
我一直以为我会是一个正常的人。遵纪守法的好人。
我第一次看到了哈岚以外的世界,看到了我的“姐夫”,她成了毒贩的情妇,还有我的外甥女,那么小,乖乖的叫我舅舅。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也知道他在湛州,我去找他,想知道他好不好,他不好。
他在挨打,他的养父也很不好,他要考试,要上大学的。我正当防卫又过失致死,进了局子。
现在想想啊,反抗得来的不一定是胜利。
我应该,和未成年关在一起。但是和一群比我还要大的人关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监狱里面的人,嗜打成性,想在这里面活下去,真不容易啊,可是我不想死,我想问问郑北,他到底在哪,或者他还活着吗?他后悔当时遇到我吗?
我每次被打到意识模糊的时候,脑子里总会闪过郑北哥哥,他让我等他来救我,可是睁开眼就是白花的天花板,然后又是殴打。我后来反抗,不是,是不怕死的打法,我不弄死他,我就得死,不是吗?
我想,也就是那时候我的狠劲被练出来了,我救了一个人,他也算是改变了我的后半生。
我成为了监狱里最能打的那个,因为我不怕死的打,我毫无顾忌的,当一个人什么都不怕了,别人就会怕。
我会走上那条路。
再后来,回了哈岚,我姐也回去了,开了药店,秦义开了出租公司,让我给他当打手要钱。他们都从小马哥这拿货,再分发出去。这条路,畅通无阻。
直到,遇到了两个蠢货,秦义手下的人,他不老实,手下也不会老实。
直到,那天下雨,一个人从车里出来,他们叫他郑队,郑北、郑北啊,原来你没怎么变啊,还是那样又高又壮,工厂里的灯光罩在他身上,我缩在值班室的桌子前面,我不知道我手抖没抖,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害怕还是欣喜。可是我只是个门卫,我杀人了,奥,不对,是他自己掉下去了。
我的郑北哥哥。
审讯室的灯光很亮,让我更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他好像没怎么变,依旧天不怕地不怕,正义的代表。我们站在对立面,他是审讯者。
我知道他怀疑我,他对我好奇,我依旧住在我的地下室里面。郑北救了我的外甥女,我算是怀有异心的靠近他,邀请他回家吃饭,他依旧没有认出我,郑北啊,郑北。
我的姐夫是个老实人,我现在也是。
郑北劝我,他劝我从良,举报我的义父,他,警察都是这么容易信任别人吗?我跟秦义提了,他不愿意放我走,其实无所谓,跟着他,只不是监视着他,毕竟贩毒者来说,金钱何尝又不是一种毒品,让他们上瘾?
后来我知道他们查到了秦义的出租公司,真好烦啊。果然是蠢货,觉得当时一个馒头就可以养一条狗了吗?既然这样,我只有送终了。
有一天和郑北喝酒,他对我说,让我在这等着,他一会儿就回来,那张脸和那场雪里的一样啊,他喝醉了,我拉着他,他就坐在我对面,醉醺醺的,我从兜里拿出刀,看着他的脖子,最终还是没下手,我是个老实人。
后来他把我带回家,我看到了他小破车上写的鸡架店,真好啊,大家一起吃饭,我不知道我是羡慕又或者是嫉妒恨呢?如果我当时跟着他一起,会不会也会有像南南这样的妹妹,有晓光这样的兄弟,我不敢想。
我在溜冰场遇到了南南,她斯声的喊我,幸亏她没事,我第一次感觉到后怕,如果她有事,我真的。后来郑北终于认出我了。
他在怀疑我,在试探我,果然警察还是有敏锐度的。他知道我是乐乐了。
他也解释了当年,他昏迷。对啊,同样是十二岁啊,那么远,我都那样走不动了,郑北哥哥能好到哪去呢?他以为我死了,其实没差别的,我死了。
我劝我姐不要干了,不要再沾染这些了。姐夫因为包庇已经进去了,其实如果是我亲姐,我可能会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但是她不是。她切菜,她说她不能不干,毕竟后面那么多兄弟,我削土豆的手依旧丝滑。很好,她还可以用,人只要有顾忌就好,当然我没那么坏啊,她要是不干,我就送她们出哈岚就好,再找人代替她的位置,就是比较麻烦而已。
林江是个没脑子的垃圾怂货。不论是我在是姜小海或者是小马哥的时候,我都想杀了他。
说说顾一燃吧,就那个花州来的顾老师,郑北哥经常提到的顾老师。他是真的很厉害。至少他比郑北要少了我这一记挂,我和他没什么瓜葛。但是他对我敌意很大,当然我对他没什么敌意,只是觉得这人不好对付,也许是我的化学药剂能被他分析出来,让我有一些威胁感觉。
后来就是,终于,我们明牌了。
我一直站在了郑北的对立面,而他现在才知道。
我发现花盆底下的监听器,心里大概知道了,我们应该要转移了。
我赌输了。
郑北哥哥赢了。
我们从车上摔下来,狠狠的摔倒石灰地上,五脏六腑都疼。郑北站起来,我们两个打起来,每次都下狠手,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如果我不把他打得昏迷。我也知道他死不了,因为他的队友都快到了,我始终是自己一个人。
我从靴子里拿出了刀,捅向他。
我站起来了,拖着自己往前走,明明再走一点就到了,郑北他也站起来了,他有枪,他有枪,但是刚刚一直没有拿出来。
他喊我,我知道他想救我,不然就应该直接打断我的腿,可是我想死了,郑北哥哥。
那一枪贯穿我的心脏。明明再走一点就到了啊。我终究是倒在了这个桥洞的阴影下,明明再走一点点,前面就是阳光啊。
郑北哥哥,这回乐乐是真的死了。
不要可怜我,没什么好下场的。可能一开始,我就被人贩子打断了腿,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也可能逃跑出去的时候,我说什么也不和郑北分开,我就会站在郑北旁边,又可能,我在最开始就和郑北全盘托出呢?算了,我都死了,还想之前的事情干什么呢?
最后,还是告诉大家,不要吸毒,不要碰毒。我们拍摄出来的,只是因为这样能播放。如果真的可怜我,那就约束好自己吧!
问我有遗憾吗?有啊。